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侠

　　龙叔盘腿坐在车里打坐，金戈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他累极了，刚钻进曹妈妈给他安排的车里，就又睡去了。完颜谦当然也不能让他仰慕已久的武林前辈丰子和驾车了，所以堂堂大金国的十三王爷亲自当起了车把式。
　　吱嘎一声，车在一个小茶摊前停下了。车停得太急，还在睡着的金戈一头撞上了车厢，醒了过来。龙叔平静地睁开眼，走下了车。金戈也捂着脑袋走下车，完颜谦把马车拉到一旁，在一棵树下面拴好。金戈盯着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看了一会儿道：“真是匹好马！”他没有像平常人那样检查马的牙口，而是远远看着，也许和九方皋相马的方式差不多。
　　“废话，我完颜谦的马能差吗？”早上的时候，完颜谦看曹妈妈给他们准备的马实在是又瘦又干，觉得走不了长路，就好心换上了自己的马。现在黄昏时分，那马走了大半天，依旧精神头十足。好像听了金戈的赞美十分得意，长嘶起来。“阿铁，乖。”完颜谦拍拍心爱的宝马，阿铁就安静下来，低头寻地上的草吃。
　　“咦，你怎么穿这么多？”金戈睡意朦胧地问。完颜谦从脑袋上摘下遮风的大帽子，去掉捂着嘴的厚围脖，脱下厚厚的斗篷，才显出了那身黑缎子面绒衣。
　　“你在车上舒服坐着，我可在外面吹风！”完颜谦放好衣服，没好气地回答，昨晚的事他可能会记恨一辈子。
　　金戈挠挠头，和他并肩走向那茶摊子。龙叔已经点好一壶热茶，一个人悠哉地喝着。“可我觉得你不像是为了挡风，倒想是怕有人认出你的真面目……呵呵……我还以为你很想让别人认出你来呢……第三名……”金戈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一副依旧没睡醒的样子。
　　此时已是夕阳斜挂的时候了，西风从地平线向吹上来，冷得要命。茶铺的伙计热情的招待，这路上是出京城的必经之地。生意向来是好的。金戈毫无胃口，只喝了些热水。完颜谦饿坏了，大概是因为生气比较消耗体能，他一连吞下三个包子。那小伙计告诉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可以投宿的小镇子，如果走得快些的话，天擦黑就能到了。
　　于是他们坐回车里，完颜谦策马扬鞭加快赶路。那匹马确实是少见的好马，一路小跑着向前去了。金戈问龙叔：“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他对我说话不太客气？”他觉得今天完颜谦的嗓门太高了，吵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
　　“哼，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往往不会受男人欢迎的……”龙叔冷哼道。金戈叹了口气，这一路上龙叔讲的风凉话不算少，如果龙叔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讲风凉话吧。这气还没叹完，马车又是一个急停，金戈差点被自己叹出来的气给噎住了。
　　“唉，怎么又停下来了？”金戈探头出来，看见完颜谦已经跃身下车，朝草丛那边走了。“怎么，他想把我们扔在这里？”他回头看看龙叔。
　　龙叔淡淡地说：“我们也下去看看。”
　　他们到了那一个多高的草丛里，方才看到让完颜谦停下的原因。女人，一个着红色锦缎红裙的女人正在里面呜呜地哭。看她一身新嫁娘的打扮，金戈立刻猜到了她是个逃婚的新娘。一般来讲他碰到这种事都不会去管的。怎么管呢，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作主。就算真是门不当户不对也没有他金戈什么事啊！而且万一帮了一个两个可怜的姑娘脱身，她们反倒要以身相许怎么办呢？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要以身相许，那个时候逃也逃不掉……
　　金戈本想叫他们走吧。可是那完颜谦却像是对这个梨花带雨的小美人而着了迷。他关切地问：“姑娘，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对我讲好了。我一定帮你！”金戈暗想，这下完了。说什么一定要帮，她万一要你杀个人，放个火你也帮吗？
　　新娘子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本来是京城薛家的女儿，哪知我那父亲嗜赌成性……把我典了出去。这两天赌坊吵着要问他拿银子，他就把我嫁给别人做妾……”金戈觉得她的声音可真好听，像极了那出谷黄莺的宛转。
　　“我誓死不从的……可是，却逼我吃了迷药。还好我清醒的早，就趁乱翻墙跑出来……路上也不敢走有人的道，怕再被抓回去……我……我不想……”
