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推开酒吧的门，洛羽跟美琪已经到了，看见我们推门进来洛羽便起身招呼我们过去。
落座之后前台服务生送来酒水单，在他们点东西的时候我抽空起身向吧台走去，站在那破烂唱机前的一个小的唱片架子旁边翻了又翻，找到心仪的唱片以后便把唱机里的唱片取下来准备换上新的。
“哎！”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吧台里面传了出来。
“我操！”我下意识撂了一句脏话。
“你小子，又换我歌儿！”老板一边儿说一边儿手里拿着摇酒壶做出一副像是要给我砸到瘫痪的架势。
“不是，你这歌儿忒难听了，亏你以前还玩儿乐队的呢，听的什么玩意儿！”我一边笑着一边把新的唱片放到唱机里又压上唱针。
“哎，那妞儿不错啊，你带来的？哪儿的呀？”他把胳膊拄在吧台的桌面上，脸凑到我跟前。
“去去去，干你的活儿去！”我把他推开之后便走回座位。
“干嘛去了这么半天？”敏问。
“没什么，换了首歌儿”
我坐下拿起一听他们刚叫的百威喝了一口。
“收拾完了？”美琪说。
“嗯”
“没再干点儿别的？”
敏脸红了起来，抬手作势要打人的样子。
“呦～急了还～”
“怎么样啊，学啥了都”洛羽问。
“学什么呀，就是听一帮领导给我们灌鸡汤，要不就是讲些公司未来发展方向什么的，完全跟我没什么关系，感觉公司排我们去就是凑个人数撑撑场面，去了跟没去没什么区别。”
“真没劲”美琪说。
“我也觉得，我都不想干了，想辞职”敏说。
“那你打算干嘛？”我说。
“我想去试试应聘话剧演员。”
“话剧？”我不敢置信的说，虽然之前我们聊过两嘴话剧的事儿，但我从没想过她竟然想当话剧演员。
“嗯”
“是不是跨度有点儿大？”
“我一直都挺喜欢话剧的，上大学之前我曾经去系统学过一段时间的话剧，但我父母不同意我考艺术学院所以后来就放弃了，而且我还加入过我们大学的话剧社呢”。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学过话剧？”我说。
“嗨，谁还没点儿秘密”敏一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一边开玩笑似的说。
我开了一瓶新酒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想着这事儿似乎是不太靠谱的样子，我对话剧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即便是真的成功的加入了话剧团也不一定有轮得到自己上场的机会。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敏站起身向吧台走去，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些什么，之后老板点了点头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干嘛去了？”我说。
“不告诉你”敏坐下以后又开了一瓶。
“你行么？上次才喝了三瓶你就已经快倒了”，我看着她逐渐开始显现出淡淡的红润的脸颊说。
“切，瞧不起人！”敏说。
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喝了快两个小时，酒吧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逐渐热闹了起来，我们都喝了不少，洛羽跟美琪两个人已经开始窝在一起相互耳语，我则是又新开了一瓶啤酒慢慢喝着，敏就更不用说了，洗手间已经去了不下三次，虽然没有上次在我家时那么迷糊，但也绝好不到哪儿去。
“你还行么”
“你看呢？”她回到座位上拿起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
“吐几次了？”
“我没吐！”敏扭过头来故作严肃的说着。
“你当我是傻子呢，就你那点儿酒量，能坚持到现在”我轻佻的说。
“切，反正我没吐～”
我拿起手机又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最近怎么样，是否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但依旧没有收到什么回信，我并不是期待她会留下跟我再发生些什么，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想搞清楚。
这时敏起身从酒吧的吧台里拿出了我的吉他，随后走上台去，我看着这一幕有点儿愣神，那舞台很小，基本上也就只能容纳一支三人的小编制乐队在上面演奏，敏打开琴包随后坐在舞台中央的座位上。
“她这是要干嘛？”我心里嘀咕着。
她用手在麦克上轻轻拍了拍，之后伸手想调节麦克风的高度，但试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起身走向舞台，弯腰帮她调整了麦架的高度。
“你这架势是要来一首的意思？”我在她耳边悄声的说。
“那不然你以为我带吉他来干嘛。”
“你.....行么？”我有点怀疑，毕竟我总共也就教了她两次，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她能弹出什么东西。
“你回去坐着吧，等着看不就行了～”敏把我打发回去，随后清了清嗓子。
“喂喂.....哦！声音好大....”她自言自语道，酒吧的外放音箱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哇哦！！！”美琪跟洛羽转身冲着舞台上一边鼓掌一边叫喊着。
“额.....我想唱首歌，给一个很重要的人”，说完敏的低头以极小的幅度转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着她轻轻拨动着的琴弦，酒吧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弹的很慢，可能是因为刚练会不久的缘故，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声音没有完全发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当下这个气氛被她烘托的很好。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助的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
她唱的很轻，也很慢，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拨动着琴弦，我望着她的样子，想起她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那时候她也像现在一样，每唱几句就会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我这边来。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
「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
「你共我.......」
真想知道她是做了什么样的练习才把这歌儿练下来的，我想没有弹过琴的人是不会了解那有多么难。
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了许多她练琴时的样子，蓬着头发，穿着睡衣，盘着腿坐在酒店的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弹，手指不定被磨破了几次，一定经常会在同一个地方弹错吧，那样她肯定气死了，但终于练下来的时候却又高兴的忘记了手指的疼痛，说不定还会在床上打滚儿。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联系人，是她。
“每晚夜里自我独醒随处荡多冰冷
以往为了自我挣扎
从不知她的痛苦”
我起身走到酒吧外面，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号码，手指缓缓向接听键按去，但却始终按不下去，好几次快要触摸到的时候又撤了回去。
最终，我还是挂掉了电话，给她发了一封短信：
嗨
你说的对，我想......我的确开始爱上敏了。就像你说的，而且只怕在更早之前就爱上了，只是我一直在刻意的选择回避这件事，或是不让它能够有机会走进我的内心。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让我感到十分快乐且踏实，那感觉非常舒服，让我无法抗拒，就像你在我面前跳舞时同样让我无法抗拒一样。但你们身上所迸发出的东西却又是那么的不同。你像是黑夜里矗立在路边的那盏路灯，即便周遭是漆黑一片或满是虚无，但你从来都不吝于释放出自己的那一小片光亮。而她则像是一面风筝，不在乎自己能飞多高多远，只消能让她飞起来便会很开心。
