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早文里当炮灰【快穿】

　　左巽说是这么说，莫乐重对他的理由也全然表示理解，然而却依然一步都不能踏出那院门。

　　莫乐重心中知道，左巽如今做的事定然容易遇险，至少比天天待在皇寺里的他要危险许多，于是干脆将左巽曾经送他的短剑还了回去。

　　左巽接了剑，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乐重问他为什么摇头，左巽却不回答，反倒顾左右而言他去了。

　　左依依倒是每日都来，一问她这才知道她原来也住在了皇寺，只是腿脚不便，除了来与她院子相邻的莫乐重的院子，也去不了哪里。

　　233告诉莫乐重，这事并不是左巽能够左右的。

　　或者说，当左巽与皇帝合作，而皇帝表面上是答应将莫乐重与左依依安置在皇寺保护，实际上却是将莫乐重与左依依作为人质。

　　若左巽敢翻脸，就得掂量掂量二人的性命。

　　“皇帝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啊……”莫乐重苦恼地抓着只秃头毛笔，面前的纸全是他心乱如麻之下乱涂乱画的产物。

　　“毕竟是开国的皇帝，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势力大的旧系贵族要稳住，新收来的平民百姓也要稳住。”233顿了顿，说道，“虽然，对于他们异族而言，你们中原人的命不重要。”

　　“为什么啊？古代还有这种歧视？”

　　“我刚得知的，皇帝已与旧贵族商定，将全国人划为觉民，外民与南民三类了。”

　　“换句话说，就是等级制度，他们本族人自然是最高等级，外民就是除本族人其他民族的，南民……”

　　“南民是什么？”

　　“是那些被攻陷的，被俘虏的，在前朝土地生活过的人。”233面无表情道，“也就是说，你是南民哦，开心吗？”

　　“……这个消息你从哪里能听出来能让人开心？”

　　“总之，对于皇帝而言，你，左依依，包括已经为官的左巽，都是最低贱的南民。”233继续道，“他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

　　“可是……左巽已经抽不了身了吧？”莫乐重为难道，“事已至此，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要怎么帮他啊？”

　　233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帮他？”

　　“他不是要杀赫连安吗？这对我是好事吧？”

　　“他可不至于要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帮。”233冷哼道，“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想想你怎么逃出皇寺吗？”

　　“我想不出来啊。”

　　“想不出来也得想！我这边看着赫连安似乎要搞大动作了。”233怒道，“你待在这里绝对会死！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莫乐重当然记得他的任务。

　　活着，听起来多么轻松，但偏偏什么风波都能轻易地将他卷入，只因他是无权无势草民一个。

　　莫乐重握紧了手，眼神暗淡。

　　第二日，一夜未睡的莫乐重隔着院墙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外面是怎么了？”他问侍女，侍女缄口不言。

　　于是莫乐重选择去问233。

　　233似乎也十分焦虑，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是那个皇帝新封的太子，刚刚受完礼，来皇寺准备祭祀祖先而已。”

　　“太子？谁？”

　　“没有名字，原文的炮灰。”

　　莫乐重思索片刻，突然问道：“233，那皇帝呢？皇帝在原文里是什么角色？”

　　“还能是什么，反派呗。”

　　“那结局？”

　　“渣攻推翻原来的皇帝，当上新皇帝，随便追了两章妻，完咯。”

　　“那赫连安……为什么能够推翻皇帝？”

　　这一席话，惊醒了233。

　　“对啊，我居然忘了。”233恍然大悟。

　　赫连安此时的职位是平章政事，只能管财政，而并没有军权。

　　皇帝也是由于赫连安极擅敛财，解决朝廷财政燃眉之急，才会给奴隶出身的赫连安这般的地位，哪怕赫连安养了自己的暗卫，在民间横行霸道，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什么让皇帝对赫连安动了杀心？而且，为什么赫连安最后竟当了皇帝？

　　“如果现在就是赫连安造反的时间，那也不对。”233查看了赫连安的行动轨迹，“他并没有练兵的能力，倒是他以前的主子有。”

　　“他以前的主子？”

　　“赫连安以前是现在皇后的陪嫁奴隶，是皇后兄长送给皇后的。”

　　“你咋知道的啊？”

　　“原文有说，你到底认真看了原文没？”

　　已经快忘光了的莫乐重不敢再插嘴了。

　　“原文为了给赫连安整个悲惨的童年，所以写他原本是奴隶。”233继续说道，“而且，原文里男三左巽也在大结局前夕站在了反派那边，对赫连安进行了刺杀。”