　　“是哪个混蛋！”完颜谦正色道，他似乎是想做一回正义的使者。“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别，别……”新娘子蹙着眉，“对方，是王府的人。”
　　“哦？”金戈实在忍不住要插嘴了，“难道就是在京城仗势欺人的十三王爷？”听他这么讲，完颜谦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是，”新娘子急急的点头，“就是那个十三王爷……”她的回答让金戈和完颜谦都愣住了。完颜谦约莫有半个月没回王府了，现在又身在这里怎么会给他自己娶妾他还不知道呢？新娘子接着道：“那个十三王爷的哥哥，大家都叫他八王爷的……”完颜谦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放下心来。哦，八哥？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没想到竟是这等货色。可新娘子的话又让他们吃了一惊：“八王爷讲，那十三王爷总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所以要给他娶上十房八房姨太太让他收心。”说着她抬头看面前的这个恩人，“京城里谁不知道十三王爷的事？要是嫁给他，那我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我昨晚上跑出来，现在实在是跑不动了……”金戈用那种眼神看着完颜谦，仿佛在说看吧还是跟你有关。“到了这荒郊野外，我又不敢走大道……我一个人也看不到……一个人害怕，而且还扭伤了脚。”说到这里新娘子伸出又白又嫩的小脚来，皮肤上有些擦伤，关节出有些红肿。
　　金戈正要上前给她查看伤势，新娘不禁躲到十三王爷身后，像是怕受到侵犯。完颜谦见状拦住了金戈，说什么也不让他摸新娘子的脚脖子。金戈道：“你认得我那么久，不知道我是个医生么？”
　　“就是因为认得你那么久，所以我才知道你是个色狼。”完颜谦道，“等会儿到了镇上，肯定有专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我绝对不会让你的色手碰薛姑娘分毫的！”龙叔暗自觉得他们这一问一答得有趣，他们相识最多也不超过一天罢。
　　金戈远远地查看了一眼，觉着伤得不重。他摆手道：“唉……你不就是心疼那些诊金么？不看也罢。”他这是冤枉完颜谦了，完颜谦早就忘了金戈十两银子的诊金，况且他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他还当真就不想让金戈碰新娘子。当时完颜谦的心里正升腾起一股邪恶的想法，既然这小妮子本来就是给他十三王爷娶的。那么，呵呵……
　　“放心好了，我不喜欢比我长的高的女人……”说着，金戈双手抱头，和龙叔往马车那里走去了。完颜谦扶着薛姑娘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马车走去。这时他才发现这新娘子还真得是挺高的，起码要比金戈那小子高足足半个头。刚才，薛姑娘分明蜷身在草丛里，金戈却一眼就看出她的高矮来。于是他心里有开始后悔了，真应该让那小子诊治，说不定现在新娘子就能健步如常了。
　　龙叔站在车外，看着他扶着捡来的女人进车厢，冷冷说道：“我来驾车。”待他们进去后，就坐在驾车人的位置上了。完颜谦扶着薛姑娘进去，却看见金戈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里面了。完颜谦凶巴巴地对他道：“臭小子，你给我出去！”金戈极为不情愿地披上了完颜谦的斗篷，出去吹风了。然后完颜谦又用无比温柔地声音对新娘子说道：“来，小心。坐下。”新娘子就自然地把身子倚在了救命恩人的身上，当然她不会知道这个人就是她昨晚本来应该嫁的人。那个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十三王爷。
　　金戈坐到龙叔身边道：“这下一定要想法子把他甩了！”
　　龙叔道：“怎么，就因为他捡来个女人。”
　　“龙叔，你知道如果救了一个女人会有多麻烦吗？”金戈突然转移话题道，“如果她说要报答你，那就死定了！”
　　“看来你深有体会啊！”
　　金戈叹道：“女人能有什么东西好报答的，无非就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以前也……嗨……不提了。”
　　“你还真是受女人欢迎呢？”龙叔道，“后来你是怎么从虎口逃出来的？”
　　“连滚带爬，还找了块石头做替死鬼。”
　　“不过，第三名似乎是找不着替死鬼的。”龙叔冷笑道，“若那人真要以身相许，你我二人一定立刻撇下他跑得远远的。”
　　等他们到小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了。他们找了间客栈投宿，好在这里离京城不远，条件也还优渥。完颜谦带着薛姑娘看跌打损伤回来，金戈和龙叔正在吃夜宵。金戈昨天睡得太晚，一整天昏沉沉的，现在反倒精神好了。完颜谦也扶着姑娘坐下，给她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现在新娘子已经不穿那身扎眼的红裙子了，换了件素净的碎花白绸裙。金戈往嘴里塞着吃的，一边暗骂：这第三名还真舍得给女人花钱。
