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路

　　“三号床，今天下午就安排你做手术，恢复的快的话，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好，谢谢。”
　　陆小千点头对护士表示感谢。
　　护士看他的年纪不大，以为也是为了买奢侈品来这里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就出去了。
　　陆小千裹了裹身上较显宽松的病号服，穿着鞋子去外面透口气，他隔壁那一床男生前天就动了手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休息，趁着现在还能出去走走，他想再看看外面的风景。
　　坐在长椅上，陆小千看着地上成群结队搬着掉在地上的米饭的蚂蚁们，他来这里已经有三天了，刚开始还以为很快能做手术，却没想到医生说他长期营养不良要先休息几天才能上手术台，好在几天输液下来，他的身体指标逐渐正常，很快就能拿到钱，只要拿到钱就能给爸爸交手术费，也可以给小万换个新书包，想到弟弟，陆小千忍不住温柔一笑，前几天小万才给他打过电话说自己又考了年级第一，他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手术台上，无影灯就挂在上面，麻药渐渐起了效果，陆小千感觉头晕的难受，嗓子也有些干痒，迷迷糊糊听到了手术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站在手术台边，看了眼机器上的数据，低声道：“可以了，准备手术。”
　　陆小千闭上眼睛，等待着手术刀划破皮肤。
　　孟陆和纪言到的时候发现这里表面上是一家诊所，但实际上就是一个暗地里买卖人体器官的中转站，联系总局增派人手，把这群毒瘤给一网打尽。
　　诊所从外面看起来不大，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八个人挤在一间病房里面连转身都困难，病房里不少人或躺或趴，脸色惨白，还有一些人还没来得及做手术，茫然的躺在床上看着警察冲进来。
　　“陆小千呢？”
　　孟陆问蹲在墙边的一个护士。
　　护士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颤颤巍巍的指着一边亮灯的手术室说：“熊医生在动手术，不知道是不是...”
　　熊祁正准备做手术，刚给手术部位消完毒，手术室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回…”
　　熊祁还来不及问就被孟陆夺了刀，按在手术台旁的地上。
　　“你们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警察，别动！”孟陆压着熊祁，给他上了手铐，转头问纪言，“人怎么样了？”
　　纪言上前检查了一下陆小千的身体状况，看了眼旁边空的麻醉药袋子和他身上起的疹子，脸色一沉。
　　“快送医院！”
　　手术室的灯长亮，纪言和孟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许京墨出来，陆小千家里情况特殊，他们打算等他脱离危险再告诉他父母。
　　孟陆仰着头，靠着墙，叹了口气：“要是我们再早一步就好了。”
　　刚刚纪言判断陆小千是麻醉过量，伴有过敏反应，如果剂量过大的话，人可能就保不住了。
　　纪言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孟陆覆上那双手，睫毛微颤，纪言能感觉睫毛扫过手心的感觉，有些痒，有些暖。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陆小千有点儿特殊情绪在里面？”
　　纪言不说话，他了解孟陆，从来不靠第六感办案，在没有证据的时候不帮任何嫌疑人开脱，但是这一次很明显，他在帮陆小千洗清嫌疑。
　　“我爸也只是个刑警，工作忙，工资也少的可怜，还要养活我们几个，孟空那个小鬼又爱生病，家里全靠大哥照顾。那个时候我发现大哥为了补贴家用，白天上课，放学就去端盘子，晚上还要去烧烤摊做服务员。”孟陆顿了顿，“后来我也跑出去打工，那时候还没童工这一说呢，店里有很多比我大的孩子看我年纪小就欺负我，但是为了钱我还是忍下来了。后来老板看我小，多给了我点钱，结果晚上回家家里的窗户就被砸了。”
　　纪言听着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有些心疼：“那后来呢？”
　　孟陆突然笑了起来：“我爸回家，调监控，然后去那些人家里挨个拜访，听说他们被揍的不轻呢。不过后来我爸也不让我们去打工了，好在高叔叔从外地回来了，帮着一起照顾我们和择一哥，日子过得苦是苦点，但是挺开心的。”
　　纪言看着他勾唇微笑的样子，脑子里想到的是mini版的小孟陆冲他喊‘纪言哥哥’的模样，心头一暖，真想早点跟他遇到，也想让他不吃这么多苦头。
　　孟陆突然睁眼转头看他：“纪言，如果这次他能洗清嫌疑，我们帮帮他吧。”
　　纪言当然没有意见：“好，都听你的。”
　　手术室的门打开，许京墨摘下口罩：“两位，公费TQ呢？”
　　孟陆站起身：“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麻醉过量加上过敏。”许京墨叹了口气，“还好这小子命大，救回来了，放心吧。这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健健康康出院了。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个问题，这小孩儿怎么能营养不良到这个程度？那胳膊，都细的皮包骨了。”
　　孟陆看着被推出来的陆小千，他还在昏迷当中，但是呼吸平稳，等到护士把人推进监护室病房，他才算真的放下心了。
　　“他的医疗费先算我们这儿就行。”
　　许京墨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又自掏腰包啊？刑警的工资没那么多，你都用在医院了，自己生活怎么办？”
