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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拽着我下楼，到了二楼拐角的地方，玩味地给了我一个戏谑的眼神，给我整不会了，我稍微一用力挣开了她拽着我的那只手，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了声谢谢。
　　她边下楼梯边说：“谢什么，我只是呆困了要出去吹吹风。”
　　呵，口是心非！我腹诽了一句，没再多说，跟着他快步走出了酒吧，到小院的台阶上找了个角落蹲下，这会儿小院还不停有人往过进来，但是形形色色步履匆匆，似乎没有人会关注我俩。她掏出了一盒爱喜，非要塞给我一根。虽然我很排斥这种娘了吧唧的细烟，但是秉着尊重包容的心情，我接下了，掏出打火机点烟，她倒好，摸了盒火柴慢悠悠地划拉再点烟，我呆住了，真以为演尼玛花样年华呢。
　　细烟抽得快，但是也架不住俩人一直无话，我依然觉得度日如年，直到她把烟屁股撵在地上，才开口问我：“上回我就知道你俩不是一对儿，我是逗你玩儿的，看你不跟我说实话，我就不爱搭理你了。”
　　“呃……”我一时语塞，“那什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没想好怎么跟你解释。”
　　“但是我能看出来你喜欢他。”她补了一句，就好像补了一刀。
　　“我还好吧，也不是非他不可。”我抿了抿嘴。
　　她笑了笑：“喜欢这事儿吧，本来也不是非谁不可，可是吧，一旦喜欢了，就很长一段时间会一直喜欢。撑过去就好了，撑不过去就会乱了。”
　　“什么乱？”我问她，我还以为她说的私生活会乱，臊个大红脸。
　　“心乱了，人乱了呗，还能什么乱。”她抬头看了看门口的芸芸众生，继续跟我文艺范儿：”你看这来来往往的，10个里头有9个喜欢过别人，但是不被喜欢，9个里头有8个撑过来了，还有一个就乱了，就是从头到尾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我呢？”我突然很紧张，生怕我现在就是她形容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说：“你啊，你还不至于，但是你可得自己把握好了，回头那种要死不活就是谁都救不了的那种，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不会的，我看的贼开。”我眼神坚定。
　　她拍拍屁股起身，又掐了一下我的脸，扯着我又进屋了。我这才努力感受了一下她的身高，妈的，虽然穿着女装，中高根儿，但是她裸高也得奔一米八去了。
　　我想上楼，她不让，给我推搡到舞池里，说：“你就跟这呆着，我去楼上看看，我不下来你不准走。”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自己噔噔噔地上楼去了。
　　她一走我也不想跳舞，就打望着舞池里的一张张面孔，希望找到一个熟脸，可是这半黑不黑还闪彩灯的舞池里，找人跟大海摸针似的，katy perry的舞曲再配上咚咚咚的电子音效，又呜呜哇哇贼大声，喊人都听不见个响。于是我决定放弃，退到舞池边缘摸手机一看时间，还10分钟12点。我给艾达发了个信息：告诉李潇，我去院里打电话。
　　信号不好，我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更不管他看见这短信会不会疑惑，我和李潇咋还需要报备了。
　　我出院子，想着等到12点整的时候给手机里常来常往的年轻人们发个圣诞快乐。短信都编辑好了，也选好了群发对象，准备掐点儿发出。手机开始呜呜震动，是马伟伟。
　　我摁了接听，跟他说，等我一会儿，我把节日问候的短信发出去。虽然这会儿还没到12点，但是我怕讲电话忘了时间，提前几分钟就几分钟吧。
　　他嗯了一声示意听到。我群发完把手机搁耳朵边刚喂上一句。
　　他呵呵一乐，说：“收到短信了”。
　　我问他：“咋了，是要跟我说圣诞快乐么？“
　　他说：“是啊，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说。”
　　我又问：“啥事儿啊，如果是告白，你改日吧。”
　　他哈哈大笑：“好啊，改‘日’也不是不行。”他是接梗接的最好的。
　　我也嘻嘻哈哈地乐。
　　他问我：“你跟哪儿呢？外头玩儿么？”
　　我说：“嗯，一帮人在des呢。”
　　他问我：“见着刘启昊了？”
　　我满脸问号，直觉地问他：“杨星星跟你说的么？”
