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你的不温柔

　　离开时，乔行归一定要付麦丽素的钱，裴笑徽皱着眉头说：“不要不要，你都给我讲题了。”
　　“一码归一码啊。”乔行归依然坚持，“我又不是家教，不收费的。”
　　“就一包麦丽素，真的不用了。”裴笑徽推着他的肩膀，“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

　　“是嘛？”乔行归笑呵呵地下楼梯，又转过头看裴笑徽，“你都记着呢，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裴笑徽歪歪脑袋没说话，只在心里说：我怎么会忘记。

　　目送着路过的一家人再次上了车，裴笑徽抬手挥了挥。
　　乔行归按下车窗，露出脑袋，看着远处的人影喊了嗓：“加油，笑徽！有不会的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车开出去之后，乔行归才想起来，他俩并没有联系方式。

　　前排的温竹诺打趣地说：“你还能辅导别人功课了？”
　　“瞧不起谁呢！”乔行归扬起头，“不过笑徽就数学不太好，其他课我可比不了。”
　　“笑徽？”温竹诺想了下，“名字还挺好听的，有点耳熟。”
　　“重名吧。”乔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很快接上话。

　　汽车早没了影踪，巷口依然人来人往。裴笑徽重新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的长方体和里面的小人人。
　　仅仅是过了这十几分钟，裴笑徽心里突然有了底气。他捧起练习册，笑了笑。

　　“哎哟，还学着呢。”姚淼从教室后门进来，跨过地上两坨书包，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
　　他还不能坐下，因为裴笑徽占着他的座位呢。
　　国庆后的这段时间，裴笑徽占他座的次数不少。起初，裴笑徽是站在乔行归桌子旁问题目，乔行归觉得这样不好，让姚淼去前面坐，拉着裴笑徽坐在自己身边。

　　“要不是学委嫌弃我，我就找老明换座儿了。”姚淼啃着鸡腿说。
　　薛辞推推眼镜，扭头强调：“我没有嫌弃你。”
　　姚淼笑着把塑料袋打开，问乔行归：“买多了，你吃一个呗？”
　　从卷子上抬起头，乔行归砸着嘴伸手捏了一只鸡腿出来：“买多了才想着给我吃。”

　　“来，老裴，你也来一个，补充营养。”姚淼从薛辞那儿抽了张纸巾，裹在骨头上，拿出一根塞进裴笑徽手里。
　　裴笑徽已经吃饱了，但看到姚淼一脸诚恳的样子，他只好接下。
　　“无事献殷勤。”乔行归恨恨地说，但看着裴笑徽吃挺香，他也跟着美滋滋地啃起来。

　　之所以姚淼这么巴结裴笑徽，是因为国庆之后，语文和英语都考了试，裴笑徽拿了两个第一，让所有人更深地记住了他的名字。
　　薛辞抿着唇，唇色发白，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压力。
　　考得好，裴笑徽当然高兴。但他一贯谨慎，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在他转头看了眼乔行归，获得了男生一个赞许的大拇指时，他还是笑了起来。

　　于是现在，姚淼抄作业的主要对象，变成了裴笑徽。
　　“老裴可以，给抄。”姚淼奋笔疾书的时候，还不忘跟其他同学宣传一声。
　　抄作业也有技巧，选择题姚淼不过脑子，简答题他会换种说法重写一遍，不让抄的痕迹太重。

　　“你太惯着姚淼了。”乔行归趁着和裴笑徽一起去打扫卫生，这么评价了句。
　　裴笑徽摸了摸头发，有些为难地说：“那我再找些题，给他讲一遍？”
　　“那你真是过分疼他了！”乔行归咬牙切齿地说。

　　裴笑徽拉过乔行归的手腕，安抚道：“我心里有数的，真需要他认真动脑子写的作业，我就不借他了。”
　　感受着裴笑徽手心的温度，乔行归心里被羽毛掠了下似的，直发痒。
　　乔行归勉强认可了裴笑徽的话，呆呆地点了点头。

　　转学来一中两个月了，裴笑徽适应了很多。最近管他借笔记和问题目的人多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只问乔行归数学题。
　　有时候，他俩一起去阶梯教室打扫卫生，乔行归得意地当起小老师，在黑板上出道题目让裴笑徽答，讲评完，裴笑徽再擦掉。

　　“我觉得你有进步。”乔行归笑着说。
　　“是嘛，谢谢乔老师。”裴笑徽手上的抹布，擦过一片白色，数字和图像，都没了痕迹。
　　这话乔行归倒是真没瞎说，又一次数学测验后，明老师讲解试卷时，表扬了裴笑徽。

　　虽然和高分还是有差距，在卷子难度差不多的情况下，裴笑徽提高了十分。
　　“这说明，勤可补拙啊，同学们。”明老师说。
　　乔行归的头扬着，与有荣焉的样子，直到手上被砸了张小纸条，他回过神。

　　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写着“谢谢”，落款是一个字，“徽”。
　　除了字，裴笑徽还画了两个小火柴人，和乔行归之前画的几乎一样。

