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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妲
黎叔回来,意味着半夏的悠闲日子就要结束了。
黎叔受了吓,模样都老了几岁。
他叹道,“我本就不爱掺和这朝廷之事,没想到这一脚踏进去,后半辈子就难出来了。”
黎婶倒是对黎叔入冬宫之事喜上眉梢,“这回入了宫,可是跟了大主子了,也不再用看各家眼色。”
黎婶也是那几日受人白眼凉透了心,想着黎叔入宫也不用四处奔波受累了好。
黎婶边收拾收拾行李,边叨唠着,“也不知是哪个贵人,这下,反而因祸得福了。你在宫中俸禄不少,这医馆的生意我和半夏也照应不过来,不如关了,只给些熟客供药。”
黎叔倒是想起件事来,“听冬宫管事的说,冬宫缺个给丫鬟婆子管事的女倌,要我带个懂药理的徒弟跟着,不知是何意思。”
学药的女子不多,恰巧身边就有一个。
还是黎婶多个心眼,“夏儿,你莫不是被谁家公子给看上了,到宫里去洗出身?”
按宫里头的规矩,宫里的女倌做几年出宫,就可以赏给都城的达官贵人做妾或者填房,或者嫁与他们眷属亲信,也是不错的出路。
也难怪黎婶多心,半夏这孩子确实生得好颜色。
“平常女娃,何苦要入那些人家。”黎叔看得长远些,“我倒是觉得景织那娃儿品貌皆是上上选。”
半夏傻眼,黎叔黎婶怎么都看上景织那个假男儿。
她也就顺水推舟,绝了黎婶所想。
“我和景织,早已心曲互通。”
黎婶笑骂,“这孩子,也不害臊。到时见了你爷爷,也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半夏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想,我们都是女娃,有什么好害臊的。
她却把入宫做倌之事上了心,又忆起那日在听雨轩他语,
“你拿什么谢我?”
黎叔的意思她也明白,宫中确实不是她这样普通女子长呆之地。
她和公子辰之间的事,久了,就会淡了。
半夏紧咬住下唇,不愿再想。
这个月的初八,是旧倌出宫,新倌赴任的日子。
半夏才知道,宫中除了中宫和冬宫,还有春夏秋三宫。
中宫住的当然是帝王。
春宫主人是帝王之母老太后,夏宫是当今最受宠的玉贵妃之所,秋宫住着大王的其他大小妃嫔。
有个公公引着黎叔和半夏入了冬宫,这条路,和半夏上次进冬宫的并不一样,应该是从冬宫的后院进来。
把他们送进了阁内,公公就退下了。
住所是一处两间的师徒房,分为内外两室,中间有一道窄门连通。
黎叔年岁已高,自然是睡里间。
半夏收拾好行李,正好到了用膳时间。
宫中下人们用膳的地点设在中宫御房斋。
半夏提起筷子,有太监过来相请。
“请问是新入府的半夏姑娘吗?”
“正是。”
“以妲娘娘有请。”
半夏来到御花园时,玉美人已经在亭中等了一会。
半夏确实没让她失望,果然是花月之貌。
半夏很纳闷,她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为何还要找她。
她拉着半夏在席边坐下,丫鬟们立刻端上两人的午膳。
以妲捻了蜂糖糕递过去,“我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大小点心多,妹妹日后得空,也可常来我这里转转。”
半夏接过蜂糖糕,放在口里细细嚼。
“妹妹刚进宫,我就听说新来的女倌和我有几分相似。若是那些宫女嬷嬷们乱嚼耳根,我不停也罢。只是连总管尹公公也这么说,我倒要见一见。”
半夏仔细看她,并不觉得她们有哪里相似。
只是景织也这么说过,那也说只是一两分而已。
“半夏不能与娘娘相比。”
玉美人喝了口茶,“这话可不能这么讲。夏姑娘可是弈族?”