　　“小女子薛琦，见过诸位恩公了。”那女子似乎已经梳洗过一番了，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倒也标致。“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说这话时，她咬着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完颜谦。龙叔保持着他一贯风凉的笑意，金戈只顾拼命吃东西。
　　完颜谦心里得意，总算也做了一回救人的英雄。心里一高兴，他就掏出了一串东海大珍珠，个个都有鸡子黄那么大。“薛姑娘，”完颜谦温柔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边说，他边给薛琦戴上。薛琦脸色羞赧，低下了头。她说：“恩公本就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小女子，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
　　终于听她讲了关于报答不报答的话，金戈兴奋地喝喝直笑，连嘴里的鸡汤都含不住了。他被自己呛了一下，只好敲着桌子，对着地面吐出了嘴里的鸡汤。完颜谦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盯着他的眼珠都要鼓出来了。只有龙叔是最镇定的，脸上依旧常挂一抹冷笑。
　　待薛琦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些东西，完颜谦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回房间了。今晚完颜谦只要了两个房间，薛琦一个，他自己一个。而且他自己的房间就在薛琦的隔壁，龙叔和金戈却只好去睡大通铺。其实他们二人也觉得不错了，自打六月份结识后这一路行来，他们基本上都只有露宿街头的份。龙叔很快就睡着了，可是金戈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最后只好坐起来，托着腮帮子看月亮，后悔昨天不该熬夜。
　　这时门开了一条小缝，完颜谦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金戈，金戈，”他竟然来找金戈了，“你有没有利下的药？”
　　金戈连问都懒得问他，直接抓了一把草，塞到他手里：“五两银子。”
　　“什么？就这几根破草要收五两银子？”完颜谦虽有怒气，却尽量压低声音，怕吵醒龙叔。
　　“当然了，”金戈道，“这半夜三更，除了我这里有些存货，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买到药吗？不买就还给我！”金戈威胁似的要从他手里抢回来。
　　完颜谦只好说：“你先记帐上，我没零钱。”说罢，他拿着药砰得关上门。好在龙叔没有醒，可金戈更睡不着了。睡不着该做些什么呢？金戈觉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东西吃，昨天晚上他费了不好少的力气。现在似乎肚子又饿极了。
　　厨房里竟然还有人在忙活，不止一个人。大半夜的还有谁肚子也饿了？其中一个人道：“有钱，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钱就是了不起！”另一个讲，“不然，我们怎么会乖乖在这里给那个什么薛姑娘做夜宵呢？”
　　“哼，还要炖什么红枣莲子银耳羹。”前一个人边说边往里面大把的撒糖，“肥死她！看这小骚娘们还怎么勾引男人。”
　　“又不是她的错！那些有钱的小少爷看到什么女人都想要上！我看那人家也过得不好么……”
　　“喂，我说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喂喂喂……你嘴巴干净点，我才……”
　　两人还在争执着，金戈听到完颜谦的脚步向这里过来了。他闪身到一旁，躲在一堆杂什背后，乐呵呵地想着红枣莲子银耳羹么？呵呵……
　　完颜谦果然趾高气扬地走过来了，他往桌上扔了两锭银子。“煮好了么？”
　　“煮好了。”
　　“那还不快滚回去睡觉！”
　　那两个厨工各得了一锭金子，虽然心里不快，可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睡觉了。完颜谦亲自端着食盘往楼上走去，金戈待了一会儿也上去了。房间里，两人还在你侬我侬地讲着情话。