　　“然后呢？”

　　“……然后，肯定是经典的主角受挡刀，主角受病危昏迷，渣攻悲痛欲绝，渣攻后悔莫及，一边搞事业一边追妻，主角受被渣攻感动而醒来，渣攻事业爱情双丰收，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

　　“是不是感觉槽多无口？”

　　“不，我只是在想，要是云澜真能被赫连安感动，得是什么恐怖的样子。”

　　“……”这下轮到233无语凝噎了。

　　“言归正传，既然都走到这个情节了，看来我们离原书结局不远了。”莫乐重灵机一动，“我有个好主意，或许能行。”

　　“……你这个好主意不会又要我跑腿吧？”

　　莫乐重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233翻了个白眼，捏着数据鼻子，认命地听莫乐重的主意去了。

　　这一日，莫乐重与侍女恳求了许久。

　　“我只去看看左小姐，她腿脚不便，每次却是她来瞧我，这实在不不妥。”

　　侍女很明显是皇帝派来的人，但见莫乐重言辞恳切，又想着一旁有人随时照看着，不会出事，便应了。

　　只是每天只能去一次，且除了左依依的院子，其他地方依旧不允许去。

　　莫乐重松了口气，好歹是答应了。

　　接下来，便要看233的了。

　　好在，233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我把消息传给荀易了。”233冷漠道，“你怎么确定他能救出你？他不过一介平民，怎么和皇权对抗？”

　　“重点不是荀易。”莫乐重轻声道，“我只是在赌。”

　　“赌？！”

　　眼看233马上要暴起伤人了，莫乐重急忙说道：“等等等等，不如说我只是需要确定一件事啦！”

　　“你信不信，这件事肯定能成。”

　　“呵呵，不成咱俩就完蛋了。”

　　然而如莫乐重所料，第二天，高和尚果然来了。

　　“施主还是安分些好。”高和尚依旧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模样，“荀施主也是有人托我相护，断不可出事的。”

　　“果然，我没猜错。”莫乐重望向高和尚含笑的眼睛，冷静地说道，“若我没猜错，你的主子是云澜，对吗？他也是和皇帝做交易的人吧？”

　　“施主分明门儿清，何必问我。”

　　“……他们为了杀赫连安，连命都不要了吗？”

　　“云施主不堪受辱，左施主更是有血海深仇，小僧无法劝其大度，只能稍作帮衬而已。”

　　“但是皇帝不是能托付的。”

　　“我们当然知晓。”高和尚笑道，“原来施主是担忧自身安危。”

　　“……”莫乐重沉默。

　　“无妨，想活才是对的。”高和尚依然笑道，“曾经我们也曾是想活的，只是旧日的影子早该散了，在散去前，稍微带走些污浊，也不过顺手而为。”

　　“……说人话。”

　　“不可说，施主，不可说。”高和尚摇摇头，从青色僧衣中拿出一样物事塞入了莫乐重的手里。

　　“施主聪慧，日后定会明白，此物乃是保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说完，高和尚抚平僧衣的褶皱，离开了。

　　莫乐重一看手中的东西，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打开一瞧，竟是皇寺暗道的地图。

　　“233，高和尚是什么人？”

　　“不重要。”

　　“……你确定？”

　　“反正原文里不重要。”

　　莫乐重明白了，于是又沉默了下来。

　　“那个对你而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图。”233原本可以听出焦躁的机械音逐渐平复下来，“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前朝修建皇寺时留下的暗道，你今晚就沿着这条道跑，肯定能逃出剧情。”

　　“再等等吧。”

　　“？还等！你不想活了吗？”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的结局。”

　　233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劝你最好分清楚，他们只是小说里的人物，不是真的！你管他们死活干嘛？你不想活着回去了吗？”

　　“233，我有时候在想一件事。”莫乐重没有回答233，而是反问道，“你说，对你们系统而言，我们这些为了重生而不停做任务的普通人，是不是也和这些书里的人物一样？”

　　233噤了声。

　　“我的感受，对你而言，和左巽云澜这些书中的角色的感受是一样的吧？”

　　“不然……不然……”

　　“为什么每次我都在有能力救他们的时候，你却让我抛下他们，自己活着？”

　　莫乐重声音颤抖，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在新手教程里的经历。

　　他眼睁睁瞧着还是孩子的反派被其他孩子围殴，他只能作一个路人，在必要时在网上发出违心的言论。

　　莫乐重在第一天就没有忍住，将反派救下来了。

　　于是新手教程任务理所应当地失败了。

　　“行行行，就你有同情心！”233恼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小世界的人是无法让反抗世界意识的。”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问心无愧。”

