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xFGO|铁原女]失去的心跳(Lost Beats)

　　中午时分，青年学生打开窗户，忽然，他惊呆了。
　　“怪事，今天真是难得的幸运，这儿居然有朵红玫瑰！”他叫着，“如此美丽的红玫瑰，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一定有个很繁长的拉丁名字。”
　　他俯身下去，把红玫瑰采摘下来，然后戴上帽子，手里拈着玫瑰花，往教授家跑去。
　　——[英]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乌鸦妹的真名？那自然……啊。
　　这么一说，托尼还真是没法下定论。从地面的自己到深红的黑寡妇，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认她的真名是“夜莺Alter”。
　　可追溯其源头，这并非她的自我介绍，而是当初的深红司令室根据特征为那怨念的怪物所起的代号。

　　毕竟，怎么看和夜莺脱不了干系吧，无论是外貌衣着，残缺的手臂，还有通过吼叫和吟唱来释放魔力的方式。既然被作为怨念的数据核心被染成漆黑，那便就是“堕落的夜莺”了。
　　……应该是这样的吧？即便作为从者的乌鸦妹从没有亲口说过，其真名也应该八九不离十……
　　……吧？

　　“嗯？”
　　真奇怪，自己的犹豫有这么明显吗？连面前不苟言笑的王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发出这样的声音追问道。
　　“怎样确认从者的真名……一般情况下？”钢铁侠还没完全理清思路，只得想到什么便顺着什么胡诌下去，“哪怕从者亲口说出的信息也未必是可信的，对吗？”

　　“倒也确实……我听说过一些这样的例子，有的是为了防止不懂魔术的御主被提取脑中信息，有的是做日后背叛的两手准备。斯塔克先生，你也有这类担忧？”
　　怎么还真不能信啊。托尼暗自惊奇。原本只是想顺口抱怨一下Alter这种刺头性格不能指望百分百问出实话，看来还真得多留个心眼儿。
　　“对呀，刚才也说过，这位从者并不是我自己召唤出来的，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信任和责任感之类的东西……确实也没有可靠的途径能确认真名。”

　　王微微睁大了双眼：“你的从者还没有使用过宝具？”
　　“宝具？”
　　上次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托尼确定自己是知道的，试图回忆时却感到某种摩擦般的不适感，似乎是大脑在有意识地阻拦他继续查找下去。

　　眼前还是浮现了某个画面。那是一个全身都被黑色铠甲覆盖的男人正在挥动长枪，将周身大量的绿色灵光聚集到枪尖上，蓄势待发。
　　——“生存竞选”时期的深红。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那难以面对的回忆开关。钢铁侠努力维持住情绪，无视掉那变得沉重起来的心跳。

　　“对，没有见过你的从者使用它吗，斯塔克先生？”
　　“没有，都说了不是用来参加什么战争的，怎么可能让她使用必杀技这种东西。”话已经出口，他才意识到不该透露从者的性别，事已至此也算了，别埋下什么将来被拆穿的隐患就行。
　　“你可能对宝具这个概念有什么误会……它的意义不在于所谓的杀招，而是英灵所代表的历史、传说或是故事的升华具现。”

　　……这种描述好像最近也在哪里听过。哪里来着……托尼试图再次努力回忆一下，却还是不想面对那撕开伤疤般的疼痛感，只能依稀记起立香和“蒙娜丽莎”为自己解释过英灵的特征，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
　　“哈，所以……”
　　“意思就是说，斯塔克先生，”王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烦躁的神色，但声音维持着冷静有礼，“只要你的从者解放宝具，必定就伴随着真名的暴露。”
　　“好像……没见过。”
　　简单地回忆完毕后，钢铁侠这样笃定。如果说是见证后立马就能发出“啊，是这个人”型感叹的技能，他的确从未看着那幻灵使用过。

