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小师妹过分有戏！

　　鹿群躁动不安的情绪光团缓缓平息，仿佛随着这一顿痛揍，那些积压的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鹿影也悄然散去。

　　袁纷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指尖仍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六棋，只要我不弄死他，不影响《鸾岁骨》里发生的故事剧情就行？”

　　【自然。】

　　旋即她发出阵阵冷笑，长吐一口浊气，迅速把姚缺一身上衣袍扒下，为自己换上。

　　没时间去唾弃他的恶心行为，她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

　　因为袁纷夕迟来的发现鹿群心愿，惨案已经跟随着《鸾岁骨》魔改的故事发生了。

　　为了阻止柳碎淬火鹿黑化，为了修正故事剧情，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将姚缺一美化。

　　袁纷夕拍拍自己胸口，安慰自己没事。

　　纵使姚缺一的心中没有任何想救鹿群的想法，那又怎样呢？

　　她可以让鳞火妖不断释放摄魂，把保护鹿群这个念头深深扎根进他脑海中。

　　望着昏迷姚缺一，袁纷夕眼中闪过一抹暗光，你不是想要好名声嘛，我给你！

　　你用假的善心报复鹿群，那我就让你假戏真做！

　　袁纷夕选择继续，她宁可独自把这个故事完成，也不愿让姚缺一如愿。

　　她决定饰演姚缺一，消除日后柳碎淬火鹿黑化而导致对修士们的仇恨，防止《鸾岁骨》剧情崩坏。

　　袁纷夕也设想过六棋口中的提笔落字，但以她的实力和寿元，如今都不足以承载笔墨丹青册上需要付出的代价。

　　于是，袁纷夕选了作画。

　　六棋说她道心坚定，或许可以通过神念绘图。

　　袁纷夕席地而坐，召出笔墨丹青册，双目紧闭，神识持握灵笔，跟着灵念她仿佛掉入墨海当中，漆黑一片，寻不到出路。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呦呦”！

　　瞬间，莹莹光辉慢慢从书页上绽放。

　　成功了！

　　下一瞬，袁纷夕睁开双目，手中绘制动作不断，当然随之她身上生机再度褪散。

　　半晌后，袁纷夕筋疲力尽，头痛欲裂。

　　她停下笔后，望着自己刻画出的图像，眉头不免得一皱，有些担心。

　　“六棋，画中人一头白发当真没问题？”

　　【没事。】

　　【只要你将姚缺一的故事完整饰演出来，哪怕穿破衣烂衫也不会影响什么。】

　　“那就好，”袁纷夕弯腰拾起姚缺一手中的灵剑，走向笔墨丹青册，目光坚定，她问，“六棋，书页上关于鹿群的任务没有褪色，是不是意味着我还可以弥补？”

　　【是的。】

　　【这个梦境并不影响《鸾岁骨》内发生的故事。】

　　【虽鹿群心愿你没有完成，但你不是决定用姚缺一身份为鹿群编织出一场美好幻象吗？你如果能成功将它们带离梦魇，依旧算完成任务。】

　　“那便好！”

　　话落，袁纷夕双掌一挥，书页上墨痕化作无数山水幻象。

　　空中横生天河，众泉倾泻，轰然下坠！

　　层峦叠嶂自水中拔地而起，飞瀑霎时化云雾，溅起水珠成漫天星子，它们将是遮盖她和鳞火妖踪迹的保护。

　　白光乍现，二者重新回到柳碎淬火鹿痛苦的梦魇中。

　　只见，一席玄衣从天而降，他以电闪雷鸣之式闯入屠杀鹿群的修士中。

　　自柳碎淬火鹿湿润的眸中，曾经的那道单薄身影回来了。

　　姚缺一单手持剑，剑光一起，无畏地击飞残杀柳碎淬火鹿的修士，仿佛救世主一般登场！

　　他不断挥舞手中重剑，一下一下将外来修士打倒。

　　最终，以失去一条手臂的代价，姚缺一成功将人群彻底赶走，夺回那些本该象征着鹿群荣耀的岩角！

　　独臂少年将夺回来的岩角摆在鹿群面前，面露羞愧，他说，“对不起。”

　　鹿儿们没有回应，它们只是不断用脑袋蹭姚缺一。

　　“呦呦”，催促他有所动作。

　　于是，在鹿群的簇拥下，在绿浪和金光下，姚缺一双膝跪地，他低下头忏悔，手臂上沾血的衣袖被风缓缓吹动。

　　在他面前，有着诸多莹白如玉的骸骨。

　　随着姚缺一的悔悟，每一根骨骼的骨隙间竟浮现出细碎光点，很快，它们凝聚出一道光团。

　　伴着“呦呦”声，世间最纯净的善意扬起，一道道鹿影出现，它们站在一起，围绕成一个圈，雀跃地奔跑着，“呦呦”地呼喊着，最后一同奔向曜日金光。

　　这次，姚缺一听懂了。

　　它们不愿原谅他。

　　然而在这时，鹿群中突然有一只失去皮毛，丢掉岩角，仅剩下光秃秃骨架的小鹿脱离队伍，它慢悠悠地凑到姚缺一身边。

　　它伸出自己光溜溜的骨头小蹄子，碰了碰姚缺一空荡荡的衣袖，像是在询问他怎么又受伤了。

　　一如曾经那样，小鹿在草地上，山林间乱糟糟地跑来跑去，一会儿后，它拼尽全力地用自己洁白的脑袋拱过来一个果子。

　　“呦呦！”它呼唤他吃掉。

　　它说，吃掉就不痛了……

　　“呦呦！”
　　远处传来呼唤。

　　小鹿耳骨轻轻一动，它看向鹿群，又看了看姚缺一，最后它一跳一跳得跑走。

　　走之前，它将果子用脑袋抵着，推到姚缺一手里，它说，“呦呦！”

