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年

　　见此——做局的两人见得手后又来了一人，慌不择路地跌跌撞撞逃离了现场。
　　唯一令她意外的是，中计的某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斤斤计较。
　　她轻磨着牙，红唇微勾，神情藏不住的恶劣乖张。
　　穆显承挑了挑眉，清楚这位大小姐的性子，也不恼，问完好便向厕所走去。
　　文悠悠到底捏着分寸，好心提醒：“那什么，咳，那个东西有点猛，你自己不好弄。”
　　穆显承：“……”
　　不知道是不是文悠悠的错觉，他额头的青筋好像刚刚跳动了下。
　　尽管身体已经开始有反应，但他还是顿住脚步，回了句。
　　“我去拿件外套，请文小姐稍等。”
　　语毕甚至朝她懒散地笑笑。
　　文悠悠：“……”
　　于是不过片刻，她便见穆显承将尉贴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小臂上，除了手上青筋暴起外，缓缓朝她走来几乎看不出什么纰漏。
　　文悠悠：“……”
　　两人一同回了场上，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人心攒卒，暗流涌动。男厕里的荒唐似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并无人注意。
　　穆显承早早地看见文先生，便同文悠悠对了对眼神，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穆显承与文家私交甚密，这在圈内人尽皆知。
　　文姑娘她爸见此尊荣，也不免调笑：“显承啊，这空调是单单没吹着你，厚此薄彼呐。”
　　远处相谈甚欢的几人猛地一惊。
　　穆显承见此莞尔：“文伯父说笑了，在下一把年轻骨头火气旺难免的。”
　　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哼笑一声：“这倒也是奇了，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
　　穆显承不再卖关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文伯父当真料事如神。”
　　文骧钰：“……”
　　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边，文悠悠掐的一手好时机，手上抓着他不小心落下的公文包，一双黑高跟笃笃地走着，还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什么，神情藏不住的焦急。
　　正见他同父亲谈到兴头，她仿佛终于找到什么似的。
　　“哦！穆先生，您在这呀，我找您好久了，这里，您的公文包落下了，您看也真是的，喝得醉醺醺的也不注意点！”
　　于是文悠悠大松了一口气，言语间也不免带了点嗔怨：“前一脚刚跟我说什么实验成果，后脚就撇下我不知道去哪了。”
　　说着快步走到他跟前，将皮质上好的公文包带上力道，拍在他胸前，半是嗔怪半是没好气地说：“喏，您那宝贵的研究成果。”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错觉，娇蛮的文大小姐好像着重，咬牙切齿地加深了“宝贵”二字的语气。
　　第一次见宝贝女儿如此戏精的老父亲：“……”
　　见过几次但仍然无比震惊的穆大教授：“……”
　　在场习惯了骄横大小姐的俩妖艳贱货：“……”
　　穆显承借着盖着的西装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在文悠悠怒目圆睁的前一秒识相地接起她的戏。
　　他也好似刚记起来什么，恍然敲了敲额头，做出一副自责状。
　　“我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似的，叫文小姐好找，在下可真是……”
　　见对方如此娴熟以至无语的文大小姐：“……”