　　“嗯，他说怕你不高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但是其实我现在比你还不高兴。”他很快地表达了一下他的心路历程，弄得我很难做，本来就不是很爽，又不想辜负人家半夜给我打电话的感情，还得想法儿安慰他。
　　“你别不高兴啊，我难受不是纯粹因为刘启昊，是他找了个男朋友，比我好看多了，我嫉妒罢了。”这句话是实话，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心情确实不是很好，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离了我，他找了个比我好看的，很让我愤怒。
　　“好看有啥的，好用就行，你就好用。”他不知道是为了活跃气氛还是咋的，说着没边没际的荤话。
　　“去你的。”我笑骂。
　　他电话里咯咯乐，还不忘正了正嗓子：“不过，说实话，你现在在我眼里，挺好看的。”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不管他是不是骗我，有被安慰到。
　　他又跟我聊了聊别的，说了说他们家的一些破事儿，说家里给他介绍女朋友来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茬，就傻了吧唧地问他：“那你去见了女方吗？”
　　他没好气地说：“见什么见，我跟他们说我有媳妇儿了，回头就抱个孩子回家。反正我说话没个准儿，他们看我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强逼我。”
　　我乐了，说：“那你得抓紧播种了。”
　　他贱搓搓地说：“行啊，老婆你等我回北京的保管让你怀孕。或者过两天你来我这过元旦，咱怀个跨年宝宝。”
　　我大骂他：“去你大爷的没正经。”但是其实我本来说这话就是撩拨他，他能接住这个黄腔梗，孤甚是欣慰。
　　他乐了好半天，说：“你考虑考虑，如果元旦有空，来济南，我带你看看我家这边。”
　　我吹着午夜的风，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温暖，语气也温柔起来了：“好，我安排时间。”
　　我俩又顺着话题腻歪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我回头准备进酒吧，看见艾达和李潇倚在入口，像看戏似的看我。妈的，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操，好他妈丢人。
　　艾达说：“哟，亏我俩还担心你呢，你这无缝连接的挺好。”
　　我臊个大红脸，赶紧低着头推着他俩进去。
　　李潇伸出大手在我脖颈子上一捏，嘴里不干不净：“骚蹄子，挺能耐的。”我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干笑。
　　艾达拽我上楼，路上就跟我说：“那俩走了，咱回去坐吧，话说我才知道那男的也叫达达，妈的，别说叫这名儿的，好看的挺多的。”
　　我又气又急，说：“你老嫂子思春，见一个就好看，哪好看？叫达达的唯一好看的就是你。”
　　他笑着用力攥我手脖子，一甩一甩，像极了撒娇小姐妹。
　　有李潇护法，艾达噙着笑跟一边儿怎么看怎么像笑里藏刀，又有杨星星帮我打掩护，上楼之后其他人没刁难我，大概听我说我和刘启昊分了，就没往下追问，还有几个戏多的过来搂了搂我，安慰我说没事儿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过了午夜，酒吧陆续就不再进人了，整个音乐氛围也变得暧昧且挑逗。三三两两的人儿就下楼放纵去了，艾达不爱动换，李潇穿着礼服不方便，我又懒得去。结果没一会儿楼上的房间就剩我们仨，还有偶尔进来歇脚的带着三分醉意的酒家女。
　　李潇和艾达偏偏不是八卦的人，死活不肯张口问我刚跟谁打电话。我急坏了，但是又顾忌最后的矜持，不知道咋开口。东扯西扯半天才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主动跟他们交代了：“我上回在李潇那也是最后一次见他，帮他租完房子之后就没见过他了，那会儿我们就差不多断了。之前我就跟艾达说过，我和他就是纠缠了一段儿，现在算是彻底分了。”
　　艾达点点头，似乎是帮我佐证我的说法，顺着话茬问我：“那后来打电话的是谁？”
　　我老老实实说了是工作伙伴介绍的，和我工作有交集的一个帅哥。
　　艾达一伸手，让我主动上交照片，我翻了翻存的相册，把马伟伟翻给他们看。
　　艾达“嚯”了一声，悄咪咪地说：“有一说一，这个比那刘启昊好看。”
　　我噗哧一乐，倒是李潇笑点高，很淡定的看了看照片，没笑。
　　在酒吧里过了平安夜，但是我也不是很想饮酒作乐了，就提议撤。
