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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本
是上次那间破落的染坊。
殷殷透过边窗看到洪吉童和洪仁亨单独会面,想来今天这个二世祖也应该有去应试,八成是找人代考的。
先不管他们是如何把洪仁亨引来,反正这家伙是个草包。
“我有话必须转告大人。”洪吉童说。
殷殷听着心里也怪同情他的,对自己的父亲要称呼大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父亲现在忙着收拾宫里的残局呢。”
“那么就请少爷转告他吧。”洪吉童一丝不苟地说:“少爷您至少知道上次偷盗一事不是我干的。”
“就是说,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一直没有逃跑尾随我了吗?”
这个洪仁亨倒好意思怪责别人?殷殷越发对他看不起。
“我在寻找杀死特集帮的人,结果…...”
但听得洪吉童倒是有点怯意?是不是因为常年被压低的习惯性回应呢?殷殷真觉得慧明大师说的没错,他虽然平日在外人面前像个捣蛋鬼,但其实是个内心受伤的小笨孩。
“父亲都知道。”洪仁亨突然爆出一句,乘着洪吉童发呆之际,他继续说道:“父亲也知道你不是盗贼,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我为了筹集考科举所需的钱,跟特集帮串通的事情,故意冤枉你的事情,全都知道。”
“知道…...这一切啊?”
“没错,全都知道但他还是掩盖了。”洪仁亨像是示威一样大力拍着胸口道:“为了我掩盖的。还有你,说你没有办法。”
他像是故意要在洪吉童的伤口洒上盐巴,大声地说:“因为我是他的儿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洪吉童完全被震惊了,他都说不出话来,只是重复着:“我,我,我…...”他已经不知道“我”是什么了。
“父亲说,无论你有没有罪都跟他无关,就那样,就那样把你抛弃了。”
“无关,抛弃。”洪吉童傻傻地重复这两个词,对他无言,最关键的就是这两个词。像两把无情的飞镖射进他的心门,然后洪仁亨再伸进手来把挖空:“没错。所以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放我走,给我滚!”
洪仁亨见洪吉童已经完全没有反应,心慌的他马上转身就跑。
殷殷看着这一幕,顿觉身边都是一些可怜人。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她可以插手的余地。
因为她看见在一旁偷看的许利禄悄悄走近洪吉童。
“搞什么呀?你来这里干吗?”受了内伤的洪吉童不愿意让人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我,只是…...”许利禄本想说谎让他好过一点,但实在编不了谎话:“怎么不捧他一顿?为什么放他走啊?”
“就是啊,可能这就是奴婢的劣根性,再凶的狗,也不敢咬自己的主人。”洪吉童自嘲地说。
“你不要这么说,吉童。”许利禄心痛地说。
“那么,什么都不是吗?”他这次还加上一声冷笑,笑自己是那么地天真。
“吉童,你不要笑,越笑越心痛。所以吉童,你不要笑。”
许利禄坐到他面前,忍着快要流下的泪伸出双手对着他:“我让你看不到任何人,让你连我也看不到,所以吉童,哭吧,可以哭的,吉童。”
看他们相知相惜,殷殷自觉已没自己的事,便跳下房子,徒步而去。此时慧明却出现在她面前:“这就走了?”
“我不觉得这里有需要我留下的地方。”她同情洪吉童,这是事实。但安慰他的事,交给许利禄,也是应该。
“那你觉得哪里需要你呢?”
慧明这话问得极是,殷殷动了两下眼珠:“大师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听修根说,如果不是你,他们未必能及时救出吉童。事情的经过我虽不甚了解,但是你如此帮助吉童,恐怕是另有其因吧?白家的人从不做赔本生意。”
“奶奶说你很喜欢多管闲事,看来是真的喔。”
慧明干咳一声:“丫头,别动不动搬你奶奶出来压我。”
“大师,我去买糕点,你要不要吃?”
话锋一照,她竟扯出风马牛不相干的话来。
慧明大师着实是一额冷汗。
站在剑山上眺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王宫,李昌辉对今天的事情感慨无限:“他认出我来了。都走到了他眼前,可惜失败了。”
“士后们都悄悄回剑山去了,科举场内和别宫内的士兵们,也都带着武器逃离了宫。”卢掌柜对今天的事情也是大失所望,但现在必须安排好所有的善后工作:“大君你也回剑山暂避风头吧。客栈的事,我自会处理的。”
李昌辉点点头,冷冷地说:“还有一个人要处理——洪吉童。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一提起这个人,又会想起她了。
不知道,她怎么样?
