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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根错节的关系
微信流量汹涌澎湃,拼团模式像一个永不休止的收割机,持续收割着人和钱。疯狂又盲目的流量,让人摸不着头脑。肉眼可见的是上一门课,就卖爆一门课,就有进账。一时间,公司账上盆满钵满。
陆时正觉得按照现有的制课速度,很难满足用户胃口,于是,他决定开启代理模式,网罗市面上其他做儿童知识付费的公司的课,只要质量过关,就可以被代理。
这个模式,给了豆米很大的发挥空间,她连续挖掘出不少有潜力的好课,在公司的包装能力和丰沛流浪池的加持下,都成了爆款。
宁可很顺利地实现了连续3个月30%的环比增长,尽管这个目标在被制定的时候,看起来多么的不可能。
宁可志得意满,她非常自然地觉得都是她和团队没日没夜的努力带来的,都是她争取的那个力度惊人的激励政策带来的。
在南极边旅行边拍课程素材的老陆,逗企鹅和海豹逗得浑身是劲。等他回来的时候,来谈投资的机构络绎不绝,公司的门槛几被踏破。安远做的逻辑严谨、精巧漂亮的BP,让舌灿莲花的陆时正如虎添翼,很快就落实了几笔preA轮的融资。
宁可的运营团队也扩张了,增设了活动策划,新媒体运营和投放等岗位。随着用户和咨询量的暴增,客服部也变成了一个单独的部门,4个人由宁可兼管。
宁可取消了单独办公室,和所有伙伴坐在一个大开间里。每次踏进办公室看到近15人的团队严阵以待,她都感觉有点恍惚。
终于,她是个有名有实的运营总监了!
用户如潮水般不断涌进来,但App显然没准备好,App和微信生态下的订单系统整个就是断层的。客服不断收到用户的各种投诉——订单的问题,拼团的问题,看课的问题,不一而足。客服一边安抚用户,一边收集、记录和整理这些投诉,再汇总提炼,转成需求提给产品部。
宁可不明白,明明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需求,为什么安远带领的产研团队响应那么慢。按大家对安远的期待,这些问题应该是在用户提出之前就被解决的。现在不光反过来了,还迟迟看不到改善。
安远来了快半年了,风言风语慢慢开始传起来,“安总是大厂出来的,快拿点刷子出来看看啊!”
一天,宁可和负责教研的韩天真被安远约着一起吃饭。
韩天真是老李的得力干将,人是老李招的,英国某大学的教育学硕士,人是老李带的,平时比较沉默寡言,极少看到她有什么出头或出挑的地方。唯一让公司同事们津津乐道的,是她非常优渥的家庭条件、身上奢侈品的拥有数量,和虽然年近30,却依旧单身又毫不着急的状态。
宁可和韩天真保持着非常“同事”的距离,除了工作,其他一概没谈过。不像豆米,跟韩天真私下相处得很好,不光经常一起吃饭,还相约长途旅行。宁可觉得不可思议,跟同事做朋友不觉得麻烦吗?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而且上班下班总见同一批人,不觉得厌烦吗?总之,她是不会跟同事做朋友的,她需要私生活完全干净,这样能保证她工作时完全没有私心。
安远约她们吃饭,说他想做一门课,说他正好认识一些某领域的大咖。他说现在缺很多课程选题,而且有些课做得差强人意。
听得宁可和韩天真面面相觑。
宁可在饭桌上如坐针毡,这是什么情况啊?App亟待有起色,你一个CPO居然跑去做课?你没听到大家对你的评价吗?你没盘过手上的需求吗?
安远实实在在地跟韩天真商量起了具体细节,商量着商量着,俩人居然吐槽起了老李的一些做法,比如喜欢堆砌搜索引擎上的文稿,毫无创意;比如喜欢盯着一些小钱斤斤计较,但不算总账。他们还聊到,如果不是韩天真的一些坚持,有些更离谱的事儿,老李也做得出来。但韩天真总有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所以导致一些质量一般的课也被造出来。
宁可竖起耳朵听着,并不时瞟一瞟韩天真,她真是对她越看越顺眼——原来她不是个傀儡,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降低老李的影响。
宁可的心松弛下来,至于安远,如果单纯是想做个课出来打打老李的脸,那也未尝不可。于是,她像刚认了安远当哥们似的,一拍桌子说:“你做,做出来,我帮你卖!”
安远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宁可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这淡定的反应不像是要做出什么爆款打老李的脸啊,甚至从这淡然一笑里,宁可咂摸出一点苦涩和无奈的意味。
反正不管怎样,这不是一个CPO该有的动作。
疑问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忙乱的工作冲击得无影无踪。安远的确做完了一门课,他自乐在其中,但课程反响平平。
这“不着调”的做法,又让他在陆时正面前败掉不少好感。
在后来愈来愈了解安远的日子里,宁可串起一件件不着调的事儿,才发现那是安远惯常用来处理压力或冲突的方式——回避。
彼时,除了有来自用户和运营的需求,让安远倍感压力的还有,整个IT团队的不配合和能力不足。按工作职能分工,安远是分管IT的。但IT的leader是个老程序员,叫吴承军——移动互联网发展了多少年,他就做程序员多少年,他就跟着陆时正多少年。
他不那么容易沟通,虽然作为程序员他没什么坏心眼,但他下面的程序员们,都是跟着他和陆时正好些个年头的,他根本带不动这些人,带不动也干不掉——都曾经陪陆时正吃过苦,度过过低谷。没有特别明显的过错的话,是干不掉的,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毕竟涉及到陆时正的名誉。
虽然这些人工作上不给力,但逼逼赖赖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他们经常在吴承军面前说产品经理的不是,说需求有问题。作为老大的承军又不能装听不见——本来他就没什么威望了,如果再不适时出出手,就更加带不动这个老气横秋的团队了。
局面让安远头大。他逐渐意识到,除了订单系统里那些毫无逻辑,因为没有认真架构导致的沉疴,还要面对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但无论面对来自运营的责难,或者是来自IT的驳斥,他从未失控过,他稳如磐石,哪怕是遭遇陆时正的正面责难,他还是用自己无懈可击的逻辑闭环解释一切,游刃有余。但也越发让人觉得“油盐不进”。
说回课程,宁可因为自己一句心血来潮的“承诺”没有兑现,竟然升腾起对安远的一丝愧疚,尤其是在一次陆时正责难安远的会议上,总算听到安远对自己的辩护,唯一一次示弱,说需要时间解决很多之前遗留下来的债。那一丝愧疚夹杂进了理解,她忽然懂了安远的浅笑。
她太容易共情了!
那一丝愧疚和理解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在提运营需求的过程中,她更加有耐心了。不像早之前,运营的需求她都是强压下去的,PM提出一点疑问,都被她强势抹去,只顾着让他们赶紧实现功能,哪怕会为后面留坑,也在所不惜。那些沉疴,有一部分得“归功”于她。但她那时候真没办法想那么多,想那么远——在流量充裕的时候,时间就是金钱,这真他妈的是真理。
所以也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产品经理看到宁可,就跟见了鬼一样!
虽然来自运营的push没那么吓人,但产品经理们有另外的压力,他们会因为安远面对冲突采取回避的方式而感到无力。
是的,安远最后想出来处理棘手的部门关系的方式是,“大脑袋”都往后站!遇到冲突,“大脑袋”都不允许说话。他为了让吴承军闭嘴,他提议他俩一起闭嘴,让一线的产品经理和程序员自己去争去辩,去敲定方案。
这绝对是个“敌伤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很多方案没有“大脑袋”是敲定不了的,只能一拖再拖,一延再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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