　　“哼，真高尚。”233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我不管你了，爱咋咋地吧。”

　　说完，233的声音就在莫乐重的脑海里消失不见了。

　　莫乐重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

　　若是后人来谈那几个日子里的故事，教人津津乐道的，必然是才倌云澜与那奸佞赫连安的爱恨情仇，又或是侠人左巽巧计杀赫连的江湖侠事。

　　然而对于身处其中的莫乐重而言，不过只是几个朝夕，一切都变了。

　　莫乐重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尽自己所能，能救几个是几个。

　　为此，他背下了高和尚给他的那张暗道图，打好了不知几个用来说服左巽的腹稿，还求着侍女找来了几个工匠，暗暗捣鼓能帮助左依依逃跑的轮椅。

　　然而，左巽自从高和尚来寻莫乐重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莫乐重了。

　　莫乐重只能每天拿着轮椅，推着左依依，表面上是在院子里散步，实际上是在心中演练逃跑的情形。

　　他知道太子祭祖那一日皇帝或许会遭遇刺杀，而安排刺杀者极有可能就是赫连安。

　　而赫连安也会在那一日被左巽等人刺杀。

　　为了不让赫连安的主子起疑，左巽他们会扮成与刺杀皇帝一派的人，因此，无论左巽他们的刺杀成功与否，都必死无疑。

　　莫乐重仔细阅读了小说原文，力求不漏去一处细节。

　　幸而由于皇帝即将出行，原本被安排监视莫乐重的暗卫基本上已经撤走，只留下几个门房和一个侍女。

　　行动不便的左依依更是只有一个没有武功的侍女陪在身边。

　　莫乐重总算能在院子外稍微逗留一番了。

　　院外的墙上生着喇叭似的花，或淡黄或浅紫。

　　莫乐重抚摸着那些喇叭花，手指一动，暗暗折下几株，捏在手里。

　　“时候不早了。”他说道，“回院子吧。”

　　自从被关在院子里，莫乐重就一直观察着那几个门房。

　　他知道那几个门房爱喝酒，然而每次不会喝得太过火，第二天总能在他想出门时紧紧地跟住他。

　　幸而莫乐重在死前是个小医生。

　　门房和侍女或许不知道墙外在深秋依旧开了几朵的花是什么，他却知道——

　　曼陀罗花，常在夏秋开放，花中含毒，可做迷药。

　　莫乐重在那几个门房来拿酒碗喝酒前，暗暗将曼陀罗花的汁液抹了一些在碗上。

　　那几个门房很快就陷入昏睡中。

　　莫乐重早将一些带了曼陀罗花汁液的酒混在了侍女的饭食里，也放倒了侍女。

　　他拿着改良过许多次，已经可以稍作折叠的轮椅，小心翼翼地躲开夜晚巡逻的士兵，溜去了左依依的房间。

　　看管左依依的侍女毫无戒心，睡得很死。

　　以防万一，莫乐重还是用一点曼陀罗花酒沾在了她的唇上。

　　“莫先生……我们要去哪？”

　　“回家。”

　　“真的吗？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终于能回家了吗？”

　　“嘘，小声些。”莫乐重将左依依带去了最近的暗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找你兄长。”

　　“兄长也能回家吗？”

　　“……能，一定能。”

　　“太好了。”左依依笑道，“我会乖乖等着莫先生的。”

　　莫乐重担忧左依依害怕，本想为她留一盏灯，却被左依依拒绝了。

　　“我不怕黑，今晚的月色很好，光会从缝隙里透出来的。”

　　“有这些光就够啦，有灯的话，那些士兵会发现我的吧？”

　　莫乐重望向左依依干净的双眸，最后吹灭了蜡烛，关上了暗门。

　　他得快些，再快些。

　　莫乐重沿着各个暗道，或躲躲闪闪，或一路狂奔，只想快些找到左巽或云澜的踪迹。

　　天光未亮，祭祀大典已开始准备，僧人仆妇在地面上匆匆忙碌，莫乐重则缩在地下的暗道里，几番奔波。

　　等他到了一个暗门前，刚将耳朵凑近暗门，听门前动静，却听见了门外人的惊呼。
　　“走水了！走水了！”

　　“太子殿下寝宫走水了！”

　　莫乐重心中一紧，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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