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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下落
破晓时分,钱一鸣才从外面归来,他嘴角带血,印堂发黑,脸色青白,这是中了邪术的迹象。
钱清轩整夜未眠,见到受伤的师父,他赶忙拿出符咒,以血为介帮钱一鸣驱邪。他道行虽不及师父深,但根骨奇佳,天赋异禀,在同辈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不消一会,钱一鸣脸色已好大半,他长长呼出口气,抹了把额上冷汗,声音喑哑:“清轩,神庙底下有个巨大法阵,以孩童骨血喂养,看起来像在召唤什么阴邪之物,但还未完成……”
说到这里,钱一鸣猛然咳起嗽来,钱清轩顺了顺他的后背,问:“师叔在下面关着吗?”
钱一鸣缓过气来,续道:“我暂时没找到他的踪迹,那些通道有邪印阵法加持,我与它互斥反噬严重,搜寻范围受阻,误打误撞却碰见更难缠的东西。”
这次钱一鸣亲自去地道一探究竟,发现钱清轩先前所见只是冰山一角,一条条岔路石道犹如蚂蚁巢穴,纵横交错遍布地下,再加上法术干扰,寻常人恐怕就此困死在里面。
钱清轩说:“师父,你是被那个召唤阵所伤吗?”
钱一鸣点头,“不错,我一时不察,差点着了它的道,那个阵仿若活物会自主攻击人。”
钱清轩继续问:“你刚说这个阵像在召唤什么邪物,难道是那个黑山陀罗妈祖神?”
钱一鸣蹙眉,“很有可能,那股邪能强大可怕,吞噬一切活气,只是碍于阵法未成,行动范围受限。”
“召唤阵是谁所布设?”
“我看了一下,这个阵耗时甚久,每月都要献祭,没个三五年到达不了这种程度,也只有……”
师徒二人互望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大祭司。
钱清轩肯定,“是他?”
“嗯。”
“为什么?”
按理说,陀罗教发展至今,已经自成一套体系,只需按部就班施授,就可坐收渔翁之利,实在没必要再去折腾,除非大祭司另有所图。
钱一鸣开口:“清轩,你能问一下神女吗?”
“……他不知道。”
“怎么会?”钱一鸣愣了愣。
钱清轩微微皱眉,“大祭司也防着他,教中核心事务他根本碰不到。”
钱一鸣想了想,道:“你让他旁敲侧击地问问大祭司。”
钱清轩不太赞同,“突然去问会引起怀疑,还是不要……”
“清轩,你在护着神女吗?”钱一鸣的声音冷了几度。
“我不是……”
钱一鸣盯着钱清轩微微闪躲的眼,严肃道:“你不要忘了此行目的,切记不可感情用事。”
“我明白……”
“神女什么时候行动?”
钱清轩回道:“他说今晚就去,到时我也跟去,竭尽全力找到师叔的下落。”
“你不要去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这事他必须自己做,要不然你们之间的约定算作废了。”钱一鸣的话有些不讲情面。
钱清轩张了张嘴,他沉默不语,眉目间尽是纠结。
钱一鸣语重心长劝说:“清轩,我们的处境容不得你有半分私情,每一步都要审慎笃行。”
“是,师父。”钱清轩妥协。
一整天,钱清轩都坐立不安,忧心忡忡。密道里危机重重,连道行高深的师父都抵挡不住,更别说是白思庭了。
深夜到临之际,钱清轩终是放心不下,悄悄出门去找人了。
钱一鸣看在眼里,他并没有阻止,暗自叹息,这或许就是他这个徒弟命中注定的劫。
钱清轩敲开白思庭的窗户进入屋中,见对方长衣长裤一身黑,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衣服,倒很符合要执行任务的样子。
钱清轩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在外面接应你。”
“好。”
看时间差不多了,钱清轩从二楼跳下,转身站在原地,伸出双臂等接人。他好像完全忘记了白思庭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两人不久前还打过一架。
白思庭紧接跳下,钱清轩稳稳接住他,还顺道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抿了抿嘴角,自从上次拥抱之后,他就觉得钱清轩对他的态度有转变,他把他摆在了弱者受害人的位置。
就像现在,钱清轩大可坐屋中等消息,不必如此冒险,但却跑来提出与他一同前往,说到底他关心他,不放心他。
白思庭的心境乍起一丝波澜,微妙的欣喜感慢慢扩散开,前所未有的感触令他有点彷徨,不知所措。
不过,他隐藏得很好,无人察觉,潜意识认为这是宝贵之物,需要珍藏好。
趁着月色,钱清轩和白思庭一路向神庙赶,今夜静的出奇,到处死气沉沉。
由白思庭带路,二人从隐蔽的石道进入地下。
来到分岔口时,钱清轩拿给白思庭一个折成三角的黄符,“这是我临时做的护身符,它能帮你抵挡一次伤害,符咒一旦毁坏,我会立马来找你。”
白思庭本想说不用,可对上钱清轩的双眼,他接过了护身符。
钱清轩反手将符上的红线,绑到了白思庭纤细的右手腕上,又一次嘱咐:“一路小心,我等你消息。”
“嗯。”白思庭点头,朝通道深处走去。
钱清轩目送白思庭的身影被黑暗吞没,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静立等待。
这个时段正好是极阴之刻,白天蛰伏的阴物都出来游荡了,以防万一他身上也带了驱邪法器。
周遭一片漆黑,白思庭走到从未来过的石道,幸好他有夜视眼,即使在黑暗中,视物力也与白天无异。
路仿佛没有止境,他一直往下走,骤然在外面无法探寻的气息出现了,极度微弱游丝,如若不是全神贯注留意,可能就被忽略。
那是属于钱清轩他师叔的气息。
看来,这片地界施以了屏蔽阵法,阻拦外部的所有窥探。要不是进到内部,还不知道其中奥秘。
