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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立两阁
“殿下,人已经带到,如何审问?”苏夜的声音冷冷清清融入夜色。
“本宫,亲自审。”容瑾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毫无波澜的开口。
容瑾说完这句话,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杀手的面前,然后在轻轻的目光打量中,忽然伸手将一枚药丸逼入了他的口中。
杀手的目光几乎要渗出血,他声音沙哑,带着狠意:“你给我,吃了什么?”
容瑾转身轻轻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伸手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道:“一抹香。”
一抹香不是香料,而是一种毒药。
之所以叫做一抹香,是因为它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毒素顺着血液流走全身,然后疼痛在半炷香之内开始蔓延,最后在一炷香熄灭之后,身死。
几乎是在同时,苏夜面无表情的在容瑾左手边的小桌子上点上了一炷香。
“你如今任务失败,去了归处他也不会留你。”容瑾看向他道:“相反,若是你死了,你的家人反而会好好的活着。所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我活着,对吗?”那个杀手接了她的话。
“哼。”容瑾轻声笑了笑,道:“本宫最见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拿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杀手。”
这句话一出来,晏荷的瞳孔猛然收缩。
“但是,若能花费下作手段得到本宫想要的东西,本宫也不是不可以放了你,还有你的兄弟们。”容瑾清冷的目光似乎淬了霜。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相信不相信,我的条件说出来摆在明面上不就好了吗?”容瑾伸手拨了拨茶叶,道:“你将幕后之人告诉本宫,本宫可以让人彻底抹了你的痕迹,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任君踏足。”
“……”他默了默。
“这样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好吗?”容瑾看着他有些动摇的模样,轻声道:“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经过很久的挣扎之后,他抬眼:“若是我答应了你,你会信守承诺吗?”他冷笑一声:“皇室之人,不可轻信。”
“本宫会不会信守承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容瑾抬眼与他对视。
这样对峙了好久,直到身体出现细微的疼痛,他才抬眼看了一眼容瑾身边那一炷香,如今,已经是燃了半炷香了。
他闭了闭眼,道:“我答应你。”
容瑾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笑意,她轻声吩咐道:“苏夜,将云姑娘请过来,亲自护理,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苏夜应了声,下去了。
容瑾向后伸出手,便有一把匕首递过来,她拔出匕首,铿然射入了杀手后面的柱子上。
然后她抬了抬手,轻声道:“杀手如今都已伏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容瑾轻轻扫了他们一眼,这才越过柴草的清响,离开了这一处阴暗的牢房。
走到了牢房外,她抬眼看了一眼天上。
晏荷跟着她的脚步走出去,容瑾停在了这里,她也随着她停在了这里。
容瑾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轻轻浅浅的目光看向她,透彻而清雅。
“陌生吗?”