　　孟陆指了指纪言说：“没事，纪主任工资比我高，还能养得起我。”
　　纪言点头，名正言顺的养孟陆一直是他的愿望。
　　“这样，我给你们开绿色通道，手术费我直接向上申请。”许京墨指了指胸口的名牌，“别忘了，许院长也姓许啊。”
　　孟陆一拍脑袋，他差点把许京墨这个院长儿子给忘了。
　　“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之前不是胸外科的吗？怎么调到急诊了？”
　　许京墨看了一眼周围：“走吧，去我办公室说。”
　　孟陆察觉到他似乎有所顾忌，也没细问，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们走后，王副主任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看着关紧的办公室门，握了握拳。
　　许京墨给他俩泡了杯茶：“这件事情本来也打算想请你们帮一下忙，但一直没机开口。”
　　孟陆歪头看他：“亮出你院长儿子的身份，很多事情不都引刃而解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院长都解决不了。”许京墨顿了顿，“急诊丢药了。”
　　孟陆笑容逐渐凝固，试探的问：“红处方？”
　　许京墨摇头：“那倒不至于，这东西用完见瓶，丢了估计这个医院都被tj包了。”
　　“那是什么？”
　　孟陆皱眉，这不是他的专业，想不出来。
　　“违禁药品？不是隔段时间就会盘库的吗？”纪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通知有关部门了吗？”
　　“通知了，专员也来调查过了，但是没用，每次丢的都很少，可以解释成用量问题，但是我爸那天偷偷让人再盘了一下，做了个统计，发现这一次次加起来就多了。”许京墨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要是流到黑市里面去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们把医院里所有能用到这些药的部门都暗查了一下，现在就剩下急诊了。”
　　“具体少的是哪些？”
　　“杜冷丁、美散痛、二乙酰吗啡还有醋丁酰心安、□□。”
　　“都是一些镇痛剂镇定剂，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孟陆想了想，“如果是有人来偷的话不至于这么少的偷。”
　　“我们现在也担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许京墨问道，“我听说你们这次抓捕了一群黑诊所的人，所以我想拜托你们帮忙查一下，他们的麻醉剂和镇定剂都是哪来的？黑市里流通的货源到底在哪？”
　　孟陆点头：“你放心吧，这是我们人民警察的职责所在。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如果真的是急症室里的人做的，你就已经把自己暴露在最危险的地方了，他们也许会对你出手。”
　　许京墨一笑：“其实我现在就等着谁对我出手呢，谁动了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孟陆怕他出事又叮嘱了他两句，几人约定一有发现立刻联系，这才放心的离开医院。
　　距离抓捕熊祁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等孟陆和纪言回到警局的时候陈飞已经开始审熊祁了，诸歌在一旁做着记录。
　　“姓名。”
　　“熊、熊祁。”
　　“职业。”
　　“医生。”熊祁有些心虚。
　　“哟，医生啊。”陈飞端着保温杯喝了口茶，“有相关资格证书吗？”
　　“兽医算吗…”
　　“啪！”
　　陈飞用力一拍桌子，坐在一边的诸歌也被吓了一跳。
　　“我们抓到你的时候，你在哪？”
　　“东宝社区诊所...”熊祁没见过这个阵仗，害怕的一颤，解释道，“但是领导，我之前在卫校上过课的，这两个身体结构都差不多，我从来没有失误过！”
　　“失误？你本来就是违法的，还谈什么失误不失误？你要是失误了就是故意杀人罪了！”
　　熊祁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个负责开刀的，没想到犯了法，一下子慌了神：“领导，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想杀人，做手术之前，我们都是签过免责协议的，大家都是自愿的！”
　　“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不需要陈飞引导，熊祁自己就把事情吐了个干净。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陈飞把口供往桌上一摆，“你们是不知道啊，这都快成一个供应链了。”
　　高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怎么说？”
　　“熊祁交代，他们那一环就是负责把那些健康的肾脏器官从人体内取出去，下一环有人就把这些器官卖给有需要的人，每一环都有专门负责的人，老大你们在陆小千寝室里找到的那张名片就是这个熊祁亲哥哥的熊骁的。”
　　孟陆坐在桌上，拆了包蜜饯：“好家伙，兄弟俩一起干这事儿啊。对了，那个熊骁呢？控制起来了吗？”
　　“放心，妥妥的。”
　　高洋环视了一圈：“哎？咱画家呢？”
　　诸歌指了指画室的门。
　　“还画着呢？！”高洋惊叹，“老大，要不要进去劝劝？”
　　孟陆挥手：“用不着，相信李跃，他总是能给我们惊喜的。”
　　“啪卡。”
　　画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李跃顶着鸡窝头举着画纸走了出来。
　　“老大！我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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