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日记

　　013
　　N：【？】
　　听到手机提示音，付温枝打开微信，紧接着就收到闻现的下一条消息。

　　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她放大来看，入眼就是闻爷爷大段的训斥。

　　暴躁老头：【文献你怎么回事儿？让你对枝枝好点儿就那么难吗？人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让你不顺眼了？】

　　暴躁老头：【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文献？还让人叫你闻总闻总的，你官威这么大，架子这么大呢？】

　　一连几条。
　　右下角有闻现一个可怜巴巴的【？】。

　　付温枝咬了下下唇。
　　看了两遍终于弄明白闻爷爷是为什么要骂闻先生。
　　也弄明白自己又闯了祸了。

　　她有一点慌，连忙打字道歉。
　　Delancey：【刚刚闻爷爷打给我，我不小心讲错，对不起闻总。】
　　Delancey：【真的很抱歉，我去跟爷爷解释。】

　　城市另一边。
　　闻现看着付温枝发过来的两条消息，突然觉得那个“闻总”有点刺眼。

　　前面演示台上公关部的人发言完毕，他淡淡提了几个点让他们优化。
　　等演示台上换了其他人后，才在手机上随手敲了几个字。

　　N：【别叫我闻总。】

　　两秒钟后。
　　Delancey：【抱歉。】
　　她想问那她应该怎么称呼，又不知道该不该这样问，她觉得有点尴尬，他们这种关系，她该喊他什么？

　　正纠结。
　　还没打完字，又收到对方新发的消息。

　　N：【叫名字。】

　　叫名字吗？
　　闻…现？
　　她兀自张口试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难出口。

　　直到脑海里突如其来蹦出另外一个……殊为亲密的称呼。
　　她努力将这个混乱得念头扫开，看到他那句【叫名字】，又轻轻松了一口气。

　　*

　　上午和闻现在微信上说过那几句话以后，他没再回。
　　付温枝又把整间房子的卫生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老旧的家具跟装潢上没干的水渍亮亮。

　　更显得空空寂寂。

　　付温枝想起自己刚刚搬到这里的那一年。
　　那年梅雨季格外闷，她几乎是从家里掏出来，外面那么大，只有宋欣媛这间小房子肯收留她。

　　现在宋欣媛搬走了，她也要搬走了。
　　付温枝长舒一口气，看到手机上时间已经13:45。

　　她跟贺阳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还没到点，对方也没来消息。她想着提前下楼去等，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又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准备出门。

　　站到门口的时候她最后回身看了一眼房间的全貌。
　　然后锁上了门。

　　她的行李虽然之后一个拉杆箱跟一个收纳箱，没有什么零零碎碎。但是因为两个箱子都塞得很满，这栋居民楼又没有装电梯，所以搬下去很费力，一点一点往下挪，好不容易才到了一楼。

　　走到楼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外还有几层高高的台阶，付温枝人都有些发虚。
　　迎面走来一个一身运动装的大男孩，问她要不要帮忙。

　　付温枝摇摇头，没有注意到远处黑色大G驾驶座上，男人咬着烟，懒懒吐着烟气。

　　……
　　闻现倒是看见了付温枝。
　　他刚停下车抽根烟，没及给她打电话，烟刚点上就看到她。

　　她今天没穿一身规整的职业装，穿一件很宽大的白T，牛仔短裤还有运动鞋。
　　看上去格外单薄。

　　搬两个比她自己身形还夸张的大箱子，脸色隐隐涨红，站定在一楼楼口的时候人还晃了晃。

　　闻现掐灭烟。
　　看到付温枝摇头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忙，他浓眉皱起，开了车门。

　　走上前的时候，她刚搬着行李箱下到门口第二个节台阶。
　　细而白的手指费力地搬着箱子，外露的小臂被硌出几道显眼的红色痕迹。

　　闻现往上一步，搬过她手里的箱子。
　　付温枝转过头看他，素净的脸颊发红，眼底写着惊讶。

　　“您怎么……”她脱口问，搬着箱子的手却没放开。

　　闻现没答，视线在她手上停了停，只是淡声说：“我来吧。”