视线里,两侧石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咒,一眼望去恐怖异常。
白思庭的目光在那些符咒上掠过,他知道这是用乌鸦血写的,凝聚了天地间最阴邪之力。无怪乎钱一鸣止步于此,面对铺天盖地的邪力,再怎么深厚的道行也遭不住。
然而,无论是何种邪术阵法,对于白思庭来说,效果都会大打折扣,或许因他与生俱来的灵能自带“免疫”,让他可以抵消掉大部分伤害,游走在正邪阴阳两道。
白思庭顺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一步步探寻下去,几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更深层的通道。
倏然,一股浓重的黑雾乍起,阻挡了他的去处。
那是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熟悉是因为在无数次的祭祀和祈福中,他的灵识偶然间和某种趋近于“神”的力量交汇过,那股神力强大温柔,仿佛包容着天地万物。
陌生的是在这能量中,却透着浓重的暴戾邪异,像被污化了般。
这到底是……
白思庭正疑惑,发现黑雾越来越浓,已快凝结成坚硬的实体。他闭上眼,手上结了个印,下一刻黑雾被打散,黑暗深处隐隐传来一丝哀嚎。
随即,他的灵视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被关在山洞中,吊于半空,浑身是血的人。
白思庭猝然睁眼,找到了,这就是钱清轩的师叔。
不料,不等他动作,那些被打散的黑雾重新聚拢,幻化成一张血盆大口,迅速朝白思庭扑过来,似乎想要将他吞噬。
还未及反应,右手上的护身符霍然窜起一道火焰,两两对撞,空气刹那静止,异相转瞬消逝,窒息感四散开来。
钱清轩躲在隐蔽处守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开始变得焦灼,子时眨眼过去,白思庭那边毫无动静。
倏忽,他捏在手里的三角黄符慢慢变黑,火光闪现后,碎成了灰末。
不好,他遇到危险了。
钱清轩想也没想就奔向通道,他在那个符上还施了个追踪术,维持时间仅有半刻钟,趁着符咒还有效,他脚步飞快朝目标方向跑。
同一时间,白思庭也觉察到钱清轩进来了,刚才那一击并没有让他受到伤害,钱清轩还是有两下子。
但是,闯进这种遍布邪阵,一步步蚕食活气的地方,钱清轩怕会和钱一鸣一样,撑不了太久。
白思庭手上迅速结了个繁复的印,直接锁定了钱清轩,先前他与他的那个“契约”,实则是把自身一小部分灵能暂寄在对方体内,他这么做,是以备不时之需。
当下,正好派上用处,他催动灵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为钱清轩加了一层防护罩,让他可以顺利进入。
不一会儿,白思庭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他轻轻放下手,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十成十的把握,如今看来是成功了。
乱晃的电筒光由远而近,钱清轩急匆匆跑过来,呼吸还没平缓,赶紧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的符帮我挡了。”
钱清轩借着光线从上到下看了遍白思庭,见他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见你师叔了。”
“在哪?!”
“跟我来。”
白思庭带路,钱清轩连忙跟上,越往深处走,通道变得蜿蜒曲折。
浓重的阴邪之气令钱清轩阵阵发寒,头晕目眩,他逐渐感到浑身疼痛,脚步下意识慢了几分。
白思庭立时察觉到钱清轩的异样,他的残存灵能不足以让他抵御全部,于是他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我拉着你,你会好受一些。”
两只手紧紧相握,钱清轩感到白思庭的手很热,那热度好似通过掌心流向了全身,他的不适顿时减轻很多。
钱清轩有些好奇:“你怎么没事?”
白思庭淡淡道:“也许因为我不是人。”
“……什么?”
“到了。”
面前豁然出现一个石门,门顶上写着“聚仙道”三字,白思庭走上前,慢慢推开那扇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欲作呕。
钱清轩捂住口鼻,他见白思庭毫无反应,面色如常地拉他进入,随后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电筒光照进洞中,只见一群人悬空吊挂,他们身下是一个偌大的血池,已然盈满。
白思庭伸手指向当中一人,“这就是你师叔。”
“什么?”钱清轩惊骇,认出了钱沐锋的身形后,他放开白思庭的手,冲向了血池。才靠近就被一股灼热的气息逼退,原本平静的血池像滚水一般沸腾,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靠近。
“我来。”
白思庭单手结印,手快速一挥,那具浑身是血的躯体,瞬间脱离了束缚飞出。
钱清轩眼疾手快地抱住,连忙将那个仅有皮包骨头的人,放到了平坦的石面上。他咬破中指,把血滴在钱沐锋的眉间,不断念咒试图唤醒他师叔。
终于,咒术起效,形如枯槁的人动了动,他缓慢睁开双眼,看见是钱清轩的那刻,眼珠忽地瞪大,嗓子发出嘶鸣,“清……清轩……”
“师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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