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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
此时,幽州城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是欣喜,是期盼已久的奢望得到实现,他的一句“跟我走”让她义无反顾。
“你是莫罹的朋友,我不想她因此为你难过。”语气依旧冷淡。从定州快马加鞭本想早点回家,却途中听闻薛家小姐要在天香国色挂牌,只得先去带她出来。
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莫罹….那你自己呢?我知道你是在乎的,不然你不会来…..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我说了只要你来,我就跟你一辈子…..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会努力,我可以等,以前我不懂怎样去讨你欢心,可是我现在知道了,这一个多月我学会了很多…..”
“你该回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愧疚,定是自己的无情逼着眼前的女子做出这样违背常刚的行为,但他唯有拒绝,他,不爱她。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爹已经不认我了…..我在信里说过了,只要你来,我就跟你走;若你不来,我的人就同我的心一起彻底死去,葬在这红尘之中…..”
“信?我刚从定州回来,还未回过家。”
“你没看到信?”薛灵儿有些傻了,随即又破涕为笑道,“没有看到我的信你就来了……你知道么?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这说明你是在乎我的,就算你嘴上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后面的话一概忽略,现在他只关心另一个问题“你把信交给谁了?”老天保佑莫罹千万不要看到,不然以她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怕被萧夫人看到,拖莫罹…..哎,你去哪?….”
2.
天香国色。
“春来,给她换装。今晚就由她来顶了。”
“你叫我扮作女人?”
“扮?你以为你乔装打扮一番就能瞒天过海?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四娘什么男人没见过…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都可以掩饰,可是…你忘记了脖颈。男人的脖颈能有女人这般细长么?何况你也没有男人喉咙的那一块啊…就是你了。”
呃,摸摸自己的脖子听到那句“就是你了”顿时反应过来,但春来得了令已经上来要拉她进屏风后面更衣,“我不去,为什么要我去?”莫罹惊呼道, “凭什么要我去,我说我不去!!!”一边的大汉牢牢的挡住门口,这家伙不懂怜香惜玉么?应该赶紧帮她逃走才是啊!天,谁来帮帮忙,让她顶去接客?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点。“等等,你不是说有两个人的么,差一个也没什么关系的罢。”
“只有一个,方才不过是小小伎俩骗你的,薛灵儿跑了总得有人负责吧…”
“负责你找她啊,抓我做什么?”什么叫最毒妇人心总算是明白了,这么阴险的,凭白地算计人。
“我说过了,只是让你顶替一晚,她这一跑就等于是戏弄了外面满堂的宾客,不仅是砸了我这天香国色的招牌,更是得罪了外面的大爷,那些个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任其中一个也都是咱惹不起的……为了大家好,也就只能委屈你了。”
“可我不好,一会被你给卖了都不知道。”别先急着扣大帽子,我清醒着呢。心中念叨的同时莫罹眼观四处,找准机会随时逃跑才是正道。
“看看你的姿色,倾国倾城,说你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但凡是男人必会为你动心,一掷千金的也绝不会少。今夜露了脸,定能被哪位大人物看上,到时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稀罕!你就是想把我给卖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我这天香国色是什么地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四娘拉下脸,不再是风韵冠绝的美丽妇人,架势还真是有点恐怖。从长计议,不要吃眼前亏的好。打定注意气定神闲道,“好,我去。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你知道的,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万一没做好,拂了你的面子,损了你的招牌就不好了。”
这四娘果然老道,微微一笑道,“你说。”
“我只是担心薛灵儿想来看看她,她已不在我也很意外,这本不关我的事,现在却无端牵连了进来。所以,这其一就是,我有绝对的选择权,做与不做你不能勉强我,你懂我说的是什么罢?”
“接着说。”
“再者,今夜以前我是我,与你天香国色没有关系,今夜以后我还是我,与你天香国色也无半点瓜葛。”
“可以。”
呃…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最后,稍稍有点重复,但是很重要,就是一会发生任何我不能掌控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四娘略微思索不能掌控的局面会是怎样,但凭天香国色能在幽州天子之地站住脚,而且能够风生水起,自是有这能力,微笑道,“没问题!”
“白纸黑字写下来比较保险。”
“我四娘说话算话。”
沉住气让春来和后来被唤作秋萍的丫头用那些色彩艳丽的脂粉在脸上一番捣腾后给莫罹镜子一照,长大了嘴起身惊道,“晚上是要演哪出戏吗?你们的胭脂是不是不用钱买啊?”
一旁四娘看了也皱起了眉头,呵斥道,“你们白跟我了是吧…”春来秋萍扑通一声跪地紧紧地低着头。
“妈妈。”这一声轻唤有如黄莺出谷般动听,一紫衣女子款款而来,有着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看看莫罹鼓着骚帮使劲擦着脸心中明了是怎么回事,“妈妈,外面宾客都等不及了,三位姐姐在外安抚,我特来看看,您就不要和这两个小孩子动气了,这里交给我您可放心?”