“正是。”
她是那慕族人无疑,弈族人世代生活在山野谷中,容貌和汉人确有差异。
“我的父亲,也是弈族人。”
原来如此,半夏和她的那一分相像就来自于这里。
“既然是同族人,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她总不会闲到特意叫她过来一起喝茶吧。
“我听说,半夏和公子辰是旧交。”
要说旧交,恩,确实是认识,只是不像传闻那样“熟”。
“是。”
“我这里有一封密信,能否帮我带给辰公子。”
半夏嗖地一声站起来,“请玉美人另请高明。”
要是她将此信带给辰公子,就是她同意为玉美人办事。
她不想陷入宫廷斗争的泥泞中。
她起身就走,玉美人在身后笑道,“妹妹别气,就算妹妹不愿与我一气,以后要是能用得着姐姐的地方,尽管来找。”
公子辰这颗钉子,早晚她会给拔下来。
只要公子辰站在她这边,未来的后宫,就是她的了。
她还年轻,等得起。
出了御花园半夏才想起,她不识路。
顺着卵石小径,在林荫间转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传来阵阵女子的欢笑声。
半夏拨开柳枝看去,几个年轻的宫娥在溪水中嬉戏。
“姑娘,请问冬宫怎么去?”
有个穿粉色蝶儿内衬的宫娥露出头来,“我们也是冬宫中人,你沿着溪水往下走,就到了。”
敢情她们就是从那边游过来的啊。
她就逆着流水上去,被一处密林挡了路。
正好是夏天,她穿着锻布倌服燥热难当,索性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扎出老远。
她惬意地在水中畅游,一只袖箭精准地击中她的软麻穴。
她就看着自己像石头一样直直沉了下去。
不知呛了多少口水,有人扶着她的腰把她托了上来了,她吐出一大口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你….”她看清了是谁,满肚子火重重捶了辰一下。
她就是在水中漂浮了一会,用得着公子辰这个高人亲自出手嘛。
他本来独自在水边练箭,突然见一女子冒出一头来,不管她是刺客还是女鬼,就把她当了活的靶子。
击中她才发现不对,扶她上来一看,果然是她。
她难道不知道这宫中险象环生,一不留神,就有性命之虞。
也许让她进宫确实是冒失的一招。
不过,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冬宫…….
他目光一沉。
“我送你回去。”
他抱着浑身洇湿的半夏回屋,一路上众人皆侧目。
他放她在塌上,开口道,
“秋宫那边有人找你了?”
他的消息还真快。
“是玉美人,她问了…..我们的关系。”
他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你不用理她。”他淡淡地说。
当年进宫封妃,也是看了“地影”的面子。
没想到这个女人仗着父王的宠爱,在后宫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甚至这两年来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拉拢他。
这个女人,不得不防。
他在那里静静思索,她看见他英挺的侧脸,有个问题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你说,”她拉住他的衣角,“我和以妲娘娘像吗?”
“怎么会像,”他轻轻一笑,日月失色,“你不一样。”
她的不安被吹散,心上有什么东西盛满了,流出来。
万盅曾说过,要不是年纪有差,玉美人是该送入冬宫的。
毕竟大王身边已经有了坐稳了位置的王后和几个妃嫔,公子辰却还没有娶妻。
像他这种出身,应该是像薛以慕一样的女子才会配吧。
问够了吧,他去解她的肩带。
“干什么?”她拉紧被子。
“衣裳湿了。”
“我自己来。”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亲昵。
水滴顺着她的发丝流淌,枕上洇湿一片,睫毛上水气让她的眼中像晕染上一层薄雾。
“听话。”他俯下身来欺,像哄不懂事的小孩。
不要让他操心,虽然时机地点不太合适,可这样,日后宫中就不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
他不停。
他知道她出现时,是和别的男子一起成双成对。
她太不知这江湖凶险,怎么去保全自己。
而他可以保护她。
她惊恐地睁大眼,没被钳制的左手伸出去乱抓。
门这时轻轻地开了。
是黎叔。
黎叔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云淡风轻地说,“请公子恕罪,半夏入宫前,已经许给丞相府景织公子
了。”
他松了手,直起身等怒火慢慢平息,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去。
湿衣衫扔得遍地都是,半夏卷着被子蜷缩在一角。
黎叔叹了口气,这女娃生得这等好相貌,真真是惹祸的命。
只是自己也是靠她,要不他不知道,还要在牢里蹲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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