　　“那找机会使用一次吧，确认她的真名。”
　　怎么对待小孩似的反复叮嘱自己，托尼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些不悦：“好的知道了，那这对杀死她有什么帮助么？”
　　“很重要的帮助，斯塔克先生。英灵的出典也是会孕育出弱点的。比如有朝一日你遇到阿喀琉斯，照样可以通过攻击他的脚跟来重创对方。”
　　还有这种事儿？钢铁侠瞪大了眼睛。
　　“比如说罗杰斯死后成为了英灵，也会被冰属性特攻么？”
　　“我不评价这个推测的准确性，但方向是对的。你的从者理应也拥有这样的弱点。”王的脸上写满了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弱点……从外表上确实看不出来。眼下身为从者的乌鸦妹最大的弱点就是战力堪忧，可若是提到生存和苟活的能力，恐怕依然不会低到哪里去，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
　　况且身为“衍生”型的英灵，她能有什么可考的弱点呢……作为原典的夜莺倒是可以考虑弓箭，花刺，甚至车轮这种地狱笑话级别的武器，但夜莺Alter可不一定会继承这些。
　　哪怕曾经在凝结事件战场上最终击败她的方式，也是托尼在全员的火力与魔力援护下去正面硬碰硬，要再次凑出那个阵容是不可能的。

　　“……行吧，我尽量试试，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少……”
　　“我理解以你们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会有些难度，斯塔克先生。解放宝具的前提本身就是坚固的主从信赖关系……所以还是尽量培养一点吧。”
　　这是培不培养的问题吗？钢铁侠在内心苦笑。虽说和仇敌建立起信任关系便能迎来解脱的这个因果逻辑倒是很正确。那幻灵但凡有这样通情达理的胸怀，两人也不至于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僵持。

　　如果说和王或米罗这种古板的东亚人打交道有什么舒心之处的话，就是足够有边界感。即便明显看出了自己的困窘，对方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追问什么。
　　对于这种人来说，既然理由充分逻辑通顺，背后的八卦也就不再重要了。
　　听到远处传来电梯开门的叮声时，王警觉地扫了一眼，迅速伸出手来。内心狂喜的托尼也立马做出吃惊的样子回握：“这就可以了吗？”
　　“嗯，你已经告知了我们需要的信息，感谢配合。如果被其他御主追杀需要庇护，或者在无限宝石方面需要什么帮助的话，请随时联系我们留给霍根先生的那个地址。”
　　尽管像是机关枪般的啰嗦语速，对方还是将一切都交代妥帖。没等托尼询问要不要送他去电梯处，王便凭空在身后画了个火花线条的光圈，钢铁侠刚辨认出光圈的另一边是某种复古建筑，它们便跟着王的身影一起消失了。

　　自己研究了大半辈子甚至引以为傲的空间跳跃技术，居然被魔术师们这么轻易就做到了……？
　　从质问中脱身的如释重负，瞬间被懊恼和不甘盖了过去。好消息是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远远一路小跑来的人像是验证了托尼那句随口的预言般，正是米罗。
　　“什么事？”
　　“您的外卖，”她毕恭毕敬地说，“斯塔克先生。”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因为没吃早饭，在来大厦的路上顺手让星期五点了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刚准备伸出手，男人突然停住，盯着米罗手中的纸袋。明显透着重油，不像是自己爱点的芝士汉堡老三样。

　　“我不是说过吗，这类东西都交给佩——哈皮，让他检查过后再给我。”
　　他总觉得自己说出这话的声音有些高。这并不像以往能毫不脸红信口胡诌的钢铁侠。
　　现在想想，怎么会是米罗拿上来的？旧会客厅再往上走就是旧实验室了，就算她是哈皮有意培养的直属跟班，也不会轻易接到进入这种私密地带的工作指令才是。

　　不是自己不愿意信任米罗，而是已经承受不起背叛了。
　　“非常抱歉，我联系过霍根先生，现在这个时间可能是在负责带领新员工参观内部展区，没有接通……但外卖我们用安检那边的系统检查过了，没有物理上的问题，您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
　　现在的托尼·斯塔克已经知道自己面对背叛时会变成何等失控的样子，他不觉得眼前这个畏手畏脚、不识世面的小员工能够承受得住。
　　从头到脚严密地打量着对方的男人，总算注意到了纸袋上还有一个字迹娟秀的A。
　　——不早说，好像真错怪米罗了。

　　“行了没事。”想通一切的他干脆主动伸手将纸袋接过来。不出所料，纸袋里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沙威玛卷。
　　虽然猜到会是这样……钢铁侠不满地咂了咂嘴，伸手摸索，便从那饼皮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本还在犹豫这种程度的情报是否可以在米罗面前展开查看，却发现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词汇：

