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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
回到家中，楚衡见没点上灯火，以为元一已经睡下，便轻轻地推开大门，却见院内石桌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个月白人影。
现在已经月上梢头，月光淡淡地撒下来，照在人脸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珠光，漂亮极了。
但楚衡却无暇欣赏月色下美景，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揽到怀里。
“怎么坐在这里？夜里凉。”
楚衡心疼道。
一路走过来，带着露水的草地把他鞋都打湿了些，元一却只穿着件单衣坐在这。
元一被他完全地包在怀里，顺从地跟着他往屋里走去，边走边仰起头笑着说：“等你回来。”
看着他单纯美丽的笑颜，楚衡突然感觉心脏被人拿着小锤子敲了一下。
元一对他的依赖，这些天他都看在眼里。
被人这么信任着，他当然很开心，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有个担忧：
根据这些天的数据分析，基本可以断定元一内心有个心结的。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以往的遭遇对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让他抗拒出门——虽然昨日他主动想要去山里，但这几日他从未出过大门，即使门一直是虚掩着的。
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还得去看一趟大夫才是。
——但是这个朝代有心理医生这个种类吗？
他心里琢磨着，等他速战速决快速地把事情解决后，明天正好可以带着元一去县里先去找大夫。
“哥哥在想什么？”
元一在床边坐下，把他从思绪里面拉回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楚衡俯视着他，元一这双美丽的眼睛让他想起鹿，单纯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一想到以他的来历，这样的眼睛又让他觉得矛盾。
感知到面前人的关心，楚衡伸手捏了捏他这两日养出一点圆润弧度的脸，笑道：“没事。我去打水，早点洗洗睡吧。”
“好。”
*
浓黑的夜幕下，山脚底下的成片田地里很是静谧，刚刚扎根的秧苗在夜色下汲取着大地养分生长。
忽然，夜风变得急切起来，快刀子似的把秧苗一茬茬地割下去，漏出了从山上似是弯着腰，快步往下跑的两个身影。
夜风呜咽中，支离破碎的话语飘出来。
“……你心虚什么？就算……不承认就好……”
依稀可辨音色是个男性。
接着身边的人似乎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男的声音陡然高起来，激动道：“呸！就知道你这婆娘干不成事！那你当初……”
风忽然大了起来，后半句话便被搅得稀碎。
“楚哥！真来了！”
在离田垄有段距离的右侧山脚下，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道小河干涸形成的沟壑里，秋田扭过头兴奋地看向楚衡。而他的身边此时正挤着几个人：王大、王刚、王强父子三个。
本来他们面色不虞，但是在风起，漏出那两个人影的时候，面上俱是震惊。
楚衡靠在树上，笑了笑。
他看向王大，淡淡说道：“王大伯，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楚衡傍晚时并未真的走，他走到远处又等了一会儿又悄悄地折返回去，找到了王大单独地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当王大听到他说是自己家里人出了内鬼后，差点当场给楚衡一拳，但后来楚衡把他的分析给他说了一遍后，他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楚衡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您的二儿媳妇估计已经忍受你们很久，久到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里面待了。于是便操作了这一通。但因为她又不能和你们完全地撕破脸。于是想起我之前干过这样的浑事，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但她却没想到我会自己找上门还有夫子帮我澄清了。”
“但是我不清楚她和你们之间的矛盾，而且她为什么会毁坏庄稼而不是做其他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终究没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只说：“……我也猜不到。”
“但是因为她今日冒险指认失败之后，必定会想方设法去补救，再加上我说已经知道是谁，那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趁着天黑，再去一趟，把自己以前不小心留下的痕迹消除。”
于是晚上，他和王大又约了时间一起来到这里，在路上他们又遇上了秋田，得知了事情之后跃跃欲试地也要跟着一起来抓贼。
月亮被黑云遮住，但是漏下的光足以让他们看清远处那两个人影的动作。
只看见两人身后拖着什么东西，直直地深入田地里面，也不看着脚下，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但凡他们走过的地方，土壤都被翻了起来，上面的秧苗自然留存不住，像潮水般倒下。
看着他们的举动，众人皆是惊住了。
楚衡皱起眉，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女人不是来消除痕迹的，怎么还变本加厉地糟蹋土地？
他们这样乱转，糟蹋的可不止是王大家的地。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王大终于看不下去，怒喝一声，跳出沟壑。
那两个人被吓了一跳，直起身。正巧这时候月亮漏出来，月光下，一男一女的身形非常清晰可辩。
那女的似乎是认出来是谁，惊叫了一声。
——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出来的，王郑氏的声音。
“啊！”
一直不说话的王强此时才愤怒地大叫一声，也跟着爹一起朝着那两人追去。
王郑氏似乎被吓到了，立在原地两三秒不动，那跟着她的男的已经往山上跑了，但回头见她不动，回来又拉着她一起跑。
慌乱之间，他们扔下了手里的工具，也不沿着路跑，一头扎进浓密的树林里面。
楚衡和秋田跟到的时候，王刚和王强继续去追那两人了，王大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扔下的工具走去。
秋田也十分感兴趣地跳下田垄，去看那个奇怪的工具。
楚衡却没下去，站在田垄上，静静地看着这像是闹剧的场景。
他往那山上的树林子里面看去，山体和树林的纵深简化线条以及四个人的动态标识映在视网膜上。
看着他们之间越来越小的距离，楚衡放下心：今晚应该能结束了。
他瞄了一眼时间：快五更了。
夜风寒冷，他抱起双臂，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地敲着自己胳膊。
其实相较于这王家家里不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他更想回家。
晚上出门的时候，尽管他动作很轻但是还是把元一给惊醒了。
但小孩也不吭声，正当他悄悄把房间门掩上的时候，只背后传来轻轻的一句：“要去哪？哥哥。”
好像要哭了似的。
楚衡回想起元一那句话，顿时心里又酸又软。
时间紧，他当时给他简单说了一下原因，他便应了一声，乖乖地又睡了，黑暗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楚衡刚刚在等的时候回看了一眼详细数据。
心便沉了下去：在害怕他丢下他呢。
于是楚衡内心更酸涩了。
于是他看眼前的场景就更加烦躁。
在终于看看着山上的四个标识堵在一起，他便立刻给拖着工具走过来的王大道：“叔，找到人了，我便先走了。”
王大还沉浸在家里出了内鬼的愤怒中，但因为楚衡这次成功地帮他解决了这件事，因此勉强地对着他挤出一个太好看的笑脸。
“行，那个……今晚辛苦了。”
楚衡不在意他的态度，点点头就往家里走。
“诶？楚哥？”
旁边走过来的秋田突然叫住他，他看了看黑着的大山，一脸懵：楚哥怎么知道抓住了？
“怎么了？”
楚衡停下脚步，回过头。他锋锐的五官在夜色涂抹下更显凌厉。
秋田咽了口唾沫，尽管楚衡的话听起来很耐心，但是他敏锐地察觉这不该是他好奇的时机
“没事没事，你回吧。”秋田很怂地回答。
“嗯。”
楚衡知道秋田想问什么，但即便他问了他也不好回答。好在没问了，他便点了点头，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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