　　付温枝手里一轻。
　　然后就看到她搬得很费力的两个箱子，他举重若轻，轻巧地一手抱起收纳箱，另一手提起拉杆箱，三两步到了平地。

　　付温枝怔了一瞬，连忙追上去，从闻现手里拿过拉杆箱，说谢谢，这个我拉着就好。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大概距离这里十几米。

　　男人身高腿长，一步赶上她两三步。
　　付温枝拉着箱子狼狈地追着闻现，想起上午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再道一次歉：“上午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仰着头，话说到一半被他的“没事”打断。

　　付温枝抿抿唇。
　　没有再说。

　　身前的男人先一步到了车边。

　　按开后备箱，闻现刚把手里抱着的箱子放进去，一回头就看到付温枝弯着腰，试图把她手里的行李箱横过来。

　　闻现从旁看着，忍俊不禁。
　　干脆好人做到底，接过她的箱子，放进空荡荡的后备箱。
　　“就这点儿东西？”他看她。
　　付温枝点点头。
　　闻现合上后备箱：“行，走吧。”

　　付温枝昨天问过贺阳，知道闻公馆现在还没有其他人搬过去，所以还没准备给大家的礼物，她还没有见过闻现和闻爷爷以外的其他人，先搬过去也好。

　　不过，她埋头往前走两步，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正要回头，忽然感觉到一阵风，紧跟着一辆电动车直直冲着她的方向开过来。
　　付温枝一直没有考过驾照就是因为她面对紧急情况的时候大脑会宕机，正如现在，直愣愣着不知所措。

　　她以为马上要撞上来，害怕得闭上眼。
　　手腕却被猛地一拽，她冷不防，一下子跌进男人胸怀里。

　　那辆电动倒是紧急转弯没有撞上来，付温枝却是实实在在撞进了闻现怀里。
　　左耳靠近他心口，能够听到一声一声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这是她跟他，距离最最近的一次。
　　燥热的夏，36℃的风，心跳声，缺氧感。

　　真实而又猝不及防的接触，让空气的热度一再升腾。

　　闻现的手就在她右肩，有力地搂着。
　　她体会到网络上说的，男人的体温要比女人的高。
　　感受到他掌心温度一点一点不受控地穿过薄薄的上衣进/入她的身体。

　　那是一种让人身体战栗的体温。
　　脑袋里因为这温度，有什么东西在不要命地疯长，长出细细的枝干，又长出长长的新芽。
　　亟待盛放的新芽一下接一下轻挠着她的心窝。

　　痒得要发麻。

　　付温枝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要挣开，又不知道挣开了要怎么面对他。
　　小心而无措地抬眼，却猝不及防对上对方的目光。

　　闻现把她的紧张收入眼底。
　　也感觉到她微缩的肩膀，还有单薄的骨骼。

　　他移开眼。
　　冷冷扫了一眼那辆已经骑走的电动车，重新转回来的时候轻问她：“没事吧？”

　　眼前人抿着唇摇了摇头。
　　脸色又红又白，看样子有点吓到。

　　她很快挣开他的手臂，神色有一点点不自然。
　　失措地当着他面拉开驾驶座的大门要坐进去。

　　闻现看一眼自己空荡手心，神情顿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漫不经心叩了两下车窗，她又尴尴尬尬地停下进去的动作，愣了一下跑到旁边开了副驾驶的门。

　　再然后他们都上了车。
　　车内22摄氏度的冷气降不下三十七摄氏度的体温。封闭而紧窄的空间里，似乎因为刚刚的小意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静默的四十分钟后。
　　车停下来。
　　一直沉默的闻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来看付温枝。
　　“到了。”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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