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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太学-入学
黎颂沐浴之后披上了一件浅黄色的长袍,他一头长发还在滴水,用毯子随手擦了擦。走到了案前,案桌上的奏章还有一大堆,他随手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常苑拿了一张毯子轻轻帮他盖在了身上,灯火闪烁,黎颂的长发披在身后,水珠一点一点打湿了绒毯。常苑便又拿了汗巾帮他擦起了身后的长发,他一边擦一边心道:殿下的头发又黑又亮,真好。
黎颂翻看着奏章,眉头越来越紧,看了几本都撇在了桌子上,他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又将后面的奏章一一扫过,发现都是一样的东西,随手便都丢在了桌子上。
“殿下……”常苑不敢再动,停住了手,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是不是累了,不然早点歇息吧。”
黎颂没有看他,他捂着脸冷笑了一声,随后道:“玥潭呢?”
常苑俯着身子不敢抬头,小声说:“玥姑娘今日未曾进宫。”
黎颂瞧着他看了一会,他看的常苑不敢直视他,只能低着头,片刻起身走了两步嘀咕道:“让我去太学学习,这群人怎么不把我直接发配了算了。”
常苑这才明白过来一点,看来那些折子多是内阁呈上来的,有大臣想让黎颂去太学学习,黎颂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会如此烦闷。
果然第二日早朝之时,便有人提出,太子殿下自小流离失所,在外颠簸,于礼教术法更是不通一二,今三年后登基,应于此时更加勤勉,主动到太学求学,一来为三年之后登基做准备,二来为天下学子彰显谦虚好学之心。
黎颂撑着头坐在上面,他撇了一眼于恒,发现于恒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又有几位礼部的官员上前复议,到后面甚至还有吏部和兵部的人也全都复议。复议太子殿下应该去到太学学习,以弥补这些年在外荒废的学业。
黎颂有些烦了,他道:“诸位大人,如今新朝初立,一切当以朝政为先,尔等却想将我发至太学,是否过于儿戏了?”
胡昌仪是内阁大臣,今年五十一岁,他上前道:“殿下,新朝初立,您是如今的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主。奈何当初北黎为奸人所害才让你这般颠簸,疏忽了礼法。如今当以礼数约束,前往太学学习,也是为天下人彰显您的恭谨谦虚之心。”
黎颂都气笑了,他无奈的摊摊手道:“胡大人,胡阁老,我到底那点疏忽礼法了,还要去太学进修?”
胡昌仪上前一步,正正衣衫道:“殿下应自称本宫而非我;殿下每日应批阅三百份奏章,可如今却连一百都不到;殿下应出席内阁会议,但自新朝成立至今,殿下已有两次缺席;还有……”他顿了顿,脸色阴沉着道:“殿下年纪尚轻,喜好玩乐,偶尔出宫应当报备内府,而您却……”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咳嗽了两声又阴沉着道:“出入一些……烟花风月场所,礼数缺失,如今当加以自省才对。”
他这话说完,众大臣纷纷低头,有的装作咳嗽,有的装听不见,还有的左顾右看,顺便偷偷看黎颂的脸色。
黎颂张了张口,心道:你们倒是看得都很严啊,我去了哪做了什么你们都知道,这次倒是让你们抓住了,老狐狸。
他面色阴沉,沉默片刻转过头看着于恒道:“舅父……”
于恒看着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眉心稍稍微皱,顿了顿说:“殿下,太学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你去之后要虚心学习,克己复礼,以慰璇妃娘娘在天之灵。”
黎颂见求助无望,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能说一句:“谨听舅父教诲。”
回了寝殿,黎颂看着案台上放着的堆积成山的奏章,他越看越气,越看越火,然后上去一把将堆成小山的奏章全都推到了地上。
宫女太监们吓得跪倒了一地,谁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瑟瑟发抖。常苑也不敢说话,默默的跟着跪在案桌边上,想要去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公文和奏章捡起来却又不敢,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
黎颂吸了口气,他怒道:“阿苑,陪我出去散散心。”
常苑猛地抬头,他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黎颂走了两步见他迟迟没有跟上来,有些无语的回头说:“你在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常苑微微抬头,脸上满是担忧和为难,他道:“殿下,现在弹劾您的奏章已经有几十份了,御史台今日又送来了十几份,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黎颂本来心中就有气,被他这么一劝气更是不往一处来,他怒道:“现在连你都敢来管我了?”