　　“初次惊喜”。
　　他皱起眉头，发现辨别有些费力的原因是沾油后的纸变得透明，让另一面的字迹也眏了过来，只得翻转一番。
　　——“从未改变”。

　　原本结合发送人的身份，托尼已经多少猜到第一个暗语所代指的地方了，可背面出现的新词组反而有些打乱了自己的思考节奏。
　　什么叫从未改变……那里就算变或不变也没什么意义吧？还是说没有写在下方而是背面，也是一种暗示？
　　是不是只有到亲自现场，才能发现这条线索的作用……

　　“先生，外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事。”
　　他回过神来看着米罗，那战战兢兢的眼神让男人觉得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地爬，灼得隐痛。

　　自己理应要说些什么。
　　“——下次电话联系不上哈皮，就亲自去找他本人。除非有我和他的命令，不要直接找我，有些地方不是你现在能来的。”
　　钢铁侠浅浅吸气，再度开口，涌出了这样的言语。他知道自己很混蛋，明明是自己误会了一片好心且勤劳尽责的下属。
　　可是托尼已经补救了对吧，没有当场斥责或羞辱米罗，甚至还在话语间暗示了今后也会给她很好的发展机会，对方应该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的。
　　……一定能的，这样已经够了。

　　听到这里的米罗也不知是真理解了来自上司的委婉认可，还是单纯因他的态度缓和而安心，总之立马抬起头来：“明白了，斯塔克先生。其实刚才我的确打算去内部展区找他的，可是电梯在按下的楼层没有停，径直给我送上来了，看到您正好在这里所以才顺路……”
　　“你说电梯？”
　　刚咬下一口沙威玛，还没给这似乎比当年更加难吃的味道打出差评，男人皱起了眉头。
　　“是的。”
　　“确定没有按错吧？”他故作意味深长地问，“你应该听说过，大厦的这部电梯是我做的？”

　　“确定先生，我担心记错楼层，进电梯前特地翻展会手册确认过。”
　　对方像是完全没听懂暗示似的，一板一眼地解释着。这可能是钢铁侠第一次在面对毫不留情的耿直时露出微笑。
　　“我对实话没什么要求，但非常希望它在该出现的场合尽数到位。你做得不错，菜鸟。”

　　他一面盘算着是否要将星期五接入大厦系统来辅助检查，一面向电梯走去。刚想把手中的空纸袋抛给米罗，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受到干扰的动作让纸袋飞出了一个歪斜的抛物线。好在对方并不计较，勤快地跑去捡拾了。
　　托尼咽下口中的饼肉，强压狼狈看向屏幕，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最近本该毫无心情理会狗仔骚扰的，但这位既然撞在了让自己难堪的枪口上，看来就顺着缘分治一治对方吧。

　　“——不要挂电话！听我说！托尼！”接通的瞬间，还没等他开口挑衅，电话那头的人便更急切地叫起来。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失真了，只能听出是个女声。
　　“你哪位？”
　　“托尼，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再来找你不太礼貌，但是你的内部展区好像真的有什么问题，完全封闭了——！”
　　男人微微瞪大双眼：“布朗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来采访的，结果电梯被卡在这个楼层，用魔术干涉也打不开，而且探知到这几个特定楼层都是被强制关闭的状态！”

　　强制关闭……所以刚才米罗进电梯才没有停靠，直接到了自己这里？
　　“还有谁在内部展区？联系一下他们。”
　　嘱咐完米罗，他快步走到电梯边点开了隐藏的操作面板，用开发者权限进入系统后，发现同样也是几个楼层信号丢失，反复尝试也无法重连。
　　“我暂时探知不到物理损坏或者超自然干涉，只能听到电梯门外的声音很奇怪！”电话中的艾弗哈特急急补充道，“但是这里隔音太好了，我也不能确定是跑动还是爆炸……”
　　“没错，是这么设计的，除非把电梯门打开……”
　　钢铁侠用简易的武装包裹住双臂，发动机械增强的腕力扒开电梯门，向井中探照着看去，的确没有物理损伤的迹象。
　　是内部侵入吗？托尼眉心拧动。但那个展区的内容几乎都是古董，要么效率落后要么适配性低，按理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盗走的东西……

　　“先生，霍根先生那边还是接不通，波兹女士也是，电话和几个软件我都尝试了——”
　　他猛地回头。
　　“佩珀也在？”男人一字一顿地问。
　　“我想是的，她说过今天要亲自负责讲解——斯塔克先生？！”
　　尽管负责过超级英雄们的后勤工作，米罗显然还是被眼前突然展开全身战甲的老板吓了一跳。