　　艾达本来就觉得没劲，立刻答应了，压根儿没问李潇的意见，起身就走。
　　李潇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一句多的没说就跟我们一块儿走了。
　　出门各自打车，我拦了第一辆，把李潇送上去，挥手跟她说拜拜，她点点头，风淡云清地走了。
　　艾达揪着我不肯我回家，我说不行，我今儿白天没遛狗，明天再回狗子憋坏了。
　　他想了一下，非要跟我回去，我当然没问题。
　　到家了我遛狗他先洗澡，我回来地时候他已经穿个小裤衩在我床上坐着，开着电脑看电影了。我告诉他披着点儿，别感冒了。他张牙舞爪地表示：“你们家这暖气可真他妈热啊，我他妈都要被烤燥了。”
　　我赶紧做个害怕的动作，开始装封建家族的小丫鬟：“少爷不要，少爷，奴婢不能给少爷下火啊。”他翻了个白眼没理我，我走到窗边儿给他稍微开了个缝，也去洗澡了。
　　我俩并排躺床上的时候他就开始一口气跟我说李潇的故事。
　　“今天本来李潇是有演出的，平安夜钱多好挣啊，没想到来了个表演乐队，给她做中场表演，里头有个男的是她喜欢的，俩人之前有些渊源，她觉得尴尬，下半场就没唱，跑来我这避难来了。那男的原来跟她一块儿在地安门那块儿玩音乐的，但是吧，那个男的喜欢直女，你懂么就是有真胸的直女，李潇跟他耗了一段，估计是耗不起了就跑了。结果谁知道今儿能碰上。估计那男的看见表演嘉宾李忆乐估计也没往她身上想。你别看李潇每天装的高贵冷艳的，其实丫比你都恋爱脑。”
　　我突然明白了她说喜欢不喜欢的意思是啥了。
　　我问艾达：“多久以前的事儿啊？”
　　艾达说：“就这几年吧，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地安门唱地下呢，后来出来才没两年。你都不知道她嘴有多严，要不是她想找几个固定的场子接活儿，都不带跟我说的。在我给她找后海和五道营的驻场之前，她还去同志浴室表演过变装秀，只不过她是真唱，跟她一块儿表演的其他人都是对嘴。”
　　我差点儿没惊呆，我问他：“同志浴室是我想的那种么？”
　　他回答：“啊，就在你们单位边上，国瑞城后边儿，叫芭提雅，听过么？”
　　“卧槽！这么牛逼？”
　　“嗨，别小看那种地方，能开的都是背景硬的，里头一应俱全，不全是搞脏炮的。同志秀场也算北京一绝了。”
　　“嘁，要真那么好，李潇也不至于找你帮忙跑出来了。”我若有所思。
　　“这事儿吧反正到现在她也没跟我细说过，她让我帮忙我就想办法帮一把，别的我就不操心了。”艾达不置可否。
　　我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李潇的感情经历还是工作经历。
　　另外说，我和艾达俩人虽然经常一张床睡觉，但是我俩都不喜欢夜里睡觉沾人，各自转头相安无事，他赖我床上无非是要跟我聊会儿天儿。
　　一大早他就醒了，说要去金宝街帮他舅舅看个店面，我摆摆手让他赶紧走别吵我睡觉。回笼刚睡着没一会儿，又听见敲门，我以为是他落了什么东西。一开门，是刘启昊。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丫不是有钥匙么？你搬走我也没管你要啊，你敲门吵我睡觉还是不是个人了。第二反应就是呆滞，而且盖住了第一反应，害得我骂都没骂出去。
　　他掏了个包装礼盒，一看大小估计就是香水儿啥的，又给了我一个没用礼盒包的匡威鞋盒。说：“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和新年礼物，谢谢你帮我找房子，我妈在北京的这段日子一直没找时间联系你跟你道谢。”
　　我回答他：“不用客气，也谢谢你的礼物，买都买了我就不假装推辞了，你要看得上我家啥回礼，你顺手拿走就行，我还困住呢，我继续睡会儿。”其实这会儿我都差不多醒了，但是不知道该接着说啥，客套客套之后还是找个辙躲起来得了。
　　他点点头说那他回了。我也点点头准备目送他走。
　　他突然给我来了一句：“冬天的时候你要跟我去长白山玩么？能滑雪。”
　　我一脸懵逼？咋的？现在约人回老家是习俗？这一个二个的都约？
　　但是我转念一想，可算去你妈的吧，昨儿还跟我介绍自己的新男友，今儿让我跟你回老家，你怕不是吃错药了？我怼他：“你有病吧，滚一边去，我滑你大爷。”给他推出门哐一声带上，礼物没还，这是我应得的。装什么孙子，没时间联系我，有时间找新傍家儿。
　　转头躺床上我就掏手机买了过两天去济南的高铁票。打电话给马伟伟让他到点儿去接我，我隔着电话都感觉能看见他眯着个眼睛美滋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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