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三十九)
　　“嘭，嘭嘭。”班仲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身形笔直，心情愉快的敲起门。
　　屋里传来: “请进。”的声音。
　　他推门进屋往里走见总经理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阅读文件。
　　彼此行礼问候后，苏然站起身说道:
　　“你跟我来。”
　　走进办公室里其中一个房间，打开大保险柜指着:
　　“这里面是集团投资经营过的重要项目原始文件，你从十年前的开始阅览，同时把自己的判断及想法写下来向我汇报。”又取出里面的一把钥匙递给班仲: “这是保险柜的钥匙，收好。”
　　“是。”
　　苏然从中间层拿了几个文件盒给班仲: “看完按顺序放回原位。”
　　“明白。”
　　“还有，你每天要先将秘书处送过来的 文件阅览一遍，把自己的分析和决定一并写好，附于文件后面，我再批阅。目前，这段时间全力协助我工作是你主要的工作目标，以后逐量增加事务。”
　　“知道。”
　　“这串钥匙是办公室大门和里面几间屋子门上的。”
　　“记住了。”
　　俩个人坐到各自的办公桌前全神贯注的工作起来。
　　班仲审阅那些以往的投资经营项目，如进入到一个广阔无垠的商业地带，敲开了思考之门，顺着思路铺开一条向前伸延大道，象骑上战马驰骋于空旷的原野，让他的大脑精神系统兴奋，让知识才能得以舒展。
　　班仲这边的工作，竟然使他处于兴奋状态，而，苏然那里时不时就会分神，精力不集中，一股无名的急躁不安感在身体里上下窜动，刚开始时，她还能控制自己专心致志地审阅手里的文件。即使专注力没有挪开文件，然而，内心却早已神心恍惚，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
　　然，似有某种强大的意识牵引她，她却又不知该往那里走，停下脚步想感知那意识的来源地，越拼力想感知那意识的方位，而大脑里却涌动炸裂的疼痛感，眼前晃晃悠悠的摇摆，她努力的使自己站稳，朝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而去。
　　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茫然不解，不知就里呆呆的望着镜子。
　　胸部紧胀，她解开衣服双手挤压，挤的差不多收拾妥当，而后，猛往脸上泼凉水使自己冷却，给内心的疑惑，困惑，迷惑找个安顿角落。
　　刚回办公室，班仲就对她说道:
　　“我出去一会，就会来。”
　　“可以。”
　　出了电梯，班仲大跨步往资料室走，轻轻推开侧门走近婴儿车，瞧儿子已醒，睁着清纯无邪亮亮的大眼睛，不哭不闹，班仲微笑的说:
　　“糯米，爸爸来看你了，饿了吧，马上给你冲奶。”
　　弯腰蹲下打开背包取小奶罐，奶瓶，小暖壶，动作麻利熟练的冲好奶放一旁凉，给儿子换好纸尿裤，抱起乖的不能再乖的心肝宝贝拥入自己怀里，来回走动和儿子说话:
　　“糯米，我的宝贝，今天好乖，是不是感受到了妈妈的气息，糯米和妈妈只有一层楼的距离哟！”
　　小糯米依靠在爸爸宽阔的怀里高兴的喊:
　　“咿呀，爸爸……咿哟，妈妈……”用婴儿语和自己的爸爸对话。
　　父子互动，就这样过去好一会。
　　奶也凉了，小糯米双手抱奶瓶躺在爸爸的怀里喝奶。
　　安抚好喝饱奶的儿子慢慢哄睡着，整理好物品，看手表已过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办公室对苏然欠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
　　“没什么，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又逢周末，就上半天班吧。”
　　“好的。”
　　“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可以下班。”
　　“谢谢！”
　　“工作重在效率性。”苏然努力让自己带点轻快说话。
　　“是的。需要给你准备午餐吗？”班仲问道。
　　“不用，我自己解决。”
　　时间飞速，眨眼之间，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班仲阅完一个项目文件，并写好自己的分析和意见。