　　借着已经覆盖全身的武装，他直接腾空飞至窗边。才想起这会客厅并无联通户外的露台，所有的窗户都是封闭的。
　　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是不是上演过好几次了？钢铁侠短暂地一愣，才想起昨天刚经历了一场类似的援救。
　　对啊，刚才乌鸦妹也被自己留在内部展区陪彼得了，这两个人某种意义上都是底牌，佩珀应该不至于遭遇不测……
　　他试图呼叫彼得的号码，无法接通。和昨天高度相似的手段。
　　……不对，Alter这张底牌本来就不靠谱，甚至完全可能变成罪魁祸首……！

　　“联系希尔，让她带人马上去！”
　　身后传来米罗的大喊：“先生，安全通道在——”
　　托尼根本没理会提醒，用掌心的激光直接将玻璃切割下来扯进室内，从缺口里纵身跃了出去。
　　能行的，自己的从者目前为止都没有对普通民众出手，彼得虽然年幼但上过战场，更何况佩珀的手机也和蜘蛛战衣一样，是由自己安装了紧急红外通讯的定制机，只要像昨天的彼得那样拉近物理距离，就可以……
　　第一次呼叫，没有回应。

　　只要她还没有生气到想在生活里抹去托尼的痕迹……！
　　持续呼叫，没有回应。
　　他以为胸腔早因失重而放空了，却还是不断泵出震耳的轰鸣。

　　“托尼，我打不开电梯门，但还是探知到了，里面像是有很多过载的电器在混乱移动，应该是无人机……！”
　　怎么布朗小姐还没挂电话！烦躁的男人刚想训斥回去，却发现到达内部展区所在的高度时，整个组合楼层都被安全帘捂得严严实实。
　　该死，这东西是按防备当初齐塔瑞等级的强度设计的，现在连自己进去都困难了……！

　　砰的一声，似乎是内部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帘上，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爆炸与叫喊被封在里面。
　　——是袭击？
　　如此迅速展开，还能绕过斯塔克工业安检的袭击手段，除了魔术几乎不做他想……！

　　“乌鸦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回话！”
　　钢铁侠几乎是向“桡骨”的通讯频道吼叫着，在头盔里震出了令自己都有些眼花的回声。
　　即便包裹在恒温的装甲内，他的额前仍然迅速沁出了汗珠。

　　……依然没有得到应答。
　　“托尼？你是在叫我吗？”另一边的电话中也传来艾弗哈特一头雾水的询问，“抱歉我没办法从电梯里出去，但是可以试试介入这些无线电器的操控！”
　　算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不择手段来攀附自己的社交名媛了……！

　　“拜托了布朗小姐，如果你的魔术真的能做到的话，把它们都控制住！”
　　男人拆下玻璃，一边用最高功率的激光输出切割着安全帘，向电话中喊话道。现在佩珀等人都身处险境，必须把一切可利用的战力都运用起来。
　　“好的！你也小心，托尼！”

　　刚挂断电话，帘后传来一声尖叫，让听到它的钢铁侠惊恐地停手了。
　　因为很像是一种在自己在辨认出来前，便会条件反射性地躲避的声音。
　　——幻灵“夜莺Alter”的惨叫。

　　那本应是能让所有人类都会想起自己拼命逃避的不堪，强迫人直面血淋淋罪恶的质问声音。
　　但是，只是很像……？
　　以往听到这叫喊声时，托尼的眼前都会浮现一幕幕拼命想要忘却的记忆，气血上头之下变得暴躁易怒，不断向崩溃逼近。可今天的除了惊吓和警觉，好像也没有给他带来其他更多东西。

　　明明情绪相差无几，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尖叫，难道是音色变了？
　　不对，说到底为什么自己的从者会发出这种声音？无论是攻击手段还是受伤时的惨叫，是不是都意味着她身处战斗……？
　　那佩珀岂不是也——！

　　“Alter！回答我！！”
　　男人绝望地一拳捶打在安全帘上，令超合金板材都有些变形的力道，也隔着战甲震得右手发痛。那痛觉如同电流沿着指骨蔓延全身，连大脑都要溺毙在这折磨的无力感中。
　　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差点被永远困在病床的罗迪，头也不回扔下盾牌出走的史蒂夫，声称休假却再也没有回来的幻视……
　　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还是抓不住身边重要的人？！
　　一个人也不行了，他真的已经没法再承受失去另一个人的现实了——无论是佩珀，还是哈皮……！

