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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13
榆音面色平淡,转过头迎上梁时隽调侃的目光身侧的指尖颤着蜷勾起,心脏跳动的声音震的耳蜗发麻。
他故意揶揄:“榆同学,我能帮你拎包吗?”
梁时隽长腿微屈站立,一手提着装着她围巾的袋子,声音懒倦撩拨,揣在口袋里的右手忽然抽出,手心朝上摊开作邀请状。
榆音再次看见了那条清晰狰狞的,淡粉色的新生疤痕。
她没接话,路过他时,抬手,不轻不重地一下拍在他的手心,像嬉笑玩闹,也像某种约定的动作。
榆音霎时一惊,把手缩进袖子里攥紧。
他的手像刚浸完水般,凉得骇人。
梁时隽的手往下坠了些,见榆音不理睬也不恼,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
刚出校门,榆音被身后人的笑声惹得奓毛,先前的嚣张气焰被浇得无影无踪。
榆音不理人,脚下的步子加快,却怎么也甩不开身后慢悠悠的少年。
梁时隽收了笑,伸手拉住她:“榆音。”
女孩身形一晃,肩背撞进梁时隽的怀里,外侧有个站着蹬自行车的男生跟他们擦肩而过。
榆音仰起头,看见少年额前轻晃的碎发,耳边是刚才那人掀起的风和清脆挑衅的铃铛声。
路灯昏黄,周围是成群结队的同学,榆音靠在梁时隽怀里,眼前压着他的影子。
梁时隽扶着女孩单薄的肩让她站好,指尖在她额头上敲了下,轻嘘:“身后有豺狼虎豹?”
她心想:你不就是?
榆音扯了下围巾的穗子,又被梁时隽自然而然地让进里侧,与他人隔开。
学校前街沿路都是摆摊的小吃,学生扎堆付钱,摊边儿热气腾腾的。
梁时隽偏头问她:“章鱼小丸子吃不吃?”
榆音:“不吃。”
“糖葫芦呢?”
“不吃。”
“关东煮?”
“不要。”
“煎饼果子?”
“……”
榆音:“梁时隽,刚才我跟她们说的话你不用当真……对不……”
“哪句话?”道歉的话没能说完。
梁时隽垂眸盯着她,轻笑:“是你看上我,还是我缠着你?”
榆音被他看得心虚,脱口而出道:“我们是朋友。”
不存在“看上”和“纠缠”的朋友。
“朋友。”梁时隽掂念着这两个字,没什么太大反应。
榆音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暖宝宝,一颗话梅糖也被暖宝宝的无纺布面钩了出来。
“这个给你吧,你手太凉了。”
梁时隽看着女孩递过来的红色暖贴,接过,暖意泛上冰凉麻木的指尖。
榆音空出手低头去拆那颗被她遗忘后钩出来的话梅糖。
化开粘在了塑料纸上的黑糖被她咬进口中。
榆音掀起眼皮,硬糖撞上齿尖,她提醒他:“放口袋里,不然会凉的。”
梁时隽捻碎暖贴里的粉粒,漫不经心道:“如果你对谁都这样,那还挺讨人厌的。”
但她不是。
她会透露出偏向他的一面。
面对原翊也好岳晴也罢,她都是和他在一条路上。
榆音没听明白对谁哪样,但也不深问,只是淡淡说:“不会。”
无论好与坏,喜欢还是厌恶,鲜明的情绪总会给不同的人。
榆音对于交友既不热衷也不胆怯。
她大概永远不会对人千人一面,也不会像梁时隽一样云淡风轻,待人处事信手拈来,真诚却又寥寥无几。
两人并行朝前,夜空晴朗,路边居民楼里的人家大多都熄着灯,路灯暖黄的灯光被电缆线割裂,上下延伸。
榆音很轻地问起:“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树被砍了?”
“嗯。”
梁时隽看着她耳后的碎发,轻描淡写:“招虫。”
究竟是原因还是借口,好坏与否都无所谓了。
不争的事实。
他们走过街边的废品站,卷帘门半落着,里面灰蒙的玻璃上映过一前一后的身影。
榆音眨眨眼,从考虑到决定不过几秒:“那就重新种一棵吧。”
话音未落,拐角小巷冲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焦急的女孩,身上的职高校服沾上大片灰土。
“帮帮我!救救我……”女孩声音嘶哑绝望。
榆音愣怔一下,眼前的女孩红肿的脸颊挂着泪珠,马尾辫松散凌乱,死死攥着她的衣服。
昏暗静悄的街道背景和这么个疯子样的女孩实在不搭调。
“等一下,我先帮你报警吧。”榆音皱着眉,想要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女孩抿着唇只是摇头,话也不说,力气大得出奇,把榆音往斜后方的黑暗小巷拉。
榆音被她拽得踉跄,又忽然被大力揽进一个怀抱中。
“放手。”梁时隽声音冷厉。
榆音抬头看他,梁时隽俊俏的脸阴沉着,下颌紧绷,丝毫没收力地打落那女生的手,明显动怒的模样。
陌生女孩脸上的脆弱绝望一瞬间裂开,透出不甘的怒气,被榆音尽收眼底。
“都出来!”女孩吐了口气,一瞬间就换了副面孔,扯紧自己的头发大喊。
榆音察觉不对,扯了下梁时隽的衣角,听见他平静说:“报警。”
“暖姐,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有人调侃说。
梁时隽目光淡然看着从巷子里出来的四个看着年纪不大、衣着邋遢、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洪哥,这姑娘看着家境就好,瞧瞧小脸养得多嫩。”个子最高的混混满脸堆笑。
被喊“洪哥”的男人指尖夹着烟,一头红发发根又长出大截黑色,他盯着榆音,烟雾后呲着口歪牙:“小妹妹,有钱吧?”
