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四章
“这就是宁州?”
云容好奇望去,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有些不一样。街边店铺林立,车马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比起北沙岛的衿州,更显繁华鲜亮。
“这是什么?”云容被一个小摊上的散发着酸甜香味的果子吸引,忍不住凑了过去。
“是八仙果咧……”摊主老婆婆慈眉善目,笑着拿起几颗放在云容手中,“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咧。”
“八仙果?是八个仙人一起做的果子吗?”
“说啥咧!哪有什么仙人哟……是香橼瓜和陈皮做的咧……”
云容放进嘴里,清凉甘甜,止咳生津,“真好吃!”
阿勾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摊上,拿走一袋子八仙果,“师尊别吃了,该办正事了。”
云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唔,老婆婆,那个什么,长生庙,在哪儿呀?”
老婆婆颤巍巍地举起手,“往东南边儿走,拐过南华楼,再走个三四里,就是咧。”
云容和阿勾依言前往,一路上云容眼花缭乱,一边惊叹一边和阿勾说,“小徒弟,等了结了这事,一定要陪为师好好感受下这宁州的风土人情!”
阿勾笑得温柔,“徒儿自当奉陪。”
两人来到长生庙,找到了舍利塔,进去转了一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云容拦下路上一个和尚,问道,“这位高僧,我们想瞻仰下南辰大帝的舍利子,请问现下在何处呢?”
“你们不知道吗?当今圣上圣体违和,舍利子早在两月前便已供奉进宫,不在此塔中了。”
云容听得云里雾里,阿勾和她解释道,“这里的圣上,皇帝,就像北沙岛的岛主,统领一方。他们所说宫中,就像北沙岛的百花洲,是皇帝的居所。”
“原来如此。”
云容皱起了眉,那事情便有些难办了。若和百花洲一样的话,那想要进去想必极难了。她很小时就听说百花洲防卫极为森严,中枢司的凰离掌内务护卫之事,是三枢中法力最高强之人,莫说妖魔,连只苍蝇也飞不进百花洲。
云容边走边琢磨着,怎么才能进皇宫。倘若这个皇宫的守卫和凰离一般的话,恐怕十个她和阿勾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对面一根手指。
但是僧人说舍利子还在皇宫内,就说明应该没有被李玄凌夺去,他们还有时间。
“我们先去皇宫附近打探一番?”
阿勾沉吟片刻,“倒也不急,若是打草惊蛇了反而不妙……师尊若喜欢这宁州风情,不妨先逛逛,再行打算。”
此话正中云容下怀,便也不多纠结,和阿勾开开心心四处游玩去了。
*
东元大陆的老皇帝已缠绵病榻数十年,就连市井孩童都会毫不忌讳地在街上摇着娘亲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娘,什么是殡天?”
樊楼酒肆,勾栏瓦巷之中,也时常有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立嗣之事。
“我瞧着,那还是三皇子有称帝之相,”说话的食客大口吃着面,眉飞色舞,“我舅舅那可是在宫里当差的,说那三皇子天赋极高,三岁能文,五岁能武!”
他对面的人嗤之以鼻,“那也不过才十一岁,黄口小儿罢了,幼主登基,岂非大祸!”
“那你说说,谁来继承大统?”
“那自然是大皇子,嫡长子,身份何等尊贵!”
“草包一个,怕不是连我家秀才侄子都比他聪明!要不是有韩相在背后撑腰,他的亲王之位怕不是都没有呢!”
隔壁桌的黑衣男子独坐一桌,时不时的咳嗽一声。他披着斗篷盖着兜帽,偶尔抬起头,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上,黑瞳之中泛着森冷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男子听着隔壁桌的食客们还在唾沫横飞地讨论着,暗暗记下了韩充栋这个首辅大臣的名字,悄然离去。
今夜天朗星稀,银色的月华如练,倾泻在东元帝的寝宫的台阶上,映照出婆娑的树影。
金漆雕龙纹的拔歩高床上,满脸尽显苍老的东元帝,疲惫地半倚在床头。他伸出如枯木的手掌,缓缓展开一辅烫金卷轴,卷轴中是一幅画。
画中祥云满天,云中有一只麒麟,栩栩如生。麒麟前膝半跪,低垂着头颅,一个身穿龙纹黄袍,头戴冠冕之人,正抚着麒麟的头。
东元大陆已有上万年,世世代代子承君位,人人只当立嗣是当朝皇帝一纸诏书定下的,却不知天意不可违,龙椅之上的人,是祥瑞之兽,麒麟选择的。
“朕自知命不久矣,麒麟上仙为何迟迟没有前来,选择君主?难道是……天要亡国之兆?”东元帝颤抖着手指,抚摸着画中麒麟,想到自己一生心血,保得国泰民安,却无人可继,一时悲从心来,眼角染上了浑浊的泪水。
“不好了不好了!”