　　快要期中考试了，班里的氛围多少有些紧张。这是分科之后第一次综合考，老师和家长都重视。
　　姚淼虽然不参加竞争，但他对谁将成为文科第一表现出十足的关心。
　　背着历史，乔行归拿着笔尾巴，在脖子后面划拉着解痒。

　　“这都是你这个渣渣不该操心的，知道吗？”乔行归说。
　　姚淼不理他，冲着前座两人的后背喊：“辞儿，笑儿，你们都是种子选手，加油！”

　　周三的地理课上，明老师突然出现在班级后门，收了两个手机。
　　这俩同学，挨着墙坐。讲台上的老师未必能看得清，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明老师，一抓一个准。
　　他们就在裴笑徽左手边那大组，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一中没有严格禁止学生带手机，但是不允许上课期间拿出来用。

　　周四一早，裴笑徽坐在位子上背着地理笔记上影响产业转移的因素。背了会儿，他发现斜前方同学的讲话声一直没有断。
　　他并不想仔细听，可那嗡嗡声一直往他耳朵里钻，并且他听到了不止一声“薛辞”。
　　“应该就是她，我看到她写小纸条了。”
　　“是啊，她还那么喜欢去办公室。”

　　裴笑徽皱了眉头，分析着同学的话，他好像明白过来，他们是把被收手机和薛辞联系了起来。
　　薛辞今天来的晚了点，到的时候，裴笑徽冲她笑了笑。上周末，薛辞去剪了短发，现在是个娃娃头。
　　她坐下后，轻声跟裴笑徽说：“我看今天乔行归得迟到了。”

　　看薛辞还能跟自己说笑，裴笑徽觉得她没听到那些话，心里放心了些。
　　踏着预备铃，乔行归冲了进来。他往座位上飞奔，书包竟然好好地贴在他的后背，整个人并没有因为赶时间而凌乱。
　　裴笑徽的目光随着乔行归的动作移动，收回目光时，他发现自己的同桌，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英语课代表催着乔行归交作业：“赶紧地，给我，就差你了。”
　　乔行归从书包里翻出本子，发现还没写名，他手伸到姚淼跟前，又变了方向。
　　本子从后向前，扔到了裴笑徽怀里。
　　“笑徽，帮我写个名儿，你字好看。”乔行归挺会支使人。

　　裴笑徽写着，乔行归开始啃他的三明治，边啃还嘟囔着：“我小姨怎么不愿意给我放果酱，一点都不甜。”
　　“有的吃就不错了。”姚淼补着历史作业，还分得出神应他，“哎，对了，下课我有事找你，你别睡觉。”
　　乔行归瞅着姚淼：“又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可等课间听明白事情之后，乔行归的眉头皱得能夹纸了。
　　“真的？你看见了？”乔行归将信将疑。
　　姚淼深深地点了下头，说：“刚下课的时候，周克利跟我说，早上他又看见薛辞本里夹纸条了。”
　　“数学作业？”乔行归问着，又像是自问自答。

　　他俩正说着，裴笑徽从拐弯的地方，提着水杯过来了。乔行归一把抓住裴笑徽，和姚淼一左一右把他夹着站。
　　裴笑徽吓了一跳，左看看乔行归，右看看姚淼，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你看到了吗？”乔行归盯着裴笑徽问。

　　“啥？看到啥？”裴笑徽一脸茫然。
　　见乔行归不想直说，姚淼索性自己开了口：“你见到薛辞在数学作业里夹纸条了吗？”
　　原来也是说这事，裴笑徽的心往下沉了沉。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片刻，裴笑徽先说话：“以前我没注意过，今天早上，给行归写完名字，把本儿递给课代表的时候，碰巧看到了。”
　　“她今天又要告什么状啊？”姚淼的语气登时就不好了，带着气。
　　裴笑徽一手搭在走廊窗台上，乔行归觉得不干净，把他的手推开。

　　“我觉得不能这么说。”裴笑徽再开口，比刚才严肃，“我们又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不能说她就是告状。”
　　“那也有可能就是告状啊。”姚淼耸了耸肩膀。
　　乔行归拍拍裴笑徽的手说：“你把薛辞叫出来，我们问问？”
　　“审人家啊？”裴笑徽诧异地说，“不合适吧。”

　　乔行归压低声音说：“周克利那几个，看在我和姚淼的面儿上，让我们先和薛辞谈谈，不然他们几个找她，事情就麻烦了。”
　　“别管。”裴笑徽说。

　　这话没起作用，乔行归还是坚持：“还是得弄清楚，早点问，最好不是。”
　　“最好不是？”裴笑徽重复了一遍之后，有些生气，气他们不相信薛辞。

　　没留意裴笑徽的神色，乔行归又说了一遍：“那也不能直接去问明老师，我们只能问薛辞。”
　　“你喜欢她啊？”裴笑徽突然火大，瞅着乔行归，快速地眨着眼睛，“多管闲事。”

　　说完，裴笑徽握着水杯，转身走了。乔行归伸手想抓他，扑了个空。
　　乔行归对裴笑徽这突来的邪火一点头绪都没有，两件事搅和在一起他更混乱了，只冲着裴笑徽喊了嗓：“我不喜欢她！”
　　姚淼无奈地看着裴笑徽的方向，哼哼着耸了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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