　　文骧钰见两人熟练地搭起台阶，反应过来又添了把火。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故作严肃：“显承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听说你也要来，悠悠可是连忙改了主意，在我眼皮子底下，上上下下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特地来见你的呢。”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刚刚还躁动不已的几位不动声色地笑笑，示意手下人先静观其变。
　　主办方适时地插上嘴：“老文，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啊。”
　　趁着话头刚刚对上眼，但意识到走向不对到两人：“……”
　　那头人倒是开始聊起来了。
　　文悠悠撇撇嘴，随便指了个方向。
　　“喏，掉那边品酒的地方了，暗红色的拉菲那块。”
　　对方身份不低。
　　穆显承了然，“我就说，在那碰上几位熟人，陪着喝了点。”
　　文悠悠嗤笑一声，什么熟人，双方摸过对方名片而已。
　　她又扶额，将头发撩至耳后，状似随便问问：“我口红花了吗？”
　　是名女性。
　　穆显承抿了抿唇，眯着眼睛看了会：“有点。”
　　去休息室。
　　文悠悠轻轻颔首，有点不情愿：“好吧。”
　　“唉唉，别走啊穆先生。”
　　那头跟着一起聊的人喊了嘴。
　　话音一落，目光瞬转。
　　文骧钰攀在对方肩上：“哎～马先生，您这话说的？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个儿有数，咱们这帮老头子就不好掺和了吧。”
　　“害，文老头，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看看，大伙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想着给穆先生介绍介绍，毕竟穆先生以后说不定还是我们的一员呢。”
　　到底是主办方，在场的多多少少给了面子跟着附和了几声。
　　“就是啊老文，这年头碰着个俊苗子不容易，你藏着掖着，显得我们是什么样了，啊？”
　　“对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都来了，这不赶巧吗哈哈。”
　　文骧钰朝他们笑着摆手，似乎有点不满：“哎你们，哎，这可把我说的。”
　　走不了。
　　两人点点头。
　　一行人聊着聊着，酒杯见空，话语间难免带点酒气。
　　文悠悠往穆显承旁边靠了靠，随手抽了瓶，二话不说往自家父亲杯里怼去。
　　文骧钰笑容凝固了下：“……”
　　穆显承默默放下了酒杯。
　　文骧钰暗暗瞪了她一眼，瘪丫头，又害你老子回家挨训是吧？
　　随即一摆手，微微斥责道：“悠悠你啊，还不赶紧给你各位叔叔倒，我哪需要这么多。”
　　文悠悠跺了跺脚，有点埋怨：“您老人家不是总说我不识货嘛，我想着先叫您尝尝，再给各位叔叔倒嘛。”
　　文骧钰“欸”了声，言语间满是不赞同：“你这怎么说话的，你马叔叔还能不识货呐？你瞅瞅这什么，最低的都是好品质的拉菲，快快，去给他们倒。”
　　不知道说什么但被捧地神清气爽的马凇：“……”
　　感觉事情发展隐隐不对劲的众人：“……”
　　看着父女熟练一唱一和的穆显承：“……”
　　于是他又抽了两瓶，放在文悠悠就近的桌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文悠悠已经提起酒，往马凇手里的高脚杯“噗嗤噗呲”灌了起来。
　　她一边问好，一边坚定地抬着瓶子。
　　穆显承看着酒，适时地出了声：“文小姐，可以了可以了。”
　　“哦！”
　　她连忙停了手，放下瓶子一看。
　　醇香的酒液早已漫过杯肚，险险停在杯口下面一点点。
　　她脸上漫上酡红，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双目莹莹地瞅向自家老父亲，喏喏地开口：“爸，您看我是不是倒多了啊。”
　　文骧钰看了看已经撑在桌边的穆显承，开始斥责：“你就是这点不好，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看看，你马叔叔一年到头，慧眼识珠，挑了这么多好苗子，还没这点海量嘛。”
　　文悠悠悟性极高，仿佛受了鼓舞般，朝各位“叔叔”拱了拱拳，做笑脸：“各位叔叔，小文的一点点心意。”
　　被首当其冲拿来开涮的某位，此刻正盯着手中的酒杯，面色少有的复杂，不过倒也没阻止就是了。
　　于是在文悠悠的坚持不懈和众人的连连推拒下，刚才聊做一堆的各位愉快地举杯同饮。