　　“你下班吧。”
　　“好，明天见。”

　　　(四十)
　　资料室侧门里。
　　班仲脱下西装外套装入提包，背好多功能婴儿背带胸前放好儿子，拿上东西沿原路离开办公大楼，回家。
　　外面。
　　阳光明媚。
　　风轻云淡。
　　天气不错，心情更不错。
　　自从楠突然消失至现在这段时间里，那些一直缠绕他跌入情绪低谷的失去，失落，失望，失神消散了，那些不停地积压心头的负面不顺意的疙瘩石头消除了。
　　此刻，他心情很放松，很欢畅。
　　难得有半天的休息时光，不如和孩子一起去蓝毗尼公园好好玩一玩。
　　坐上一辆的士车父子俩来到了蓝毗尼公园。班仲推着婴儿车漫步，小糯米躺靠婴儿车里，好奇心满满，一双大眼睛忙碌的四处张望，婴儿车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微风吹得树叶 “ 哗哗，哗……”响，一会前面出现盛开五颜六色的鲜花，驻足湖水边，湖面上游荡的卡通型小鸭、白鹅游船……
　　一路走一路观赏美丽风景，小糯米时不时就兴奋的挥舞小手喊叫:
　　“咿呀，爸爸……那……”
　　父子二人渡过了一个愉悦的下午。
　　生活迈向有序，繁忙。
　　班仲工作适应能力强，处理手头上的各项事务效率极高，短短几天里与秘书处的职员们相处和谐，大家工作配合顺畅。
　　班仲这位特别的空降兵，引起苏然奶奶的密切关注，更因为苏然没有向她汇报此事，介绍此人，她不清楚自己孙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识过人世间的大起大落，经历过风云变化的睿智老人决定要深入了解此人。就在班仲正式进总经理办公室上班的第二天，秘书处巳将班仲的简历放在她办公桌上。
　　奶奶面对一份简练的简历信息，竟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位男士的名字叫班仲，出生地巴蜀府镇，班仲？巴蜀府镇？她默念了好几遍，记得，那天苏然回到家，火车的出发地就是巴蜀府镇火车站，奶奶深邃智慧的双眼望向窗外的远方，沉思良久，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快节奏的生活节拍，一天比一天过的快。
　　周末又到了。
　　临下班时，班仲还专门去了一趟公司大楼后侧门，悄无声息的察看门锁确定跟以前无异。

　　(四十一)
　　昨晚劈雷闪电，滂沱大雨，雨落窗户上 “吧嗒，嗒……”的声音，如演奏下雨进行曲。
　　雨，一夜未停。
　　早上。
　　班仲看向窗外，天地灰蒙蒙混沌一片，雨还下个不停。
　　翻出雨衣，雨靴，将婴儿车的防水罩套上，大提包放进一个大塑料袋里扎住，备妥物品，孩子放在胸前，背上包，穿上雨衣，蹬上雨靴，提上东西，出了门。
　　这雨，没有细雨的温和缠绵，也没有暴雨的粗糙狂野，上天用不温不火的雨水默默地发泄他内心的某种情绪。
　　马路上车少，的士车更少，打车不易。班仲毫不迟疑冒雨走在人行道上，脚下的雨靴溅起小水花，或许，是雨中的马路上，人行道上，车少，行人少，他的步伐比平时快，很快就走到公司办公大楼，照原路线进了办公楼。来到资料室侧门里，放下手里的东西，解开雨衣挂在墙上挂钩上，才长舒一口气，糯米很乖的爬在爸爸的怀里，班仲展好婴儿车把儿子放到车里，又取出提包里用塑料袋装的皮鞋换上，整理好后，含笑对躺在婴儿车里的儿子说道:
　　“糯米，要乖哟，好好睡觉，爸爸会来看你的。”
　　轻轻的来回推车哄儿子入睡，看儿子睡了，盖上小单子，拉上遮光帘，轻关门去上班。
　　今天工作任务多，马不停蹄的审核了几个文案，苏然让他去复印正在重点开展的一个大项目的详细计划文件，属于机密类文件，必须由他亲自印好装袋不可有闪失，在秘书处里面的复印室里，班仲守在复印机旁，三寸多厚的文件一张张印着，看腕表已过儿子喝奶的时间十几分钟了，可，文件大约还需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印完，心急，又不能离开寸步。