晏荷被她这一句话问的愣了愣,不知道如何作答。
容瑾看着她呆愣而迷茫的眸子,忽然有些烦躁,就连自己身旁的树叶似乎都染上了浮躁之意。
容瑾转过身,不再看着她的模样,她道:“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晏荷低着头,然后抬眼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你如今看着我,可是觉得有些陌生?”容瑾又问了一句。
晏荷还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半分不敢稍移。
然后容瑾苦笑了一声,疲惫的声音传过来:“也是,我如今这样狠毒,你自然会觉得陌生。”
“小瑾。”晏荷忽然出声。
容瑾的身影定了一定,然后就是一阵轻柔的微风,带着温柔与疼惜。
温暖而安稳的包裹住了她。
晏荷抱住她将她抵在了三步之隔的树干上。
她温和柔情的声音透过晚风,低沉柔和的传进了她的耳边。
“我从来都不在乎你会不会变。”她道:“若是你是狠毒之人,我便跟着你,做你的帮凶;你若是菩萨心肠,我也跟着你,与你施舍人间。从此之后,身后功过,世人的辱骂与赞颂,我都不会让你独自一人。”
她抱着她,轻轻的吻在她微凉的额头上,道:“比起在意你会不会改变,我更在乎的,是你会不会受委屈。我在你身边守了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她的目光定在她清浅清澈的眸光中,眸子中深藏着的不是愤恨,不是厌恶,更没有陌生,反而充斥着刻骨的爱意与年少之时就已经定下的热忱与珍惜。
她没有像别人那样,在她身处危地的时候退避三舍,反而在她身处险境时以命相护,不惜一切。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让她猜疑的。
这一次,这一个青涩而生疏的吻,是她亲自献上的。
她们的气息交缠许久,分开的时候,容瑾的眸子里面还溢上了微微的情潮。
“如今这一步走好了。”晏荷轻声道:“那你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容瑾缓了缓呼吸,然后微微动了动眸光。
“他们的根基已深,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容瑾思索道:“我本打算,想要派一个人去京城借手三千精兵。”
“一般人过去,若是有什么差池怎么办?你在这里打算好了所有的事情,如果……”晏荷有些担忧。
“……派苏夜过去吧,她是一直跟着我的人,想来我将我的令牌给她,旁人认脸也方便些。”容瑾道。
“不行。”晏荷听了她的话皱了眉。
“为什么?”容瑾有些莫名。
“她是你的暗卫,她走了你怎么办?我不同意。”
容瑾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失笑。
“那,晏大人给本宫一些见解?”容瑾逗她道。
她想了想,然后出声道:“我去吧。”
晏荷没有给容瑾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说来,我过来也是收到了消息你会出事,如今你是安全的,我就要回京城了。此事若是被御史台的其他人知道了,估计是要落人把柄的。”
“你去也好。”容瑾接着她的话说道:“你本就是朝廷要员,擅离职守也是一个不小的罪名。你去,也确实让我放心些。”
晏荷看着她。
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这次回去,路上小心。”
“好。”
晏荷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你远在俨州,一切小心。”
“我自然会。”
风吹过落叶,落在两个人相拥的影子上,透过影子,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她们的少年时。
那样一个安安静静的秋日,和今日一模一样。
“我等着我的晏大人带着三千精兵过来。”她看着她的眼睛笑:“来接我回京城。”
晏荷笑了笑,像小时候一样抚过她柔顺的长发。
“是,我的殿下。”
她答。
等到她亲自送晏荷起程,看不见晏荷的影子时,她才恢复那一个冷淡疏离的公主架子。
对着身边忠心的苏夜道:“启程。”
苏夜应了一声,所有人就听命继续按部就班的去往俨州。
一日后,俨州。
俨州的商业虽比不上扬州,但是好歹也依靠着黄河,商业逐渐成为了俨州的一个小特色。
这里虽比不上扬州繁华,却在人情烟火这一点上突出一些。
容瑾的马车渐渐地停在了驿站,容瑾刚刚矮身下了马车,一抬眼就看到了俨州太守和四个商户迎接的身影。
“下官俨州太守钱文山拜见公主殿下。”
“草民俨州商户周家家主,周审拜见公主殿下。”