而在王宫里。
礼判洪遏经过和王上一番讨论,都认为这是谋逆的事情。
左相得洪遏要彻查此事,收受了不少贿赂的他难免惶恐。
“什么谋逆?虽然炸药爆炸了,但并没有士兵攻进来了呀。”
“我心中有数。”洪遏深沉地脸谱刻画着不安的预兆。
“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礼判,我是权力的核心。”
“这是殿下的谕旨。”
“谕旨!”左相讶道,洪遏缓缓地道:“先从科举场里面的人开始,彻查身份。”
凡在考场内的考生一律被查禁,尤其那些买人代考的,更是跑不掉。
礼判洪遏甚至也已经着手调查进出宫的一切人等,包括运送建造别宫物资的商户。
李昌辉虽然躲在剑山里,但他并不是撒手不管客栈的死活。
“客栈还好吗?”他派出勇镇去打探。
“还好,还没有受到任何情疑。”
“有没有找到洪吉童的行踪?”
“还没有找到。不过,卢掌柜说她自有办法,叫您放心。”
“王已经知道了我还活着,为了抓我,找回四寅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有任何危险,叫她立刻放弃客栈回剑山来。”李昌辉太清楚那个王兄的脾性,他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白白丢了性命。
至于洪吉童,那丫头是和他在一起吧?
卢掌柜确实有办法,她秘密约见掌权调查炸药事件的洪遏。
“别宫里面炸药爆炸当时,我们客栈的人也在场。其中一个人,认出了带炸药进宫的可疑之人是谁。”
“那个人是谁?”洪遏紧张地问。
“前不久您家不是进了贼吗?听说杀了好几个然后逃。”
“那个跟这事有何干系?”
卢掌柜把通辑令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图像:“这个人,就是进宫引爆炸药的人。洪吉童,听说他是礼判大人的庶子。”
卢掌柜还把洪吉童是嫌疑人一事,透过种种不相关的渠道宣扬开去,意图转开别人对龙门客栈的注意力。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
大家都说洪吉童是因为庶子之恨故意使坏。
这些话,都已经传到王上耳中。
礼判洪遏想瞒都瞒不过。
“礼判,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他。找不到四寅剑的下落,所以我只能让他背负着盗贼的罪名。可能是在找拿走四寅剑的那帮人的过程中,被这件事牵连了。”
“你是在包庇谋逆罪吗?”
“殿下,他会自己来找我的。到时候可以知道谋逆的真相,直到那日请相信微臣吧。”
“我也想相信礼判,为了我连朋友和大妃都杀害的礼判,不可能背叛我。这次就,杀害儿子回报我对你的信任吧。”
王上诡异地笑着,逼着洪遏尽快结案。
左相之家。
徐恩惠正担忧地与父亲交谈。
“那么,礼判家的庶子会死吗?”
“反正,他因偷窃罪和杀人罪正在被通缉,应该会死吧。”
“那个不是他干的。”徐恩惠说,她那天明明听到了一切,但却没勇气在父亲及众人面前。
“你怎么知道?”左相觉得好笑。
“因为,我听说他不是那种人。”
“也对,他家的庶子,小时候被誉为神童。自古以来,卑贱人要是有能力,就更危险。礼判为了打压他的才气,费了不少功夫,最终还是闯祸了。”
“说不家有其它隐情呢?父亲大人,请您出面吧。”徐恩惠希望自己能够说服父亲帮上一点忙。
“我为什么?我,正想重新考虑你和他们家的婚事呢。”
“父亲。”
“恩惠,你怎么一提到他家的事就这么紧张?难道,你对他家的儿子有心吗?”
“对他家儿子,当然有心了。”老奴在一边代答。
“就算有心也收回来吧,父亲我必须保住权力核心的地位。”
徐恩惠那天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看见了洪吉童知道自己被亲人出卖冤枉备受伤害的那个样子。他和之前所遇的公子很不一样,公子冷得像冰,徐恩惠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近他。但是洪吉童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表现着一个人应该有的变化,自从那次青楼一遇,徐恩惠的心里就起了另一种变化。
那天,她本是抱着去观摩的心态往青楼。因为她不想被订婚,不想与洪家大公子成亲,所以她产生了很大的叛逆思想。她甚至乎觉得做青楼女子比做官家大小姐来得舒服。
谁知道,一时贪玩竟认识了洪吉童。
认识了这个让她改观的男人。
“内禅嫡子卫以不祸。”
都城内,到处皆可见这样的拓本之字。
一切,都是卢掌柜布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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