　　滴滴滴滴滴。
　　过于突然，或者说甚至出现得有点意外，让钢铁侠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
　　“来自波兹女士的红外应急通讯，boss，按优先级设置为您自动接通。”星期五的声音久违地响起。
　　“——尼！托尼！你在哪里！”
　　紧跟着星期五响起的，尽管是急切惊恐的声音，可一旦辨认到它来自佩珀，钢铁侠的呼吸还是开始变得通畅起来。

　　通讯的音质是正常的，既然设备无损坏，她本人应该没有受大伤。托尼连忙回应：“我在窗户外面！你没事吗佩珀！里面怎么了？！”
　　“我没事！那个模块化BRAF展台，用来搭建它的无人机突然四处乱飞攻击我们！”
　　还真是无人机？他心中一惊，艾弗哈特这次没有骗他？
　　“所以那不是投影用的型号吗？怎么展开攻击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换成了自爆型号，”对方急急说着，“大部分被道恩拦下来了，可是……”

　　道恩是……对了，自己给那幻灵取的假名。手机的电话恰在此时响起，接通后传来了布朗小姐的喊话。
　　“我好像成功了，托尼！”
　　“太好了！无人机都停下了吗？！”
　　顾不上向艾弗哈特感谢太久，他急急地继续询问佩珀。
　　“在陆续停了！但是道恩的样子很奇怪——”
　　佩珀的回答虽然褪去了几分急切，却在变得更加惊恐。
　　“什么奇怪？”他问。
　　“不知道！好像是什么疾病发作了……！”
　　听到这里，他的脑中迅速涌出不详的预感，顾不得招呼便挂断了另一边艾弗哈特的电话。
　　“哪里不对劲？”

　　通讯里的声音没有立刻回复他：“道恩！……你还好吗……！”
　　钢铁侠倒是能听出佩珀的喊话是在跑动中发出的，可背景中除了哈皮并无其他人的声音，这才发觉刚才乌鸦妹的惨叫声在刚才短暂的一次后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等等，真是受伤？
　　可是连自己和幻视都无法消灭，连反浩克规格的电击都能忍受的从者，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乌鸦妹怎么样了？！”
　　“托尼，我不明白……”
　　“什么？”
　　尽管佩珀无法简明扼要地传达情况令男人有些头大，但他早已决定了不去用这种超级英雄标准来要求对方这样本就应远离战场的普通人。
　　“她伤得……身上有奇怪的黑色和光，身体的触感也不正常，好像在消失——”

　　这个听起来极其熟悉的描述是……
　　也许是因为之前不久刚刚被迫回忆过的缘故，那本应尽快忘却的光景很快浮现在了钢铁侠的脑海中。
　　——几乎和“生存竞选”死亡选手们的退场方式一模一样。可是那个大逃杀系统早已不复存在，眼下已经完全来到地面的夜莺Alter，身上为什么还会……
　　唯一的解释是，身为从者的她——

　　“——别碰她！”猛然醒悟后，托尼急得大吼，“不要直接用手去碰！！”
　　他拼了命地，用战甲能够输出的最大功率，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去撕扯着安全帘。
　　最符合目前情况的可能性是，男人那消耗过多魔力的从者无法维持形体，正在逐渐消失。可问题在于，谁都不知道乌鸦妹的灵基转换是否已经完成，如果由地面构筑的部分消散了，单单留下深红这个异宇宙的部分，鬼知道会引发什么可怕的次元效应！

　　先别说但凡有动静都会被罗斯那群家伙盯上，如果连佩珀都会被奇怪的异次元能量标记的话……
　　最坏的情况，就是当时以钢铁侠为目标的凝结事件在她身上重演。
　　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乌鸦妹还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托尼，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听得见吗？！道恩！……”
　　佩珀的声音已经开始带上了一丝哭腔。

　　即便和自己经历过许多事情，这也是她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
　　口口声声以保护为由将佩珀推开的自己，到头来竟还是保护不了她……
　　随着呼吸变得急促，男人切断了通讯，强迫自己集中在安全帘上。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知道再听着那夹杂着泣声的呼唤，胸腔中就要酸胀到迸裂。