我爱你，但我也爱她，你让我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可以是那么的梦幻而又优雅，而她让我觉得我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且无比真实。
我很开心在你的生命中出现并且爱过你。
至于敏，我会好好爱她的，你可以放心，不需要再为这件事费心了。
希望你今后可以努力去尝试着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很多事虽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也绝没你想象的那么糟，把你的灯光开再开的亮些，反射回来的说不定要比你自己亮的多。
这碗鸡汤可能有点略微浓厚，但是我亲手熬的，希望你能慢慢消化，就这样吧，后会无期。
一月十七日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回到酒吧，敏的歌儿已经唱完了，正坐在下面跟洛羽和美琪聊天。
“唱的真好”我说着一边在敏身边坐下，她现在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多了，上下眼皮儿直打架。
她冲我笑了笑，随后招呼服务员又拿来一打啤酒。
“你还喝？”
“那可不！来来！再喝一个！”她举起手中的啤酒说道：“我决定了！明天我就辞职！干杯！”
“干杯！”洛羽跟美琪附和着。
“那你以后还是我的好姐妹么？”美琪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当然啦！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说完便起身走到美琪的座位，两人相拥而泣，互表忠心。
我跟洛羽各自叫了辆车，再这么喝下去我估计两人非得把这酒吧拆了不可，我想趁我俩现在还比较清醒，还是早点把她们送回去。
“我不回去！”美琪嘴里一直不停的叨咕着，但基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被洛羽连拉带抱的送上了出租车，开始司机看美琪醉成这个样子便打算拒载准备离开，好在洛羽一个劲儿的跟司机说好话最终司机还是同意了他们上车，但还是警告了他俩：
“吐车上二百！”说完，车子便启动离开。
敏的状况比美琪要好些，并没有哭闹，而是乖乖的被我搀扶着送上车，但在我想要上车的时候，她却坚持说要自己回去，怎么说都没用，她表现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强硬，我拗不过她，只好在三叮嘱过司机之后才让她自己回去，好在她家距离这儿并不是太远。
敏的车在启动之后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回到酒吧把吉他装好，之后跟老板打过招呼便推门离开。我没有选择坐车，因为我现在脑子很晕，胃里也翻江倒海，我可不想第二天起来顶着宿醉再给人洗车去。
我背着琴走在夜里零下十几度的大街上，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吹过倒是让我不得不保持清醒。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掏出来发现是敏发来的一条短信：
对不起，需要用到这种方式来说出我心里想的，这条信息是我在出租车上给你写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让你送我回去的原因。
你今天真的非常的过分，我满怀欣喜的从外地赶回来，结果一路上你臭着一张脸，就好像是我回来与否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似的，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我是为了你才拼命的练那首歌的，手指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还被断掉的琴弦伤到了手，我猜你也没注意到吧？即便是在我们躺在沙发上时，你也没有关注过我身上的任何变化。
但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你今天晚上做的事，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多么的瞧不上我，以至于能在我全身心为了你而唱歌的时候能起身出门？就不能等我唱完？就那么无法忍受？哪怕是假装听完，或给我一句违心的鼓励？后来你回来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唱的真好。
我真的谢谢你。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于伤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很不正常，但我不是机器人，我也有我的情绪，你总是自顾自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可曾想到过我的感受？应该没有吧。
所以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去做你想做的了。
再见。
（不要打电话来）
读完敏的信息，我觉得脑子里的眩晕感好像又加深了一层，我把手机放进口袋，深吸了一口起之后喉头却突然涌上了一股淡淡的甜味，于此同时另一股更具冲击力的感觉向我的口腔逼近，我转身弯腰的瞬间，从嘴里喷出了一些不可名状之物，那味道说不上刺鼻，但那画面绝对令人印象深刻。
吐出来之后我觉得眩晕感似乎是轻微了些，于是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停下，我走进店里买了瓶水和一个打火机。
我打开大门，进屋把吉他随意的靠在一边，拧开刚刚在楼下买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下一半，之后我走到沙发前躺倒在上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胸口又开始喘不上气来，喉咙也逐渐开始轻微的痉挛，我快步走向浴室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头栽进马桶里。
过了十几分钟在终于掏空了我的胃之后，我起身洗了把脸，回到客厅以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我从客厅的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上次敏落在这儿的香烟，又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在楼下买的打火机，我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试着吸了一口，浓烟从我的嗓子直冲鼻孔跟喉咙，呛得我咳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我又换着方法尝试了几次，但似乎还是没有成功，依旧呛得我眼泪直流，于是便没再继续。
第二天一早我给敏打了电话，她没有接，也没有任何回复，后来再打的时候就变成了停机。
等到周一我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发现，敏的工位已经空无一物了。午餐的时候，我在食堂揪住洛羽，问他敏什么时候走的，他也说不太清楚状况，但他说会去问问美琪，我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听她唱完那首歌，我的自我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下午洛羽过来跟我说，敏在昨天就来公司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本来她就打算辞职，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急，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我才急着离开公司的，所以我也没再说更多。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