他们一看就是惯犯了,挑了二中的放学点儿,选了看上去家境好或者软脾气的人。
要是没戒心的大概就直接被杜暖的话骗进巷子。
在阴暗肮脏的角落,叫苦连天也只剩冤。
刚才可怜的女孩顿时捎起大姐头的气势,身后有人撑着,刚才流泪的眼睛又泛起鬼精的笑意。
杜暖吹起流氓哨:“小帅哥,我看你长得不错,你要是做我男朋友,我就让洪哥放你一马。”
梁时隽被她称兄道弟的话语逗笑,在杜暖眼里几乎就是要答应的模样。
榆音被梁时隽挡住大半,闻言眼睛瞪圆了,报警电话很快被接通。
她说话轻声又迅速:“盘南街道,李记面馆斜对面有人抢劫。”
“妈的,拦住她!”洪哥顿时扔掉烟蒂,几个人作势围上来。
梁时隽眯眸,抬手动作干脆利落,虎口绷紧,掐着杜暖脖颈动脉的手指逐渐用力,指尖明显感受到杜暖加快的脉搏。
“别动。”少年的声音冷淡,不含情绪。
周洪动作一滞,身后的三人也顿时停下。
如果被打劫的是职高的学生有这样的刺头倒也不意外,但谁不知道安江二中的学生都是些成绩优异的乖孩子,违反校规的事情都少干,更别说打架了。
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刺头了?
杜暖背对着他们,只有站在梁时隽身后的榆音看得清楚,杜暖的脸憋得通红,眼泪汪汪的。
梁时隽的眼神脸色都透着无关紧要,淡得骇人。
冷风绕开他,卷进巷尾。
杜暖从甩手胡乱挥打到只能反抗攥住少年的手腕不过寥寥几秒,站在她背后的几人听见她力竭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放手……我们立马走。”
梁时隽看着杜暖唇瓣张合求饶,他平淡的面色透出嫌弃作呕。
“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先放手!”榆音看出杜暖似乎开始缺氧,慌忙牵住少年冰凉的右手。
梁时隽转头看向榆音手上的力道蓦地一松,下一秒杜暖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背后一层密麻的冷汗。
周洪见杜暖像条死鱼般倒在地上,像是刚反应过来,朝一旁狠狠啐了口。
“咱们走吗洪哥?”把杜暖拉起来的黄发男生问。
走吗?
走了这场子还要不要找?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周洪朝身后两人使个眼色,下一秒三人齐冲冲上前,僵持的局面霎时成为斗殴现场。
拳风擦过,榆音来不及走开,被梁时隽拉进怀中,呼吸间是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砸在少年后背的闷重拳声落进她的耳中。
“笨”,她听见他笑,而后又无奈:“躲远点。”
有太多事情不会因为你认为无关就不牵扯你。
也有太多人不会因为你好心善举而放过你。
梁时隽放开她,余光一斜,下一秒后肘重重砸上迎面的高个混混。
“卧槽你麻痹……”高个混混捂着脸大骂出声,话音未落警笛声出现在不远的街道。
黄发小子捂着胃连连犯呕,退到杜暖身边。
周洪挥起的拳头被接下,他黑着脸,又被梁时隽冷睨地有些发虚。
南安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经济发展较好的城市,虽然三教九流也有,但通常都在自己的所谓的势力范围内。
像周洪、杜暖他们这样的人,欺软怕硬,也只敢做些小偷小摸,真让他们杀人放火,没那个胆子。
在这片儿,他们没有遇上过梁时隽这种会掐人脖子示威又能拳拳足劲的硬茬,明明长得那么招女孩喜欢性格又没半点风度。
警笛声渐近,哥几个再蠢也知道没法跟他耗。
“真他妈晦气。”杜暖躲在一边观察形势。
梁时隽护着榆音护得太死了,她就算想去抓榆音都抓不到,估计还没伸手就先被梁时隽踹远了。
杜暖看见红蓝光色交辉,拉住两人又在后面喊:“洪哥,条子真要来了,不走来不及了。”
他们可不想没要到钱还被逮进去蹲几天。
“妈的”,周洪瞪着梁时隽,顿了秒又说:“行,二中的是吧,等着。”
梁时隽微不可察地皱眉,到此为止的念头蓦地被打碎。
他刚有动作,衣摆被人扯住。
榆音淡声说:“他们走了。”
梁时隽动作僵了一瞬,那几个人撒腿跑远,只留下他跟榆音站在原地。
“吓到了吗?”梁时隽低下头,放软语气。
榆音没动,也没撒开手。
梁时隽把外套拉链拉下一半,冲着刚停稳的警车抬了下下巴:“别怕,伤不着你。”
他任由她拉着衣摆,懒散地插兜站在乖巧的女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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