常苑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殿下,奴才是怕……”
说到这他又顿住了,似乎是怕提及弹劾和御史台之类的词眼又要引起黎颂的愤怒和不满,他不敢说话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十分难过的说:“殿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可能说了您会砍了奴才的头,但奴才还是想说给您听。”
他这话说的像是生死离别,没有提及到那几个让黎颂厌烦的字眼,黎颂似是被他这突然看似死谏转的话语移了情绪。
他气慢慢消了下来,转过身瞧着一脸决绝又带着恐惧的常苑有些不耐烦的问:“你要说什么?”
常苑不敢看他,低着头抿了抿嘴,最后毅然决然的道:“奴才也不知道太学到底怎么样,但是奴才上次陪您去过一回,奴才当时说很羡慕里面的各位学子,奴才是真的很羡慕啊!”
常苑的眼眶里似是涌动着泪水,说话间都哽咽了两次:“殿下,太学有那么多的书,您不是本来就喜欢看书的吗,去太学就可以看更多的书了。”
黎颂本来是怒火消了一半,但是被他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说词搞的有点生气又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他盯着常苑,本想要破口大骂,但瞧着常苑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嘴张了张,眉头伸展又皱起,几次三番,最后将握着的拳头放下了闷闷道:“滚下去吧!”
宫女和太监们纷纷退下,黎颂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吸了口凉气,片刻待到寝殿没了动静才慢慢转过身吐出了这一口气。
此时又坐在了案前,他看着落在地上的一份奏章,抿了抿嘴又伸手去捡了起来。
捡奏章的一瞬间,黎颂的眉头又缓缓皱了起来,他低头捡着奏章,眼睛顺着那奏章的方向向前,透过案台下面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常苑。
“你……”黎颂半弯着腰,低头从案台下面咬着牙看着他道。
常苑一张脸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惨白无比。
他咽了口口水,嘴唇都在打着啰嗦,黎颂发现他宽大的袖子一直都在发抖。
“奴奴奴奴……”奴了半天,常苑终于奴出了一个奴才二字。“奴才……奴才、奴才腿软……奴才动不了了……”他几乎眼泪围着眼圈,泪眼汪汪,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黎颂心里又生出一股子怒火,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生气,他吸了口气,喘息有点费劲,这才让他意识到他此时的姿态是弯着腰在案台的空隙下同常苑对视。
他赶忙起身,可一着急脑袋却又磕在了案桌上。
一句脏话险些脱口而出。
“殿下!”常苑瞪大眼睛惊道。
黎颂极力克制要爆发的情绪,闭着眼愣是一动没动,那嘭的一声常苑隔着案台都觉得脑子嗡嗡的,此时看黎颂眉间的一股黑气,他吓得都要尿出来了。
过了有一小会,黎颂才放下手。
他吐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还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瞧着他的常苑,抿了抿嘴,似是无语一般的怒道:“帮本宫捡起来啊!”
常苑赶忙应下,一边爬着一边去地上捡奏章。
黎颂看着他那慌乱的样子,又瞥了一眼那桌子上的弹劾他的奏折,翻了个白眼却又看了起来。
果然第二日一早,黎颂早早的出宫,恭谨的换了一身太学一阶学服,身后的老太监和侍女们一个劲的叫着殿下,黎颂吐了口气,瞧着那太学高大的门槛,还是走了进去。
太学为了迎接黎颂,也准备了候君礼,以一阶门生同颂九歌,二阶门生分击打鼓,三阶门生以扇而舞,这是北黎太学传统的侯君礼。
正常来说应该还有其他各种礼仪,但是黎颂尚未登基,此时又是以太学学子身份入内,所以礼部商量几番,觉得应该简化今日礼仪,便成了今日这般。
黎颂身后只跟了一个常苑,走进太学,发现五堂之师皆在太学内府门外,正齐齐等着他呢。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一众先生俯身拜道。
“黎颂见过诸位先生,先生们快快请起。”黎颂俯身还礼道。
“谢殿下!”诸位先生又再次谢道。
叶熙分属五堂之中,自然也在这诸位先生之中,他看着黎颂的目光微定,不自觉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梁寒光向前两步,他捋了捋胡子,看着黎颂道:“殿下礼贤下士,以身作则,以学为先,我北黎得此君主,此乃北黎之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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