　　“颜公子，你不要这样嘛？”薛琦伸手推他，可每推出去一次完颜谦的手就更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来，我来喂你喝。”完颜谦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身上。薛琦挣扎着要起来，怎奈完颜谦力气这么大，只好半推半就地坐下来。“喝了这汤啊！你就更漂亮了！”薛琦挣扎着，只好从他手里的调羹里浅浅地尝了一小口。“我喝过了，颜公子。”她伸手要挡完颜谦的嘴巴，可还是被他在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么晚了，你快回房睡吧。”
　　想不到刚逃脱了虎穴却又入了狼窟，薛琦大概也要为自己的不幸感叹了。只是现在，她这片乱世飘萍，除了顺从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看了看枕头，那下面藏着一把匕首，若是这姓颜的禽兽要轻薄她，那她就要用这匕首和他同归于尽。
　　“再喝点，多喝点。我特地叫人给你做的。”说着完颜谦的手已经在摸她的大腿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恩人吗？恩人叫你喝汤你也不肯喝吗？”金戈在门外偷听着，心里很是暗爽。完颜谦你的手也很色嘛。还不让我碰她，原来你自己……呵呵。
　　薛琦只好顺着他的意了，她无可奈何地说：“我的命都是恩公救的，恩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完颜谦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把勺子往只剩半碗的羹碗里一扔，抱着薛琦就向床边走去。
　　木板床上铺着干净洁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薛琦觉得自己今晚肯定会失身于这个禽兽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枕头，下面放着一把救命的匕首。完颜谦色迷迷地看着她，手摸着她粉嫩的小脸。薛琦一被放在床上，右手就伸进了枕头下面。她的手一握住匕首，心就沉了下来。完颜谦的脸靠得越来越近，他的身体也贴得更近来。薛琦的手握得也越来越紧了，只要再靠近一寸，她就……
　　完颜谦出人意料地突然起身了，他干脆迅速地撤离了薛琦的身体。然后他彬彬有礼地说：“天太晚了，我回房休息了。”那声音冰冷得出奇，完颜谦很绅士地吹灭了蜡烛，关上房间的门。
　　薛琦躺在床上，刚才的压迫感似乎还没有消失。她听到完颜谦回到自己的房间，拴上门的声音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而金戈还在暗处贼笑着，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回到大通铺去了。龙叔呼吸均匀，睡得很平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旅店里早就静悄悄的。吱嘎一声，薛琦从房间里推门而出。她小心翼翼地摸黑下楼，似乎怕打扰到别人。旅馆后面的马厩里，阿铁也已经站着休息了。薛琦绕过马厩，向那片稀落的小树林走去。下弦月，半个月亮的光还能照得见路。确定四下无人，她偷偷摸摸到了一棵树后，解开腰带，松下裤子，掏出只有男人才有的那玩意儿，对着树干撒起尿来。
　　这当口。刺啦一声，有人在他（她）身后划亮了火折子，点了一个破纸糊的灯笼。
　　那提着灯笼的竟然是完颜谦。
　　完颜谦冷笑道：“薛姑娘晚上到处乱跑，我这个恩公可是要担心的哦！”听到他的声音，薛琦却没有惊慌。他慢慢吞吞地撒完尿，慢慢吞吞把裤子提起来，系上腰带，这才转过头来。
　　那张脸依旧如桃花般粉嫩诱人，脸上带的笑依旧是那么妩媚动人。不过这次，完颜谦想来也不会再心软了。想到他下面是个男人，他心里就恶心。
　　“你这个人妖！”完颜谦道，“快说，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薛琦慢慢站直身子，那柳枝般柔嫩的腰腾然被一种强硬的力量占据了。他显得更高了，若是和金戈比，大约要高出一个头来。他慢慢说：“我不是人妖，而且我要接近的也不是你。”那纯粹是男人的声音。完颜谦听过这个声音，他努力的在脑海里翻腾，是他！武林大会中以东门全的面目出现的人。
　　“东门沽酒！”他失声道。
　　“哼，你完颜谦还不值当我费这么大功夫接近你。”东门沽酒冷冷道，“本来刚才就该在床上结果了你！你死了我这个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恰好可以堂而皇之地……”他没有说下去，对快要死的人没必要解释地那么清楚。
　　“这样，我就是个好女色的小人……”完颜谦道，“可惜，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倒很有兴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东门沽酒自信易容术天下无双，竟被这个愣头小子看穿，倒真的奇了。
