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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真是好笑,先帝一生英明神武,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他最宠爱的大公主才是最忤逆他的人!”武宣仰头大笑,竟拍起了手来。
武宣真是疯了不成,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话来。他这话一来是讥讽裴道才,二来,话外之意是在质疑先帝。
武宣现在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上次见到他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那个时候武宣也还算得上进退有度,精神也比现在爽朗。看起来倒还像是个正常人。
这才多久,连装都装不住了。
武宣看裴道才不作声,便越发嚣张,言辞更加恶毒下流,不堪入耳,为了配合武宣,他身后的彭城公府家丁也捧场似的跟着笑起来。
裴道才冷眼看着他抚掌大笑。
对付这种人,不要拿出道理和他打论战,你说什么他都能颠倒黑白。
武宣最惜命。当然是直接出手让他闭嘴比较好。
裴道才心里想着,抬脚走到了武宣的面前,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勾了勾嘴角。
武宣比裴道才高出好许,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人的动作,得意的笑说:“怎么,想求我闭嘴啊?”
裴道才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等武宣继续开口,一脚踢到了他的膝盖上。
武宣没有防备,身子不受控制地跪到了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
两颊顿时浮现出两个红红的掌印。
裴道才使了八成的力气,她又一向练武,不同于其他身体较弱的女子。虽只打了两巴掌,但武宣的脸很快肿起来,甚至还泛起了一丝青紫。
武宣被扇的眼里隐隐有些水光,他捂着脸狞恶地盯着裴道才。
现在,跪在地上的武宣已经比她矮上很多。
裴道才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红肿,半弯腰,歪着头道:“嗯.....安静多了。”
“是想让你闭嘴,不过看来也不用求。”
“你!你!你就不怕我告诉我母亲!告诉陛下!陛下要知道了你这般行径,你可没好果子吃!”武宣威胁到。
裴道才直起身,接过昆吾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好啊,说吧。苛责百姓,寻衅滋事,辱骂先皇....嗯.....依照我大绥律法,到底是谁没有好果子吃啊。”
昆吾心中暗爽,神采奕奕,她马上接过话头:“回殿下,依照大绥律法,权贵无辜苛责百姓鞭三十,罚金五百两!”
“寻衅滋事,鞭十,押京兆府狱十五日!”
“辱骂先皇,论律斩首!”
不论是哪一项,他的身子可都吃不消。
他母亲虽近些年对他越发宽容,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先皇,触犯了大绥律法,论律当斩,还指不定要怎么责骂惩罚他。
武宣的身子抖了抖,他转身朝他身后看去,那些家丁一瞬之间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敢看向武宣。
安宁堂门口不知何时,聚起了一些偷偷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纷纷躲在墙后,树后看着,更有少许胆大者,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空白地上张望。
武宣猛地站起来,手在背后摆了摆,示意众家丁将他遮住。
他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裴道才:“哼,等着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说完便让一群家丁围着他匆匆离去。
昆吾解气地对着空中挥了一拳:“什么人呐,还不是被我们殿下打跑了!”
裴道才看着武宣离开,也不再在堂前多待。
她推门进了堂后,看望安抚了众人,让昆吾从荷包里取出银子留给长留善后,便带着昆吾走了。
容龄大长公主一向不受重视,当年下降的时候,把她的府邸修到了远离崇宁中心的青槐街。
容龄大长公主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仙逝,母家家世不显,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值钱的陪嫁傍身。礼部分给她的田庄偏远,每年的收成也很差。所以容龄大长公主只能倚靠朝廷的俸禄生活。
公主府是按照规格建造的,但里面的布局摆设远不如其他公主,仆人也只有寥寥几个,是以偌大公主府倒是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当年府里开了园子用来养花种草,现在花草都没了,只剩下一个高大的槐树,树下的田里都种上了时令蔬果。
容龄大长公主亲自带着府中的仆人施肥浇水,为了行动方便,她穿着寻常麻布制成的短衣。除却周身气质,远远望去和普通乡间农妇无二。
这时,一个门子走到容龄大长公主身边,恭敬地轻声禀报到。
容龄大长公主颔首,转身自己一个人进了后院厢房,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坐在正堂等候。
门子躬身将一个头带幕篱的人带了进来,容龄大长公主站起身,前去迎接,她握着来客的手,轻声细语道:“灿灿,今日怎么过来了?”
