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13
　　树影闪烁，一路斑驳。阳光在树林里产生丁达尔效应，细密的汗包裹着呼之欲出的心动。
　　此地无人，车轮碾过落叶，一地清脆。
　　白鲸忽而开口：“我想好要什么奖励了，你要听听吗？”
　　拉紧刹车，自行车“吱啦”一声停下。江陵单腿支地，侧过脸去，“好啊，你说，我听。”
　　白鲸欲要开口，却万分紧张。他不擅表白，从前追求林雾华时，表白心意的话语没说得几句。
　　但气氛都起来了，江陵也在认真地等着他说。这怕是不得不说了。
　　“在这之前，我想说，那晚的事，我想起来了。”
　　江陵倒吸一口气。
　　不用问，就知道是刚刚放中秋的那个晚上，白鲸喝醉的那个晚上。
　　白鲸：“所有的我都想起来了。我没有抱着你家马桶吐，你也没有给我收拾残局。但我要求你拉着我是真的，以及，你说你喜欢我……”
　　声音渐小，白鲸越说越觉得害臊。
　　可是江陵故意没有回话，他就是要等白鲸说完。
　　很过分，但白鲸已无精力同他计较。
　　于是他清清嗓子，再次鼓起勇气，说：“你说你喜欢我，还亲了我，我想我应该给你个回应……”
　　“所以呢，你要的奖励是什么？”
　　江陵的语气还是那么柔和，刻意压低的声线混合着磁性的嗓音，让白鲸欲罢不能，只能紧紧圈着江陵的腰，狠狠将脸埋在对方的后背。
　　“我想，你能不能把你自己奖励给我。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脸已飞红一片。
　　这次的喜欢，不同于对林雾华的时候。对林雾华，只是一时的心动，和日后了解时的逐渐失望，再到厌恶。而江陵给他的是不一样的感觉，或许书店的初次见面没有产生情愫，但日后的相处让他知道江陵很值得。
　　他喜欢江陵，因为江陵对他很好，弥补了十余年来生活缺欠的温柔。
　　短暂的寂静，只能靠呼吸来判断对方的心跳。
　　江陵挑眉，愉快地答应：“好啊，那你就下车，来领取你的奖励吧。”
　　努力调整呼吸，从车上下来。江陵把车停稳，逆着光张开双臂，嘴角的笑意堪比阳光。白鲸迎着万丈光芒，一把扑入江陵的怀抱。
　　还是那个熟悉的皂荚香，白鲸很享受地埋在江陵胸口。温暖包裹着全身，荒芜的玫瑰悄然绽放。
　　江陵温柔地揉着白鲸的头发，闭眼享受着这意义非凡的拥抱。
　　寂静的树林，藏着少年震耳欲聋的心跳。

　　直到夜晚，白鲸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时，还没有缓过来。
　　就这么……在一起了？
　　有些快，何况他们相处得没多久。
　　白鲸不自觉地用手指抵着嘴唇，像做梦一样，一切好不真实。
　　是江陵先趁他喝醉而表白，也许这场恋爱是江陵先动的心。可是白鲸还是不解，江陵为什么一开始就对他很好。
　　恰巧这时，江陵发了个消息过来：“今天的作业有没有疑问？”
　　这是江陵每天必问的问题，只是今天，这句话被白鲸加上了一层不一样的滤镜。
　　指尖飞快打字，白鲸回复：“物理一个选择题每个选项涉及一个知识点，我要疯了。”
　　江陵几乎是秒回：“你说的是二十八页的第三题吧。那个有难度，我算了好久才算出来的。这个放在试卷上就是最后一个多选题的难度。”
　　白鲸：“所以你会吗？”
　　江陵：“我会，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要不你等我五分钟，我把详细解题过程写给你看。”
　　白鲸：“好。”
　　放下手机，白鲸靠在椅背上，闭眼揉了揉眉心。江陵的细心一部分体现在这，他会尽他所能为白鲸呈现详细的解题步骤。不光是理综，甚至英语的语法填空和改错都能给他说出每一个空所填答案的原因。
　　可以说，解答得比老师的还细。
　　也会有人来找江陵问问题，但他给别人解答的都不及给白鲸解答的详细。

　　弄完一切，已是深夜十二点。疲惫感袭来，白鲸拿起玻璃杯到客厅接杯水。
　　路过白鸿房间时，仔细听还能听到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这不是在打游戏就是谈恋爱，当然也不排除他在背书。
　　可是这些都关我什么事呢？白鲸笑了笑，接了水就回房间。
　　不过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对白鸿谈恋爱的事嗤之以鼻了，自己不也是吗？
　　锁门，关灯。躺在床上那一刻，睡意盖过疲惫，只要一闭眼就会入睡。偏巧此刻，手机响了一下，伴随着振动，硬生生要把白鲸闹起来。
　　拿过手机，定眼一看，果不其然，是江陵这个浑蛋。
　　“信不信我杀了你。”被强制打断睡觉的白鲸怨气比鬼还重。
　　那头的江陵低声一笑，说：“这么凶啊，我打扰你写题还是睡觉了？”
　　“我刚要睡，”白鲸扯了把被子，“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困。”
　　江陵：“这么快啊，我还有化学没有预习呢。你睡吧，明天早起有精神。”
　　“嗯，你也别熬晚了。”
　　“好。晚安宝贝。”
　　白鲸抓着被子，缓了一会儿。“晚安。”