　　“这个东西。”他指着还戴在东门沽酒脖子上的东海大珍珠，每一颗都有鸡子黄那么大。“我完颜谦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看到这么大颗的珍珠是你那个表情的。”
　　东门沽酒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偷香窃玉二人看到夜下明珠时的表情。他叹了一声，道；“唉……我真是不懂女人。难道这世上还真没有不为珠宝心动的女人？”
　　“我完颜谦对女人么……”完颜谦本来想夸耀一下自己对女人的了解，可他一想到那天百花阁的奇耻大辱就闭了嘴。“你还不快滚？”
　　“我为什么要滚？”东门沽酒问。
　　“因为，因为金戈和丰子和很快就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你以为自己还能……”
　　“谁能告诉他们？”东门沽酒的眼神变得和刀锋一样冷，“死人可没有办法泄露秘密。我还是会以一个弱质女流的形象待在他们身边，最后得到天书的始终都会是我！”他很自信，不过完颜谦更自信。
　　“死人？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杀死我？”完颜谦又开始吹嘘自己的功夫了，“我可是今次武林大会的第三名，第三名！而你不过是被人废去武功的过眼云烟罢了！”
　　“哈哈……”东门沽酒像是被他逗乐了，“你？你以为元炽烈是认真跟你打得吗？你在太行山上的那些出手简直是笑死人了。我不需要会什么绝世武功有什么高深内力，干掉你一个可是容易的很。”
　　“那两个呢？”黑暗中，一个声音问道。
　　“什么人？”东门沽酒一惊，一条着夜行劲装的黑影从树林里蹿出来。“戚……”东门沽酒认得那套衣服。可来人走近些时，他才发现那人竟是金戈。他有大笑起来，当然了又来了一个不会武功的，死人。
　　金戈像是很兴奋的样子，他对完颜谦道；“怎么样？我穿戚梧桐的夜行衣还是很帅的吧！”他从来没哟半夜三更出来行动过，所以显得特别兴奋。
　　“你怎么也来了？”完颜谦问。
　　“哈哈！我金戈行医多年，还没有看到过女人站着撒尿的。”金戈与完颜谦似是旁若无人地谈笑。“今晚，我怎么能不来。我金神医要来见证这医学史上的奇迹喽！哈哈……”
　　“你也看出他不是女人？”
　　“没有，我可连她的手也没有碰到！只是你小子通常是不会吃饱了撑的，花五两银子买我的破草药的。哈哈……”
　　可惜东门沽酒似乎没有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到，他冷冷地说：“两个也一样，都得死。”
　　“你疯了，你杀我可以。”完颜谦道，“你要是杀了丰大侠的侄儿，龙叔一伤心，把你要的天书毁了怎么办？”
　　“别瞎操心！”金戈却说，“他才记不得把天书藏到哪里去了。”
　　“小金，我揍他的头，你包抄他的下盘。”完颜谦道，“待我扯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看他的真面目。”
　　“就凭你们两个？”又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一个女子，一个真正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手中执着一口利剑，站在东门沽酒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俩。金戈道：“哇塞！美女姐姐……”
　　完颜谦转过身道：“两个！”
　　一前一后的这两个女子，正是东门沽酒的侍姬。此二人的功夫再江湖上虽然只是平常，但要对付完颜谦和金戈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完颜谦有些慌张，他对金戈道：“小金，你对付女人不是很有一套的吗？”
　　“第三名，你还有没有其他珍珠宝石之类的……”到是金戈的话说到了重点。东门沽酒冷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用黑布包裹好的东西。“比如这个？”他的手轻轻一抖，里面抖落出一颗大如握拳的夜明珠。霎时间林子里如白昼般，这下金戈他们连用于藏身的黑暗都没有了。远处，似乎是阿铁长嘶一声，它似乎也感觉到主人有危险。
　　偷香站在他们的后路上，猛然抽剑而出，刺向金戈。金戈灵巧地侧身避过，却还是让她抓住了左腕。窃玉也同样带着杀气向完颜谦扑过去。说是迟那时快，偷香突然哼了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她刚才的势头似乎一下子突然消失了。窃玉惊呆了，连忙撇下完颜谦上去抱住偷香。“姐姐！”可偷香在她手中像是完全瘫软了，痛苦地呻吟着。完颜谦反应很快，他立刻上前冲向东门沽酒，想趁其不备抓下他的面具。
　　东门沽酒也没有说错，就凭他的一身蛮力，根本就不会是东门沽酒的对手。几乎要接近的时候，东门沽酒只是衣袖一样，撒出些白色粉末来。完颜谦就头朝地直挺挺地昏过去了。东门沽酒根本不管他，他的注意力全在刚才莫名倒下去的偷香身上。在她右手手背上，一根毫针发着冷冷的光。