裴道才一只手摘下幕篱,对上容龄大长公主沉静的双眼。
容龄大长公主肌肤微黑,不似宗室女子白嫩,脸上岁月的痕迹也尤为明显,但她一向从容平静,像潭没有波澜的宁静湖水,让人安心。
容龄大长公主迎着她做到了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上。侍女给裴道才奉了茶上来。
容龄大长公主道:“这是我用我府上那几株老梅树去年结出的梅花所制成的花茶,你尝尝,可还喝得惯吗?”
“芬芳甘冽,清香宜人。”裴道才抿了一口赞到。
容龄大长公主闻言笑笑了笑:“我制了很多,走的时候给你包上几包。”
“容龄姑姑,今日武宣来安宁堂了。”裴道才放下手中的粗陶茶碗。
“可又是来寻衅闹事的?”容龄大长公主笑意不再,眉头紧拧。
“正是,我赶到时,他派了彭城公府的家丁苛责堂中老幼。”容龄大长公主一向心慈,若是详细描述今日堂中所见场景,她一定十分伤心,所以裴道才斟酌了语言,一笔带过那些令人心颤的场面。
闻言容龄大长公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略显急躁:“没有人受伤吧?”
裴道才叹了口气:“受了些皮肉伤。”隐瞒了一些人的受了重伤的情况。
“唉,都是我,要是我那时......对了,灿灿,你有没有事,他们可有伤到你?”容龄大长公主扶额叹息。
“不曾,只是武宣现在越发癫狂,今日还当众辱骂皇爷爷。”
容龄大长公主双手紧握着:“辱骂先皇,是斩首的大罪......城阳和彭城公势大,便是报上去怕也只是轻了很多倍的责罚,于他们而言伤不了根基。”
“武宣.....”容龄大长公主若有所思:“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离章春然说的日子不远了吧,城阳这些年来搜遍了大绥上下,还是没找出那味药。”
裴道才道:“那药世间罕有,章春然不过在古书上见过,又只是多年前听闻一个农户见过相似的草药,说不定这世上根本没有这味药。”
当年神医章春然为武宣治病,除了好好修养之外,还提出,如果能找到极寒之地生长的清华草入药,武宣的病或许还有的救。
城阳大长公主夫妇多年来找遍了大绥上下,都无功而返。
“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却顺了一辈子,苍天有眼,她坑害别人,现在因果终于也返到她儿子身上来。”容龄大长公主失神。
“若不是当年她那一鞭子下去,我的燕燕现在也该是个大姑娘了......”
容龄大长公主婚后无子,驸马早逝,又不被当权者所喜,她一个人孤苦地过着难挨的日子,每日深居简出,差点有了轻生的念头。
可是这个时候燕燕出现了。
燕燕是被安宁堂收养的孤儿,活泼善良,最喜欢黏着容龄大长公主,时间久了容龄大长公主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感情,把她带回了公主府抚养。
有了这个女孩,容龄大长公主的心便有了寄托,再不提什么轻生的事,一改前态,认真照顾起自己和燕燕的生活。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一日安宁堂的人匆匆进了公主府,安宁堂的孩子带了燕燕去坊里玩撞上了城阳大长公主,她一鞭子下去,燕燕没过一会儿就当场断了气。
容龄大长公主愤恨,悲痛欲绝,可她没法子为这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孩子报仇。她只能好好活着,等着有一日天降报应,替她和燕燕做主。
裴道才担心地看着容龄大长公主,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慰。
容龄大长公主不似她所想,只是感叹一番,很快抬起头来,认真对着她道:“我开了这安宁堂十多年,救了不知多少孩子和老人。人人看不起城北百姓,朝廷也对此无所作为。我自认为这是为民谋福祉的事,却也不敢叫人知道这安宁堂是我所开。”
“幸好有你,灿灿。说句实话,我生活不易,前些年公主府的银粮快要支撑不住安宁堂的时候,是灿灿你帮了我,你拿出的自己的私房让这些人都吃上饭,填饱了肚子。”
容龄大长公主感慨道:“也幸好有你,愿意在他们闹事时,过来替我出面。我这个空有名分的大长公主畏首畏尾,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做不了。”
裴道才坚定地看着她:“容龄姑姑此言差矣,没有你,就没有安宁堂,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况且若非当年我回崇宁时,兴华道封路,只得从城北进入,又碰巧遇到了青驹,跟着他去了安宁堂,我此生怕是都难想到崇宁竟还有百姓过的如此凄惨。”
听着裴道才说的话,容龄大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青驹那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年他流落到安宁堂,谨慎的很,一句话也不说,谁也近不了他身。大家还以为他是个小哑巴。谁知你一来,他便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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