　　“BOSS，您右手的能量指数在急剧变化！”
　　星期五的提示音响起，这才让钢铁侠突然注意到右手那异样的感觉似乎并非来自疼痛和麻木。扫描的影像传至眼前，剩余的最后一道令咒正在微微泛光。
　　他承认想用画面失真的理由来哄骗自己，但理应知道的，因为并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画面。托尼再清楚不过，尽管令咒不会因此失去，但这的确是自己的从者即将死亡和消散的信号。

　　……连所爱的人也守护不了，现在甚至连亏欠的人也守护不了，连杀戮的罪责都弥补不了。……
　　“给我留下……！Alter！！留下！！！”
　　男人几乎要把牙龈咬出血来。

　　自己是要守护这颗星球的人，如果连身边的人，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话，还怎么去……！
　　不可以在这里低头！——
　　就算是无法提供魔力的御主……该死，天分这种东西也胆敢拦住自己的去路！作为能源和空间领域的天才，他钢铁侠不允许这世上有自己做不到的——

　　——能源，对了。就是这个！
　　如果月前深红托尼的自吹自擂是实话，深红特务们的驻地能源系统是他制作的，意味着本尊的产品能够共通，那自己在王面前吹下的关于反应堆的牛皮也许可以成真……
　　如果无法从自己身上获得魔力的乌鸦妹，真的能够靠这种能量补给苟活的话……！

　　“你们手边有没有高纯度的能源？！我们做的发电机，或者大功率的电池，什么都行！！”男人重新打开了和佩珀的通讯大喊道。
　　“这里是展厅！今天搬来的都是老东西和小东西！怎么可能——”
　　“——不，有一个……！”
　　出人意料的，通讯那头是佩珀用十分果断的言语反驳了哈皮。接着便是伴随着急促小跑的高跟鞋脚步声，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拿到MKⅠ的反应堆了！”
　　钢铁侠狂喜：“太酷了！赶紧把它塞到乌鸦妹的身上！现在！”
　　“塞？”
　　“对，嵌入！随便找个开放性伤口往里推！胸口脑门或者腹腔都可以！！快！！！”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前不久还嘱咐过佩珀不要直接碰触灵基消散中的夜莺Alter。
　　算了，以佩珀的聪明细腻，应该记得要拿手套或者衣服之类的隔离开……
　　……管他应不应该的！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托尼终于横下心来，给已经破损不堪的安全帘一记蓄力重炮，终于将裂缝轰开。

　　他从开口中冲进展厅，抬手一炮轰掉了远处的摄影机以防泄密，降落在了那个金赤色的身影边。
　　微微抬头的佩珀茫然地看着钢铁侠，似乎是已经害怕到麻木，基本那样巨大的爆响也没有惊吓到她。但头发还是有些凌乱，看上去惊恐而憔悴。
　　谢天谢地，除了衬衫上零星的血点，好像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哈皮，你去清点一下菜鸟们的伤势……让我看看。”
　　不敢注视佩珀太久，托尼转过头去，强装出平静的语调吩咐着。他尽可能轻柔地将对方拉到一边，蹲下亲自察看自己从者的伤势。
　　哈皮点点头，吭哧着跑远了。……如此数量的无人机残骸，全场真正受伤的却只有Alter一人。
　　还行，情况已经比佩珀刚才惊吓之下的描述好转了很多。泛着蓝白光芒的MKI反应堆已经与她的血肉化为一体，安定地运作着。
　　幻灵的身体不再带着任何透明感，或是标示着消散的诡异光珠，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伤口与血痕。尽管殷红刺目，却也是曾经出现过在她身上且无法致死的伤口。

　　还活着，有救。由于义肢莫名其妙地处于停机状态，钢铁侠只得费力地掰开了Alter紧捂着脸的银色双手。从掌下露出了一张仿佛被定格在惊恐尖叫时的僵硬面孔。
　　无论在之前的禁闭室，还是昨晚的街头，他都从未见过高傲的对方因受刑而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幻灵从不将自己的悲惨与可怜写在脸上，即便那满面血污已经足够让目击者痛心。
　　她一定很痛苦……或者说，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无法压抑的痛苦。

