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向荣

　　入学考后没多久，高一高二那帮小子便也跟着陆续开了学，九月正是秋老虎时候，温度丝毫没有降低，却也正是最适合军训的时候。

　　“今天食堂开盲盒，军爷剩啥我吃啥。”马弛在李清刚的语文课上翘着板凳，一脸认命的模样叹气道。

　　语文老师中男老师是占少数的，李清刚就是少数中的其一，厚厚的镜片下眼睛凸出，按2班的话术来就是像那池塘边的□□，但李清刚可不像那四腿生物聒噪，反倒是说话温温和和，慢慢细细，颇喜欢拖堂。

　　“这题讲完我们就下课。”李清刚看铃响后教室浮躁不安，瞥了眼时钟，安抚说：“两分钟。”

　　2班是理科班的缘故，多是重理轻文，上甲课做乙事那是见怪不怪，马弛现在正卡在一道物理题上，听李清刚这么一说，唉声叹气：“得，铁定要在这基础上乘三。”

　　“照他说话的速度，乘三已经算客气的。”坐在他斜后方的贺诏扬眉。

　　马弛见有人搭理他，一下来了劲，“诶，听说今天报告厅有优秀毕业生来给军爷做入学教育。”

　　“你哪来那么多小道消息？”畅意被打断思路，小声问他。

　　“军爷和我说的。”

　　畅意讶异，“你这社交圈真广。”

　　“那位学长好像还是A大的。”贺诏补了句。

　　“你也认识高一的？”畅意问他。

　　“嗯，”后者没停下手中的笔，“他们以为我是混子，非让我罩他们。”

　　你不是吗？！畅意和马弛在心理os，还顺带假意地轻咳了两声。

　　贺诏扭头，扭头一脸无语地看向旁边的两人。

　　李清刚把原本手握的书本放在了讲台上，扬眉问，“看什么呢？那个……”，这次分班后，他不比班主任，还没把人认全，“坐最后排的男生。”

　　“贺诏。”他倒是干脆利落地回应。

　　“来，贺诏？”他指着书上的那题，“文中最后一段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他悄无声息地盖上了那套理综卷，将目光落在那套一轮复习书上，上面是散文合集，他找不到李清刚说的那题。

　　“咳，”熟悉的咳嗽声，畅意手指着题目位置，对着口型说：“36页，最下面。”

　　少女侧着脑袋，束起的长发缓缓落在肩头，剩几撇细碎的头发顺风轻扬，贺诏低眸看着她唇齿一张一合。

　　“36页最下面。”风停语罢。

　　后者回神，了然，看向那句话。

　　“从那之后，我每天便在熬制着等待这枚苦药，期盼有一日她将再次舍予我目光。因为这本就是疾病，我不敢让其他人发觉，也没发现药罐子堆积如山，残剩的药渣要将我埋没，但我却依旧甘之如饴。”

　　老实说，他压根没看前文，根本看不明白，硬着头皮答了句“深化中心，升华主题”的话术草草作罢。

　　因为高考很少出现爱情的题材，李清刚叹了口气，便也未细究，简单分析了一下就下了课。

　　12点01分，刚好多6分钟，真真一分不差。

　　但这6分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食堂门槛已经被踏破，意味着唯三能下饭的菜已经在军爷的肚子里。

　　班上的人除了留下几个等父母送饭来或是想节约时间吃面包的就剩下他们仨和来找畅意的程朗朗大眼瞪小眼。

　　这两个是动作墨迹，贺诏和马弛则是觉得食堂的残羹剩饭难以下咽。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吃的，”贺诏扬眉。“你们……”还没等他问出口。

　　“去。”

　　“哪儿？”

　　“现在冲？”

　　那三人一同回道，默契得不像话。

　　“咳，我叫程朗朗，隔壁三班的。”她还不忘再自我介绍一番。

　　贺诏望着他们，抽抽嘴角，一招手，比了个跟我走的姿势。

　　莫名的四人小队形成了，走最前的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敞开着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加上后面三个小鸡仔像小啰啰一样地跟着，画面甚是奇妙。

　　贺诏把他们带到了寄宿生的楼栋，那一块有一道铁栅栏门，勉强算得上是学校的西门，平时并未开放。

　　他隔着铁栅栏门，冲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面馆店吆喝了一声：“孟爷爷！”

　　他这突然来的一嗓子把那三人吓了一跳，正当疑惑，就瞧见那家小破面馆探出一个老头，扯着嗓子回了句“要什么？”

　　贺诏扭头对他们说，“什么面都有，炸酱面最好吃，你们要什么？”

　　“那我就要炸酱面。”马弛率先道。

　　另外两个表示附议。

　　贺诏又冲那边喊道：“四碗炸酱面。”

　　随后就看着那老爷爷哼哧哼哧进了店里，过了阵子又哼哧哼哧地过了马路，将四碗炸酱面隔着栅栏送到了几人手上，道了句“食堂又没饭了？趁热吃啊。”

　　贺诏又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宿舍楼后面，“将就在这站着吃吧，回班上味大，会被老师发现。”

　　于是四个人站着嗦着面，时不时抬眼，你看我我看你，又是清奇的画面，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那炸酱面真真是色香味俱全，不比任何一家大店差，反倒是因为市井的缘故，让它更有正宗的风味。

　　“贺诏，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家店能送？”畅意问他。

　　早听说西门对面会时不时有便利店老板来送泡面或者零食的给寄宿生，但这面馆给送倒是第一次见。

　　“我哥告诉我的，他以前也是这学校的，和那家老板熟。”贺诏回答。

　　原来是因为是熟人。

　　但贺诏嗦了口面后又补充：“其实对那边叫一声孟爷爷他也会送，只是知道的人很少。”

　　“这味道是真好，那我回头也告诉班里的人。”马弛一边咀嚼一边道。

　　“告诉他们那家面馆好吃就行了，放学多去光顾就是了，”他顿了顿，“别和他们说会送，马路车多，老人家腿脚不利索，次数多了就危险。”贺诏回他。

　　马弛应了。

　　橘色日光洒在他高挺的脊背上，沿着衣边勾勒出少年的身形，畅意发现这个成天敞着外套，一副不好招惹模样的少年，似乎和她之前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吃的很快，一碗杂酱面吃的干干净净，走出了这宿舍楼的背面，利落地将打包盒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正当几人也快收尾时，忽然又见贺诏一个滑步冲了过来，“快点，年级主任来了。”

　　几人大惊失色，随意扒拉了两口便要往回走，只有马弛边吃边探出脑袋看从食堂出来的主任离这多远，不肯放过一口。

　　“快走。”

　　“还两口，她看不到的。”

　　话音刚落，被曾倩抓了个正着，指着几人在那喊，“那边几个吃外卖的，站住！”

　　哪里肯站住，几个人拉着马弛便是往教室狂奔，管她在后面呵斥。

　　秋老虎的热风吹向四人，因奔跑的速度，发丝在急促的步伐声中迎风热舞，马弛还没来得及扔掉手里的饭盒，风声中混杂着笑声，三人边跑边笑骂他。

　　午休后，畅意觉得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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