太监总管吴定忠慌慌张张地跑到床前,看见东元帝威严的神情,自知莽撞,连忙收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三,三皇子,他出事了!”
“什么?”东元帝一时急火攻心,猛烈的咳嗽起来,吴定忠忙拿起手帕擦拭,却发现了丝丝血迹,不禁心中又惊又悲。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三皇子今儿夜里突然起了高烧,太医院已经全去诊治了,可三皇子还是高烧不退,还,还……”
“说!”
“好像还,烧傻了……”
“放肆!”东元帝极其宠爱三皇子,这孩子独具天资,心性纯善,聪明勤勉,他手把手教了许多,自己心底寄予厚望,听到吴定忠此言不由得怒极,抄起手中画卷向地上砸去。
“陛下息怒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亲眼所见,老奴岂敢深夜来禀!”吴定忠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三皇子怕是不行了,娴妃娘娘已经哭晕了过去,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三皇子寝宫中,还未走入殿内便能闻到浓重的苦涩药草味道,殿内一片寂静中时而能听到不知道哪个小宫女的啜泣声。床前围着数十个太医,有的沉默不语只是摇头,有的在和同僚低声交谈,凝重的气氛压抑至极。
“皇上驾到!”
东元帝疾步走向床前,甚至脚下不稳差点打了个趔趄。
病榻上的三皇子原本眉清目秀,一副翩翩少年郎的好模样,可此刻却双目空洞无神,半张着嘴,有口涎从嘴角滑落,痴傻的样子深深刺痛了老皇帝的心。
“无用!统统无用!都拉下去斩了!!!”东元帝气极,指着跪着的一众太医破口而出。
“皇上息怒!”为首的太医院陈院判重重磕了头,“臣等无用!死不足惜!还请皇上留臣等一条命,臣等必将群策群力,治好三皇子!”
东元帝悲痛交加,心口不断起伏着,重重喘息片刻后道,“十日,十日内三皇子若不见好,朕诛你们九族!”
陈院判战战兢兢俯首道,“此等病症众太医实未见过,力有不逮,还请陛下允许臣等在民间招募有识之士进宫为三皇子看诊……”
东元帝心力交瘁,伸出枯槁的手无力地摆了摆,示意陈院判立即去办。
*
宁州的西南角有一个大户人家,厚重的朱门前两座石狮子,端庄肃穆,飞檐两角挂着红色的灯笼,大大的“韩”字在深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韩充栋端坐在黄梨木书桌前,一身着斗篷的黑衣男子坐在下方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黑金折扇,似乎两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不过半晌,韩充栋的近身小厮匆匆推开书房门跑了进来,瞥了一眼坐在椅上的男人,靠近韩充栋耳语了几句。
“真的?”
韩充栋一边听着小厮的密语,一边看向男子,那男子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丝阴柔微笑。
“三皇子当真痴傻了?有查出什么缘由吗?”
“小的不知,只听石公公说,今儿夜里突然高烧,没一个时辰就傻了,话都说不出了。皇上震怒,细细查了所有用具吃食,也没查出什么。”
“你下去吧。”
小厮拱手退出,关上了书房的门。
“韩宰相,你可信在下了?”
黑衣男子的声音轻柔悦耳,只见他站起身,脱了斗篷,长身玉立,细眉如敛远山青,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轻摇起手中的黑金折扇,风度翩翩,潇洒倜傥。
韩充栋手指轻扣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衣男子笑意盈盈,“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仙。”
韩充栋看着男子略显的笑容,喉结滚动一下,勉力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仙?”
“仙便是仙,你若是想看我的真身,那也无不可。”
一阵狂风吹过,熄灭了屋内所有灯盏,霎时间漆黑一片。韩充栋暗暗心惊,摸到桌上火石,点燃了蜡烛。烛火慢慢燃起,光亮晕染出去,只见一头庞然巨物赫然出现在房内,龙头鹿身,马足牛尾,背上还有五彩的花纹,一双铜铃似的大眼正阴森森地盯着韩充栋。
“麒,麒麟?!”
韩充栋吓得跌坐在地上,手上蜡烛远远滚出去熄灭了,书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与黑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