“草民俨州商户吴家家主,吴严拜见公主殿下。”
“草民俨州商户郑家家主,郑鸣拜见公主殿下。”
“草民俨州商户冯家家主,冯初拜见公主殿下。”
五个人带着许多的家仆和下人恭恭敬敬的拜见迎接。
容瑾微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淡淡的笑意,首先亲手扶起来了钱文山道:“无需多礼,各位起来吧。”
“下官多谢殿下亲自护送救命粮救助俨州百姓!”钱文山没忍住红了眼眶。
不知是委屈还是感激。
又或许两者都有。
“本宫亲自护送,粮食自然不会出什么差池。”容瑾扶起来他,虽是轻声,却带着威压:“不然这路上恐怕要便宜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钱文山准备开口,却被容瑾轻声打断:“本宫初来乍到,希望能够有人作为东道主来寻人做向导,俨州的人间烟火味,本宫也是向往已久。还希望诸位可以为此事上些心。”
钱文山一时不知道容瑾的打算,只能低头应了一声是。
等到容瑾打发走了那几个商户派过来的人,已经是入夜了。
容瑾坐在驿站的房间里,轻轻拨动着手边茶叶。
“本宫会在这里逗留几日,这几日。”容瑾道:“朔雪,朝歌,晨寂还有溯歌你们四个的身手虽然不如苏夜,却也是皎皎,所以本宫外出游玩的时候,你们不要出去露面。”
“是,殿下。”他们四个应声道。
“这几日,本宫需要你们四个想办法混进周,吴,郑,冯三家,查探他们的账房以及最重要的账薄。在没有等到本宫的消息之时,查探到了账薄不能妄动。”容瑾喝了一口茶。
“是。”
“夜深了,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这几日是一场硬仗,要辛苦你们了。”容瑾的目光难得柔和。
他们各自应了一声是,就陆续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容瑾看了一眼燃着的灯火,也更衣去休息了。
次日。
周家家主周审亲自前来拜见。
等话传到容瑾这里时,容瑾已经喝了一杯茶了。
“殿下,现在要见吗?”苏夜问道。
“不急,就说本宫昨日累着了,所以刚刚起身,尚未洗漱。”容瑾勾了勾唇角道。
“是。”
苏夜轻盈的脚步到了前厅,带着礼貌的笑意道:“真是对不住周家主,我家殿下昨日累着了,如今不过刚刚起身,还希望周家主不要怪罪我家殿下失礼才是。”
“唉,草民哪里敢怪罪殿下啊?”周审耐心的笑了笑,道:“殿下累着了,那还是殿下的身子要紧。草民今日过来也不过是给殿下送个人过来,给殿下驱车赏玩罢了。”
“那我就先替殿下谢过周家主了。”苏夜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等周审喝完了一杯茶,容瑾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她一过来,周审起身就要行礼,被容瑾轻轻挥手制止。
“周家主不必多礼。”她淡淡的笑道。
“殿下如今身体可休息过来了?”周审贴心的问道。
“有劳周家主关怀,本宫休息了一夜后好多了。”容瑾轻声道:“周家主过来可是有何要紧事吗?”
“殿下昨日不是说想要有人做东道主吗?所以草民就自作主张的给殿下送一个人来。给殿下驱车赏玩俨州。”他带着奉承的笑意道。
“哦?竟然这么快?”容瑾面上显现了兴趣道:“既然如此,那便备车吧。”
“是!”周审不禁有些窃喜。
周审是为了奉承容瑾,所以准备的都很齐全。
容瑾带了笑道了声谢,然后就上了车不紧不慢的上街游玩。
今日是俨州发放粮食的日子。
容瑾坐在马车里,看着面黄肌瘦的农民,心下有些酸。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忍下了心里的难过。
就这样,容瑾漫不经心的在俨州赏玩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就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过来拦车。
马车忽然停下,苏夜在马车外面守着。
“求公主殿下为我夫君做主啊!殿下,民妇冤枉啊!”她抱着一个小孩子哭的肝肠寸断。
“大胆贱民!竟然拦下公主殿下的车!坏了公主殿下的兴致可怎么好?!”或许是见得多了,他扬鞭就要打下去。
苏夜知道容瑾的准备,身手敏捷的就拦住了要打下去的鞭子。
然后就听见了容瑾清冷的声音。
“住手!”
他抬头,看见了容瑾从马车上出来。
本来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容瑾伸手打了一个耳光。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淬了冷意的两个字。
“放肆!”