　　原来，金戈早就在手中暗扣了一针，躲避时已经将毫针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偷香的合谷穴中。可是，这一针怎么会有这般强的力量？竟将多年武学修持的偷香击得瘫软无力。东门沽酒心头一凛，手中的夜下明珠也落在了地上。他尽量平静地说：“霹雳针法！河东鲁氏的……霹雳针法！”
　　窃玉也是一惊，这少年竟然会那失传已久的霹雳针法。她提着剑，正要上去结果了金戈的性命。“不可！”东门沽酒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说，也许他只是不想让这武林绝学再次失传罢。可话刚出口，一根竹枝蹿了出来，打落窃玉手中的剑。
　　是龙叔！
　　他夺过剑直刺向东门沽酒，而剑在他面前两指的地方停住了。龙叔是个君子，他只是说：“滚！”他不想杀人，也没有兴趣看东门沽酒的真面目，他只是要他们滚而已。
　　东门沽酒冷冷地看着丰子和，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正面接触。他笑笑说：“我们走。”窃玉听话地抱着偷香，和主人一起消融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龙叔，你是什么时候看出他不是女人的？”
　　“我，”龙叔冷冷道，“我可没看出来。只是你们大半夜的那么吵，把我吵醒了。”
　　这时候完颜谦也爬起来了。“还好我摒住气，假装中招。现在没事了，天下太平。”他们正准备高兴地回去，他突然又大叫起来。“那臭男人把我的东海大珍珠骗走了！”
　　“那你就把他的珠子拿走好了！”金戈指了指地上的夜明珠对他说。
　　“夜下明珠！”看到夜明珠还在，完颜谦兴奋极了。他当然知道这颗珠子的价格。东门沽酒没有拿，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没有走远。在亮处的人只能看得到亮处，往往不能看清暗处的东西。
　　“夜下明珠？这个名字很熟么！”
　　“不就是遇到戚梧桐那天……”龙叔回答。
　　“哦，就是那对双胞胎姐妹要抢的。”金戈回忆着，“戚梧桐好像说，这是含珠山庄的。”
　　“不错。”
　　“那么龙叔，我们去还给那个含珠山庄吧。”金戈道。龙叔没有反对。但凡龙叔没有反对的事情，金戈就一律认为他默认了。他从完颜谦的手里抢过珠子，包好装进自己怀里。“那我们从窦家回来就去含珠山庄好了。”
　　“喂，那是我的。”完颜谦叫道。
　　“现在不是了。”金戈道，“既然我救了你的命那这就算是给我的报答好了，反正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
　　“我给你金子好了，把珠子还给我。”完颜谦不依不饶，这可不是普通的夜明珠！
　　“不要，谁知道你下次碰到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又送给她！”
　　“金戈，”龙叔道，“你使得真是霹雳针法？”
　　“当然不是，这叫平地一声雷。”金戈得意地说，“也是我自创的。”
　　他们回到旅舍，完颜谦一定要跟他们一起睡大通铺。却被金戈踢出去：“你去睡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睡过的床！你不是他的恩公吗？你不是想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么？”
　　“好小子，你果然在外面偷听！”
　　“干嘛，不行啊！你做的得，我就听不得了吗？”
　　“不行不行！”
　　……
　　他们吵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安静地睡下。黑暗中，东门沽酒主仆三人没有走远。偷香渐渐恢复了，身体没有大碍，刚才的那一针不过只是瞬时麻痹敌人的武器。
　　“主人，他使得真是是霹雳针法吗？”窃玉问。
　　“当年鲁平的霹雳针确是这样发力的，不过鲁氏的针是生铁打造，比医用的毫针粗得多，发力时也更强劲些。如果真的是鲁氏霹雳针，你这条手臂怕是已经骨断筋折了。真是想不到这个金戈却能用毫针达到这样的力……”
　　“这不可能。”偷香道，“鲁平死时，鲁氏霹雳针就失传。这个小鬼头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
　　“他如果真是自己悟出来的，那才可怕！”窃玉道。
　　“如果，他从天书里悟出来的呢？”东门沽酒冷冷地道，“丰子和已经失忆，他记不得天书藏在哪里，也许这小鬼头知道。”
　　“所以主人叫我不要杀他！”
　　“非但不杀，还要保他的命。”东门沽酒道，“也许以后要从他口里敲出天书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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