　　不久前附和的几人幸运地受到特地照顾，喜提文氏满杯大奖。
　　文悠悠拍拍手，礼貌地笑笑，也不管众人心情几何，愉快地放下第三个空瓶，朝各位挥了挥手。
　　文骧钰扶了扶额头，不好意思地拱手：“小女个性如此，各位海涵。”
　　在场的各位多多少少见识过文家宠女儿的场面，自是摆手示意，哪里哪里。
　　马凇抽空四周看了看，除了各各围作一起，不敢高声语的年轻人，哪还有穆显承的身影。
　　再回首一看，文悠悠早不知扎到哪堆了。
　　与他相熟的几人同他对上视线，摇了摇头。
　　马凇思绪拉回些许，便也不再注意这些，抬起手含蓄地抿了口。
　　那头十一楼的卫生间，文悠悠在外面的洗手台冲了冲手，朝女厕所里面扬声喊道。
　　“亲爱的，你快点！”
　　路过的几人只当是小情侣的把戏。
　　“进去找找吗？”
　　“不了吧，老板应该没放人下来。”
　　“万一呢？”
　　路过的服务员窸窸窣窣。
　　文悠悠好像听见了什么，好奇地望了他俩一眼。
　　“！！！”
　　俩人连忙走了。
　　“应该不是，文小姐只是等她的朋友。走了走了。”
　　“真的是，怎么慢。”
　　文悠悠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也不知对着谁说了句。
　　话音刚落，穆显承边松着领带，便朝文悠悠快步走来。
　　文悠悠上下扫了几眼，顺口吹了声流氓哨：“接下来怎么办？”
　　穆显承靠着墙喘了口气，冷水已然收效甚微。
　　他思索片刻：“回去。”
　　文悠悠少有地担心：“你还撑得住吗？万一他们外边也有人呢？”
　　穆显承抿了抿发白的唇。
　　“不万一，大不了坐黑车。”
　　文悠悠：“……”
　　于是穆显承搭着慌之又慌的文悠悠，踉踉跄跄地走向电梯，果断按下负一层。
　　文悠悠：“你这样显得我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
　　穆显承望了她眼，没说话。
　　电梯默默地运行着，他又开了口：“文小姐，你就不怕我真的对你不轨？”
　　文悠悠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般：“哼哼，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着她扬了扬头，含着笑：“说实话，我拿你当姐妹儿。”
　　穆显承：“……”
　　穆显承盯着显示屏，决定今天最后犯回贱：“没事，至少我有手可分。”
　　文悠悠：“……”
　　话音刚落，还未等她发火，穆显承便拽着她急急走出去。
　　“嗯！”
　　穆显承望了眼支起的帐篷，难耐地摁着，加快了脚步。
　　一出地下停车场，文悠悠便轻轻靠在穆显承身上，佯装亲密的样子。
　　果不其然，外面三三两两停着的出租车，有规律的散在各各方向。
　　穆显承心里骂娘。
　　文悠悠扶着他吃力的走着，闷热的风吹过，头发糊了她一脸。
　　文悠悠也没有闲手去理，反倒还有兴趣打趣：“穆先生好生有先见之明。接下来怎么办？”
　　穆显承决定不同她继续哔哔。
　　怎么办？不怎么办，坐黑车。
　　见此的各位司机心里暗暗注了意，但今天出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生怕认错了人，便也没有出声打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二人一路避着，竟真在约微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辆黑车。
　　二人看着对方一头海胆，身穿破洞裤嘴刁华子的罕见皮肤，罕见得陷入了沉默。
　　坐还是不坐，这是个好问题。
　　穆显承甚至感觉满身的燥热都停顿了下。
　　那人也是个暴脾气，见两人齐齐杵在他车旁，半晌不见动作，立马摇下车窗恶声恶气。
　　“要坐就麻溜点，不坐车就赶紧滚蛋，少打扰老子晒……”
　　他瞅了眼早已日落西山的天，木木补充完。
　　“晒月亮。”
　　好有雅兴的神……人。
　　最终，穆显承在确认对方大底，应该不会带两人开上人生捷径后，利落的打开车门招呼文悠悠坐上来。
　　文悠悠随手抽了几张红票子，郑重的放在他收钱的小盒子里。
　　仿佛托命一般。
　　不必言语，对方自是福至心灵，到底也没吐槽，麻利的发动车子送两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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