　　挂断电话，江陵先给姜嵩发了个消息：“谢了兄弟。”
　　姜嵩现在绝对是抱着手机的，因为他秒回：“啊哈？”平白无故的你谢我什么，你问的我都答了，这谢得也太突然了吧。
　　江陵：“就是谢谢，也没什么。”
　　姜嵩立刻退了网课，飞快打字：“不对劲，这大半夜的说谢谢，你那绝对有情况。”
　　江陵：“你猜。”
　　姜嵩不自觉咬着手指关节，窝在斥巨资买的电竞椅里绞尽脑汁。最后，他小心翼翼得问：“你们……成了？”
　　江陵轻飘飘发来一句：“嗯哼。”
　　卧槽！！
　　这么快的吗！？
　　不愧是学霸啊，做事效率都这么高啊！
　　姜嵩跳下去检查爸妈是否熟睡，门窗是否关好，再蹦回椅子上，同时发过去一句话：“真的吗真的吗？我得打电话问问白鲸。”
　　“别，他睡了，你去吵他，会杀了你的。”
　　姜嵩只好按捺住给白鲸打电话的冲动，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打字：“我给你说我可是要报酬的啊，再怎么说我也是白鲸这边的‘娘家人’，我们白鲸这么好看，彩礼钱可不便宜哦。”
　　江陵发了几个“死亡微笑”，然后锁屏，把手机丢到床上。给姜嵩这个大功臣说一声就够了，现在可没时间和他吹牛，该预习的还没预习呢。
　　原本的化学课代表张离不堪重负，因为化学老师总爱打印些小试卷小资料给同学们写，以及每次化学的大考小考都要统计同学们的成绩，张离把这个职务辞了，转手抛给江陵。
　　一是江陵的化学比他的厉害得多，二是江陵之前也干过类似的活。他在从前的班级里是学习委员。
　　张离甩手一身轻，为了表示对江陵的感谢，说是要请江陵吃饭。江陵谢绝了，第一他不差那一顿饭钱，第二他要和白鲸一起吃饭。
　　此刻的江陵正在忙把今天早上化学课的随堂测验的成绩登记在一张表上。表上名字的排序是按照学号来的。他是最后一个，五十六号；白鲸稍微靠前，二十六号。
　　他觉得他自己的成绩没什么看头，一百分的试卷他能稳定发挥在八十以上。江陵倒是很关心白鲸的成绩，虽然白鲸每天都在认真搞化学，但测试下来的成绩不是很理想，近几次测试基本上是三四十分。
　　怎么会这样呢？
　　江陵往后一靠，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揉着眉心。
　　白鲸也承认他高一高二的时候没怎么学化学，可以说是比零基础好不了多少。所以江陵只能换个角度想，现在还是一轮复习阶段，慢慢来，一点点把基础打上。谁能要求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学完两年的课程呢。
　　现在他比白鲸还愁。白鲸很努力，就是进步不太明显。

　　“神经病吧他，瞎晃悠什么。”白鲸看着扒在他们班窗口的姜嵩骂道。
　　一个早上，姜嵩已经来晃悠过三次了，每次来都朝白鲸他们这边看。
　　江陵用笔杆轻轻敲了下白鲸的脑袋，“你管他干什么，认真听。”
　　“哦。”白鲸重新看向桌子上的资料，江陵正在给他讲解一道数学题。
　　“写到这里我们就要分类讨论，首先是令这个式子等于零……”
　　江陵讲解得很细，白鲸听得也很认真。一番讲解下来，白鲸也懂得了这道题怎么写。讲完这道题也差不多要上课了，江陵让白鲸休息一会儿，总不能一直学一直学，要劳逸结合。
　　“反正下节课是语文，我可以把这道题重新写一遍。”白鲸伸手在桌箱摸出水瓶，发现滴水没有。
　　又要重新去买瓶水了。他总是忘记买水杯，一直都在喝瓶装水。
　　江陵见状拿出自己的水杯，里边还有半杯水。迅速扭开盖子，顺手递给白鲸。
　　“不许嫌弃。”江陵笑了笑。
　　“怎么会。”白鲸接过水杯，仰头灌了一口，留了一些给江陵。
　　江陵一边拧盖子一边说：“以后不用去买瓶装水了，多麻烦，想喝水就用我的杯子吧。”
　　白鲸：“好啊。不过我也得抽空去买个杯子，万一我得了感冒什么的会传染给你。”
　　江陵把水杯丢进桌箱里，趁白鲸不备将他的手按到桌子底下，狠狠捏了一把。
　　“嘶……干嘛。”
　　江陵微微凑了过来，嘴角上扬，“求之不得。”
　　白鲸：“……”
　　神经病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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