　　“粗心鬼，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姚缺一拾起那个果子，把它用力地塞到嘴里，犹如囫囵吞枣一样咽下。

　　他没敢说再见，只沉默着低下头，泪珠不断滴落。

　　姚缺一单手一捧一捧将湿润的土壤覆上眼前洁白无瑕的骨骼。

　　金光自天地和云隙间垂落，为骸骨镀上最后一层辉芒，恍若同其道别。

　　当最后一抔土落下，整片原野寂静一瞬，继而响起一道道“呦呦！”

　　姚缺一缓缓起身，独袖空荡，送别鹿群。

　　他知道，自己埋葬下的不只是皑皑骸骨，那是世间无所求的善。

　　他更清楚，再没有鹿儿会主动舔犊他的伤口了。

　　望着眼前遭受屠戮，狼狈不堪的战场，姚缺一选择留了下来。

　　枕着星光日月，姚缺一同排斥他鹿群同吃，同睡，直到鹿群彻底接纳他的那一天。

　　当远处再度响起的噪杂声。

　　姚缺一温柔地向鹿群提出建议，“跟我走吧！”

　　最后，他将鹿群带来了浮屠深林。

　　至此故事就该结束了。
　　但袁纷夕并没有就此停止。

　　姚缺一大步迈开腿，走向柳碎淬火鹿。

　　他再次跪在鹿群面前，低头，虔诚地抚摸着鹿儿的头颅，并立下血誓：“我会永远保护好你们！”

　　他说，“契约不该是束缚，应该是彼此间心甘情愿的守护。”

　　话落，笔墨丹青册浮现，《鸾岁骨》书页上出现出一段全新的文字：
　　【瑶雀仙宫祖训，老宫主姚缺一以道法与柳碎淬火鹿群立下血誓：凡契约者，必以诚心相待，尊重灵兽意愿，绝不强求。

　　他一头白发，抚鹿角立誓的场景，至今仍在瑶雀仙宫记载宗门兴亡事迹的玉简上耀耀生辉。】

　　“这样就可以了……”

　　“往后再也没有人会伤害它们了。”

　　就在袁纷夕长舒一口气时，梦中响起一道惊雷，轰隆作响。

　　柳碎淬火鹿的梦魇还未彻底散去！

　　像是嘲笑袁纷夕的幼稚举措，像是在告诫她，人心难测……

　　《鸾岁骨》书页上自动诞生出一段全新，有关于瑶雀仙宫的剧情：
　　【自老宫主姚缺一坐化后，血誓铁律便如符纸上褪色的字纹，再难震慑那些贪婪的心。

　　总有心怀鬼胎的修士借着结契的机会假意靠近它们，较为温和的手段便是以丹药相诱，但更多的却是暗中掐着强大术法，企图驯化它们，奴役它们。

　　当这次契约大会的钟声响起时，鹿群火红的眼睫下，第一次燃起冷焰。

　　违背血誓的修士们让鹿群感到愤怒！

　　它们要这些背信者忏悔，要踏碎这生活已久的牢笼，它们想要自由！】

　　梦境渐渐消失，画面缓缓化作现实。

　　在袁纷夕眼中，瑶雀仙宫在“姚缺一”离世倒下后，炼狱再一次来临，鹿群中依旧传来凄惨的嚎叫，鲜血淋漓……

　　贪婪和嗜血并没有因为位置变化而消散，它宛若也同妖兽血脉传承一般，藏在那不可思议的人性之中，不知何时苏醒。

　　“怎么会？”

　　袁纷夕不解，她冲着那渐渐褪色的梦境大喊，“不是，不是这样的！”

　　但没有人回答，光团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笔墨丹青册上多了好几页画，画中兽均是柳碎淬火鹿的身影，它们在进食，在奔跑，在休憩……

　　袁纷夕同鹿交心，得其神韵，所以笔墨丹青册自动浮绘出它们的画像。

　　“六棋！”第二次炼狱画面令袁纷夕心惊，更让她冒一身冷汗，“为什么？”

　　【我说过，笔墨丹青册是最玄妙莫测的法器，它能绘制出世间万物幻象，亦能沟通自天地万物中诞生的幻象。】

　　柳碎淬火鹿的天赋神通为，入梦。

　　它识心，能辨万物情绪，包括逝去之人的执念。

　　听六棋说完，袁纷夕迅速翻找《鸾岁骨》中的人物番外，查漏补缺。

　　当年，姚缺一之所以能在无维洲创立瑶雀仙宫，最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对外宣称是为了庇护柳碎淬火鹿。

　　但实际上，姚缺一想得只是将鹿群囚禁，奴役，并驱使它们。

　　所以哪怕袁纷夕饰演姚缺一，甚至命鳞火妖将保护鹿群的念头强行塞入姚缺一的脑海。

　　可那终归不是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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