　　苏然从早上起就一直心神不定，强忍自己内心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那股牵引她的意识越来越强烈，有好几次按耐不住想站起身冲出办公室，寻找发出牵引她的意识源。让班仲去复印文件，当班仲出了办公室，她连手里的笔都没有放下也起身走出办公室，朝那个意识源靠近，边走边侧耳细听，顺楼梯向下走，是声音，沿声音方向去，声音越来越大，婴儿的啼哭声，她推门进资料室侧门，在这里，看见一个可爱的婴儿在哭叫，每一声都紧揪她的心，毫不犹豫的抱起孩子拥入怀中，剎那间，孩子停止啼哭，苏然定眼看了看，从背包里抽了一张婴儿专用软纸，又把孩子放入车里，一只手将纸压在墙面另一只手用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孩子在总经理办公室。
　　再次抱起孩子把纸片放进婴儿车里，并提上背包出了资料室。
　　走出电梯回办公室，放下背包，苏然心软如棉双眸充满慈爱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也用清纯亮亮的大眼睛望她，伸出小肉手去抓她的胸，苏然想是不是孩子饿了，抱孩子走进她住的房间，反锁好门，解开自己的衣服，抽了一张湿巾轻擦胸部，孩子象闻见了久别的熟悉气息，张开小嘴吸吮起来。
　　在此期间，苏然每天都要用仿真婴儿吸奶器吸两三次，一直保持有奶水状。
　　可能是孩子饿坏了，大口大口吸吮着，这吸吮如打开电闸门接通电源，苏然脑部的记忆系统也同打开电闸门接通电源一样，孩子吸吮的每一口都在打通大脑记忆线路，一根一根失去的记忆之线被连接上了，那些模糊零碎的影像象放映电影般一幕幕展现出来，海滩……府镇街道……家……院子……外爷和妈妈……她的他……那些虛幻飘动的影像及声音清晰明朗了。
　　苏然满脸泪水，欣喜，喜悦，兴奋，欢跃，泪水滴在儿子的小脸上，她用微微颤抖的手拭去，声音里混合激动轻声呼喊:
　　“糯米，我的孩子，我的宝贝！”

　　　(四十二)
　　班仲手急眼快分类装好文件，又检查四边有无遗漏，大步急奔资料室，靠近门口，里面静悄悄，难道孩子还未醒？
　　推门瞬间，班仲的心都快跳出嗓子，婴儿车里空荡荡，孩子没了？
　　扑倒婴儿车边看见里面有张纸片上面写道: 孩子在总经理办公室。
　　顿时，那颗悬上嗓子的心 “嘭 ”的一声极速的回落到原位。此时，复杂的心情难以描述，喜，儿子和他的妈妈相见了，悲，她能认出儿子吗？失去的记忆能恢复吗？
　　推开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是一幅母子相依偎的温馨画面，班仲失神了。
　　小糯米依靠妈妈胸前，苏然轻声哼唱儿歌，抱孩子在屋里慢慢走动，哄其入睡。而，她的内心似海浪澎湃激荡，想立即和他们父子相认，感觉门口站立着人，心怀喜悦回头望向他，与他的双眸触碰时，却得到的是游离走神的神情，似乎是穿过自己看向身后遥远的地方。
　　苏然不知如何解读，茫然无措，他，他不爱现在的我，是吗？
　　幽怨，委屈涌上心头。
　　班仲忙将手里拿的复印文件搁办公桌上，欠意说道:
　　“幼儿园周末休息，暂无其他办法只能带孩子来公司。”
　　“哦，没什么，孩子快睡着了，我先将他放到内屋的床上。”苏然慌忙掩饰自己此时复杂零乱的心情说道。
　　“好。”
　　班仲心里也无平静，情绪翻滚起伏，困惑，疑惑，楠没有想起孩子？想起我？想起家？没有恢复我们一起生活的记忆？
　　苏然把熟睡的儿子轻放在宽大的床上，用枕头护住孩子两边，轻掩上门。

　　“把你现在住的地址告诉我。”
　　“嗯，好的。”班仲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具体住址递给苏然，又说道: “这是复印好的文件和原件。”
　　“把它们锁进资料保险柜里。”
　　“是。”
　　苏然看看手表说道:
　　“等孩子睡醒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可以，我去把东西拿下来。”
　　外面。
　　雨，一直不停歇的下着，只是变得轻盈许多，细雨绵绵，满天飘洒。
　　许久，屋里传来“ 嗯嘤，嘤 ”的声音，儿子醒了。
　　“我去开车，在大楼下面等你们。”
　　不长的路程，俩个人沉默不语。
　　苏然将父子俩人送至住所后，驱车回自己家。一进客厅喊找奶奶，嬷嬷告诉她奶奶在书房。
　　苏然见奶奶就喊道:
　　“奶奶，请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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