抬眼他看见了容瑾清冷威压的眸子,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容瑾打了他,然后亲自扶起来了跪着的女子温声道:“你有什么委屈就同本宫去驿站说,本宫会为你做主。”
那个民妇张口就忍不住眼泪,她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驿站。
她抽抽搭搭的说道:“今年黄河汛期,我们家的水稻都被淹死了,夫君他不得已只能去周家打杂役,可是周家苛刻……夫君他被管事的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赚过来的工钱也是补贴不了家用……他只能去周家家主那里讨公道,却被打的更重……”
“夫君没有办法,只能拖着病体去给周家修建家宅……却被周家报复,失了性命……这几日周家家主还想要羞辱民妇……只是因为太守大人看不下去,便派了人保护民妇。太守大人也因此受了周家诸多刁难……民妇无奈之下,只能过来寻找公主殿下讨公道……求殿下惩治恶人!还夫君,还太守大人,更是还俨州百姓一个交代!”她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神色坚定。
容瑾凝眉听着,然后道:“你放心,本宫从京城过来俨州,就是为了还俨州百姓一个公道,只是他们根基深,一时之间不好贸然动手。如今本宫为了你打了周家的人,你回去难免受报复,便陪着本宫住在这里吧。”
她闻言跪下去,却被容瑾伸手止住。
容瑾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带着孩子用饭休息。
等到这个妇人下去,容瑾才对苏夜道:“让她们在今夜,动手把账薄带过来。”
苏夜应声下去。
这时,一只鸽子飞了过来,停在窗台上。
容瑾起身,将鸽子身上的信件取了下来。
她走到桌案旁写了些东西,然后将纸张折好塞进鸽子的信筒里面放飞了鸽子。
第二天,容瑾就拿到了四家商户世家的账薄。
她安排了赵将军和周将军守在驿站,然后带着五百人去了太守府。
等她出来时,果然和她所料一样。
她当面撞到了周吴郑冯四家的人。
“殿下藏的可真是深。”带头的周审说道。
“藏得不深,怎么抓住你们这些老狐狸呢?”容瑾轻笑道。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他的脸色沉下来,挥手道:“她只有五百人,加上太守府也不过三千人,给我上!”
容瑾带着人,和她安排好的人都齐齐动身。
在所有人都在激战中,周将军赵将军守在驿站的人也都从街上冲向了他们。
当战局逐渐激烈时,他们自以为处于上风时,晏荷带着人也进入了战局。
这样一来,在时间和人都充足的情况下,他们都被包围了。
他们每个人都染了血,都手持长剑,指着容瑾。
容瑾一袭白衣,从人群后面款款而来,像落入凡尘的谪仙。
她的声音清冷:“还要负隅顽抗吗?”
“你杀不了我们!”周审吐了一口血沫道。
“京城的人,本宫已经派人封锁的消息,如今人已经落网了。”容瑾看向他们道:“你们全部的兵力都在这里了吧?既然都在,那就请你们去京城领略一下京城的牢狱吧。”
她的目光冷下来:“收押!”
然后她转身,在他们目眦欲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踏上太守府的高台。
然后转身,漠然的看着这场定局的棋盘。
五百人和太守府的一千兵给他们一个轻敌的假象,然后让赵将军周将军守在驿站的士兵加入缓和局势,最后定局的是晏荷那些她的令牌带过来的三千精兵。
战局一定,那么所有的事情,和得到的账薄就可以在她回程的时候带到朝堂。
然后,还俨州百姓一个公道。
所有的人都被制住,她拿出四家的账薄,清冷孤傲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们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压百姓。”容瑾每说一句话眼神就更冷一分:“私吞皇粮,恐吓朝廷命官,暗杀皇室子弟!这里面的任何一件事情就足够你们被千刀万剐了!如今本宫设下这个局还百姓一个公道,你们服吗?”
那些想要起事的富人们被她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命脉在握,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正想骂几句,却被跪下来的俨州百姓的山呼压的不剩分毫。
“多谢公主殿下还我们一个公道!”
“多谢公主殿下还我们一个公道!”
……
这一时间,他们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他们也从没想过,一个几乎没有着手过朝政的一个小姑娘可以布这样大的一个局,然后让他们一败涂地。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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