　　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吗？以夜莺Alter对痛觉的耐受能力，很难系想象攻击和伤害就会带来这样的反应，这么看来更像是某种精神上的干涉……
　　好吧，她也有今天，主从居然变成了同病相怜的存在。男人嘲讽地微微苦笑，将展开的右手停在了那苍白的脸庞上。影像中最后一道令咒清晰可见，不再发出预示着从者消散的淡光，依然以明确的颜色与形状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
　　太好了，这次应该没有出事。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样像是去要抚摸自己从者的脸颊似的，钢铁侠连忙将动作变成了去掀起对方的眼皮，煞有介事地把她当做昏迷的人类般检查了一番。
　　毕竟周围这么多人，眼下实在是不想去应付那些无聊的猜测与八卦了。
　　……绝不是因为佩珀也在看着。

　　他伸手扫描着Alter，确认她的灵体状态还算正常，反应堆将细微但持续的能量不断送达到全身。以当年剩余的能量来说，再活大半年应该都很轻松。
　　诚然自己有担心过，这幻灵的死亡将使灵基中纯度陡然变高的深红灵子打开异次元之门，可连接方式也不至于粗暴到这样，令她害怕到扭曲吧……
　　那位“机械女神”，是不是向钢铁侠隐瞒了关于深红的，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嘿，有必要这么没轻重吗！”身后传来佩珀的喊话，“她可是受伤了！”
　　混合着战甲后背的敲打声，总算提醒他收起了过于发散的思绪。简单地扫了一眼展厅会场，并无什么可疑人物。
　　算他们识趣，看来幕后黑手还没狂妄到留下来正面挑衅他托尼斯塔克的程度。
　　无论是胡乱攻击对手的笨蛋圣杯战争主从，还是冲着保护地球的复仇者联盟来的，既然敢在自己的地盘对自己的人动手，想必也是做好了被大卸八块的心理准备……
　　“BOSS，外甲上检测到人类血液成分，波兹小姐似乎受伤了。”

　　……可恶，怎么搞的。
　　幸好战甲的头盔能够遮蔽一些不明显的动作。钢铁侠微微偏头，这才注意到佩珀的指尖上满是血痕。心头一颤。
　　原来刚才的玻璃碎裂声……真是乱来。
　　什么嘛，佩珀这不是比她自己描述的要坚强得多么，在战场上也能做出这样果决的判断，正如当年的那一棍。
　　既然这样，为什么当时还要拒绝自己的提案……

　　“斯塔克先生，伯德小姐这样……”
　　差点忘了彼得还在，他疲惫地转向对方，却惊喜地发现这孩子并没有穿着蜘蛛战衣，考虑到战场上几乎见不到几处白色蛛网的残留，显然不仅是伤害，这次大部分的战斗都由那幻灵扛下了。
　　“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不用急。”托尼回答。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夜莺Alter所救了呢。伸手扶起从者，想象着对方得知阴差阳错屡次帮助仇人时那气鼓鼓的模样，头盔下的他还是忍不住扬起苦涩又宽慰的笑。
　　“托尼！”
　　伴随着呼声，终于战胜了电梯门的艾弗哈特也匆匆跑来。手中的白色灵光显示她还在使用魔术压制制着无人机。当对方看到被钢铁侠扶在怀中的夜莺Alter，脸上露出了极为惊愕的神情，欲言又止。

　　“……没有继续消散，已经是普通的伤势了。”
　　想必也猜到了吧，他这样的发言已经间接承认了乌鸦妹是从者的事实。艾弗哈特的表情逐渐从震惊转变为了恍然大悟。
　　无论是出于替神秘侧保密，还是保护在场的无关者，托尼都不想在公开场合解释太多。既然早已猜到十之八九，就顺着猜测把这女人想要的“真相”喂给她好了。

　　十分懂行地，对方没有在明面上戳破他，甚至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甚至轻车熟路的样子，和在场众人打起了招呼：“反正现在周边是安全的，就算只有我们也不必担心……啊，你们好。”
　　“斯塔克先生——”
　　“一会儿找人送这孩子回去，佩珀。我已经通知安保了，马上就到，让希尔清场后把情况做个简报给我。”
　　为了及时找到话头打断彼得以免对方说漏嘴，钢铁侠只得转向了佩珀，这样说道。只有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的思绪才能安稳地运转起来。
　　“好的。”
　　如同平时的工作交代那样，佩珀平静地点点头。
　　与唐突来访的魔术女侠相比，她的冷静与得体也丝毫不逊色，如一株清丽而坚强的花朵矗立在战场中央，用不屈的毅力绽放出温柔的颜色。