“好吧,我出去看看,一会还按原定的程序来,你顺便和她说说。”
3.
天香国色楼里四娘极力安抚着一楼的客人稍安勿躁,二楼雅间的几位大爷也来问过几次。春来匆匆跑来,四娘松了口气,随着一声“如煙姑娘到。”众人纷纷看向大厅中央,层层连接的楼梯上已站着一位素色纱裙女子,微微敞领,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使人遐想,以纱遮面,不同于一般的姑娘,此女子衣着得体装扮清丽,肩上搭着一条翠色长条形状的巾子,缠绕在手背间自然下垂,如潭水静谧,清新高雅。而此时人满为患的楼里竟鸦雀无声,个个都忘情地看着这如仙般的女子。
四娘也看呆了,这女子竟未刻意打扮却更加夺目,一双清扬般的眸子,如秋水,似寒星,那乌黑柔亮的青丝也仅仅只是用缎带半系垂于腰间。未现容颜,单这出尘气质莫说那些个男人了,身为女人的自己也不免为她惊心。
一条缎带垂下,女子轻轻用左手绕了一圈,众人屏气,那翠色的披帛飘逸舒展如风拂杨柳,而她则如仙子飞向了一楼的展台。自此,天香国色的女子亦争相仿效她的装扮,以披帛为饰,乃至后来发展成为穆国女子服饰的一大特色。
而此时二楼一雅间中,虫子正低首跪在一银袍男子面前,手心已经沁出汗水。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属下该死。”同时虫子已持掌猛然向自己的胸口打去,“扑”一口鲜血喷出,无力地双手撑地。男子仍旧静静地看着展台中的女子,“扑”又一口鲜血喷出,费力地再运气出掌时,男子回过头道,“再有下次,就不要再来见我,你自行了断。”
“是。”
摩挲着手中的越发温润剔透玉牌,迷恋地看着展台中的女子伴着琴声翩跹起舞,这是第一次,也是此生的唯一一次,即使多年以后他不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她,但在每一个午夜梦回,在他记忆的最深处,依然抹不去这一夜的最美。
此后民间传诵着一首诗: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写的就是这名为如煙的姑娘的这支独舞。
曲终,舞毕。粗略一扫台下,不同的面孔却是都同样的表情,没有意思的紧张和忐忑,更没有骄傲,似乎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被人仰视倾慕。接过琴师手中的七弦琴,女子摘下面纱微微低首抚琴,眼中不见任何人任何事,朱唇轻启。少顷,有笛合奏。
“举杯一饮风雪细听咝咝笙芦
朦胧中错把蜃楼盼作潇楚
依稀夜半私语箜篌来望天明处
剑挑长空欲裂怅然闲看雪花六出
幽月魅影筛碎接天之华都
凌霄攀枝呜咽十八弯谁的脚步
水晶之心幻灵珠
焚香敲竹枝恋恋红尘为谁哭
葬花随风去欲尽青鸾曾寄奴
煮酒酩酊犹记年少堕泪青枫浦
发如雪三千流星瀑
黄河谣船夫影挥楫扬帆狂颠舞
江悠悠不见雁横塞化为石
一别两地三秋霜 四季轮回五更路
浪淘尽青史书
柳岸风堤撑纸伞梨花开驿路
故乡依稀潺潺拨水之橹
三月青杏尚小梅叶笛又见新树”
偌大的天香国色楼里只有这天籁之音和沉醉的众人,期间曾有人大呼“如煙”希望她能看他一眼,但很快被人带了下去再没回来。
“如煙,怕是无人能及了。”
“妈妈何不留下她,她一个可比的上我们四个。”说话的是一个青衣女子。“真是难为紫衣妹妹了,将她打扮的如此出众。”
“她本就倾国倾城,无需过多修饰。”心知青青是意有所知解释道,“这披帛是她自己的意思。”见青青撇头不再多说转向四娘道,“如煙姑娘希望一会只接待一位客人,并且由她自己选择。”
四娘点点头表示默许,只不过她看重的不是这一晚如煙能给她赚多少钱,而是那些人眼中疯狂地迷恋的和难以抑制欲望,就如她先前就说过,“但凡是男人必会为她倾倒”。为何不留下她?有了她,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钱。甚至是权利。操控如煙来控操那些道貌岸然的上位者,还有什么比这颗棋子更有利用价值。她不要再被男人控制,如煙的出现点燃了她埋藏已久的炸弹引线,这样的想法就像服食了寒食散,让四娘再也无法自控,并悄悄变成一颗种子,在她的心里深深扎下根,贪婪地吸食她的欲念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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