　　“伯德小姐这样，”少年还是忧心忡忡地插话进来，“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我带她上去休息一下就行。”
　　幸好化为人形的乌鸦妹也照样轻得像只鸟，不必做出什么会被其他目击者和八卦过分解读的动作，就可以把她带走——这么想着的托尼刚准备将自己的从者拎起来，却发现佩珀在用一种恼怒的神情瞪着自己。
　　……好吧，过分避嫌反而显得自己对待伤员太混蛋了。钢铁侠只得把Alter揽回怀里，用横抱的动作站起身来。
　　“什么叫‘上去休息就行’？道恩都已经伤成这样了！”

　　自己明明是担心佩珀想太多才特意用拎的，为什么还要……
　　面对对方不依不饶的追问，钢铁侠久违地感受到了些委屈与疲惫。一如往常，他实在不知还要怎样做才能让佩珀满意。
　　“这家伙是个机器人，受伤也不会死，去楼上拿老设备随便修修足够了。”托尼强压着厌倦回答。显然这份回答依旧不合格，佩珀的双眼瞪得更圆了。
　　曾几何时，即便是自己最拙劣的玩笑与借口，她都能带着无奈的唠叨包容过去。自从那件事以后，才开始钻牛角尖般的咬文嚼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会变得执着于自己的话语呢。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托尼。”
　　佩珀似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
　　“还需要我怎样强调呢？听好了，她是个，机器人。”
　　她愤怒地与钢铁侠对视：“我知道解释成机器人应付员工和媒体！哪怕不打911，至少也应该把道恩送去公司医务室看看！”
　　……要理解。佩珀身为一个善良守法的局外人，这是她的视角下理所当然的想法。

　　要怎么向佩珀解释才能让她明白，从者的伤病根本不能通过物理医疗缓解；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这是个反而以死亡作为最安宁结局的悲惨幻灵；她怎样才会明白，真正的隐患与那个本应切割却始终与地球藕断丝连的异世界密切相关……
　　没有用的啊。从齐塔瑞到奥创，再到索科威亚协议，自己并非没有向佩珀解释过自己的理想与障碍。可都是无用功。她的确比任何人都爱着、牵挂着托尼，却也不肯倾听托尼真正的愿望，只是一厢情愿地“保护”着他。
　　“……没有必要。”
　　——千言万语只能汇作这样一句回答。
　　托尼早已经学会了，学会不再对佩珀抱有理解自己的期望。

　　“……道恩……和这场袭击，有关系吗？”
　　“目前为止，”钢铁侠尽可能平静地回道，“没有发现。”
　　“所以你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包括她受伤在内的一切事情？”
　　“是。”
　　“是为了把我打发走的扯谎，还是你真的有这样的把握？”隔着头盔，佩珀依然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

　　即便早已知道这个藏在面具之下的男人不可能露出任何表情。
　　一如她早该知道无法得到回应，却一直在追问托尼的回应那般。
　　他无法回答对方。

　　“那个，波兹女士，斯塔克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帮忙照顾……”
　　短暂的沉默后，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名为彼得的少年还是在尝试打破僵局。
　　即便言论的内容需要训斥，钢铁侠的内心却针对这行为本身给出了赞赏的评价。
　　“够了，帕克，你本来就不该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学会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现在老实回家就是对我最大的帮——”
　　“回答我！托尼！！”

　　佩珀在怒吼。
　　他当然知道佩珀在怒吼，在流泪。即便撇过头去，钢铁侠也清楚地听见了那颤抖的喉音。
　　可是他无法回答。……不是早就说过无法回答了吗，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
　　托尼转过身去。
　　早就说过了，所以他们才结束了，不是吗。

　　虽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艾弗哈特选择在此时开口，还是帮了钢铁侠大忙：“需要我跟着上去治疗吗，托尼？”
　　“……”
　　他微微点头。
　　“那……这里劳烦你们多费心了。”
　　在托尼身后，对方这样向佩珀和彼得问候着，作为告别的收尾已经足够了。

　　“……我有把握。不是骗你。”

　　本应足够了。可钢铁侠还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话，更不清楚自己在回应谁。
　　托尼·斯塔克无法向佩珀做出承诺，所以也不需要她的认可，这明明是早就宣称过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期待着什么。甚至没有勇气去确认佩珀的表情。

　　咬住喉间的颤意，钢铁侠抱着自己的从者走进了电梯，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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