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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计划是美好的
“央月!你师父我回来啦!” 我在宇文若宸的马背上打了个凌空筋斗,一下子翻到春芳院的大门口。
央月正坐在春芳院大门内的柜台内算着账,眼里饱含泪水,“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一看见账本就犯困,可是这儿就我会算账了,现在好了,不用算了,困得我眼泪都出来啦!”
敢情是困得流泪,我还满心以为我这小徒弟是思念师父,肠一日而九回,眼里饱含相思泪呢……“兔崽子,我不在店里亏了多少银两?师父这回历经生死,大彻大悟,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银子?没亏啊?这几日院里生意平平,不过还没到亏账的地步。颜白公子前些日子传了信来,还问你好呢!”央月一撩裙摆,从柜台里跃了出来,一看见宇文若宸,双脚又成了内八字,果然花痴属性是无法摆脱的……
“有什么东西想吃的么?”我一拍胸脯,“师父现在有的是钱啦,再过几年给你物色个好婆家!”
“师父---”央月又拧着衣襟下摆作害羞状,一对上文若宸的目光,立马跟摊烂泥似的就要倒。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花痴至此,估计将来给她找婆家也难。
夜里,我破天荒要求和宇文若宸睡一个房间,美其名曰:保护花容月貌的哥哥。宇文若宸知道我有事儿要和他单独商量,自然是同意了,独独央月这个小丫头闹得不行,拼了命地拦阻,嘴里不住地念叨什么“兄弟□□”之类的词汇,听得宇文若宸手上青筋凸显,最后拎着央月到春芳院的大门口,点住周身三处大穴,活脱脱成了一樽门神,还命两个小厮在旁边守着她。
在众人的睽睽目光之下,我和宇文若宸相互携着手进了房间……
“妖孽,我要去宋国。”我侧着身子躺在宇文若宸身边,轻轻耳语道。
“嗯?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宇文若宸费力地也侧过身子面向我,长长的睫毛随呼吸一颤一颤的,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可我一时间竟想不起了。
我沉思片刻,道:“我原先思来想去,灭门一事发生后,宋国便出兵了,这两件事之间必定是有何关联的,不过几日功夫,宋国就得了消息?这说起来也未免太玄乎,想必宋国是早知道这事要发生的,所以我想去宋国查查根由。这次宋庆之战,宋国吃了败仗,自然是要来郢京签订条约的。到时,我打算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往宋国,到时你也可以哥哥身份护我一路北行,只是怕到时行了婚礼,你便得早日回庆。可若要我独身一人去宋国查当年灭门之事,只怕会遇着重重阻力,毕竟我武艺实在是差……既是如此的话,我们需得尽早动手查探,也得想法子拖着不行婚礼,待查出些什么再作定夺,如何?”
宇文若宸伸出手来,紧紧拥我入怀,“你说如何就是如何,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取了来……”
“那好,过几日,待宋国使臣来了,我便入宫面见太后……”
庆国的春节就这样来了,对家境殷实的人来说,是节,对贫苦百姓来说,是关。我和宇文若宸开始很少上街,街上乞丐开始多起来,时常会被扒手扒走钱袋,也没什么好逛的,倒是央月,日日跑出去逛得天昏地暗才肯回来。底下人忙活着布置整个房子,一切都要用大红装饰起来。春芳院里的气氛不算太好,春节是团圆气很浓的节日,而窝在院里的人,大多都是些自幼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自来也没得到过什么家人的关心,能活到现在也属不易。于是有些姑娘小倌对着窗外那无月的天空偷偷感怀着身世,也有些很看得开,丝毫都没有伤心的样子,日日笑得欢欢的,脸上画着浓浓的年气。
到了廿八,我和宇文若宸回了朔亲王府,府上早已布置停当,我和宇文若宸完全没有回到家的感觉,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各自在房间里睡了一天,第二天晚间,俩人蓬头垢面地一齐推开门,一齐刷牙洗脸吃早饭,夜里睡不着了,躺在院子里聊天,聊得天南海北的,聊着聊着聊到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一起沉默。年底的晚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他在我身边。
廿九那天一大清早,宫里来了人,带着明晃晃的圣旨,让我和宇文若宸进宫吃年夜饭,我们俩很不情愿地穿戴整齐,我在收拾头发的时候看到梳妆台上的那支白玉发簪,想了想便用它绾好了发髻,这支钗救过我帮过我。
宫里的年夜饭菜色很是丰盛,还有我和宇文若宸小时候都喜欢的玫瑰蛋黄月饼,宇文决看到宇文若宸一口吞了一个玫瑰蛋黄月饼,很激动地说:“瑶瑶,你也吃啊,这月饼是朕命御膳房的厨子特意做给你吃的。”我挎着脸,低着头道:“谢王上,只是我平素不食荤腥。”
“蛋黄月饼怎么算得是荤腥呢?瑶瑶真是爱说笑,来来来,吃一个,朕记得你小时候是很爱吃这个的啊。”宇文决拿了一块送到我的碗里。
吃还是不吃,我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宇文若宸一伸手,把我的碗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咬着那个月饼,嘴里塞满了食物,“不爱吃就不吃呗,我爱吃。”说着还很憨厚地冲宇文决一笑。
一直不做声的太后看着他的样子,也笑了。
吃了不多时,太后放下了筷子,轻轻叹了口气:“唉……哀家吃饱了,你们多吃些吧……”
“姑母怎么了?是今日的菜不合胃口么?”宇文若宸鼓着腮帮子问。
“倒不是菜……唉,哀家这几日正为国事忧心……太医说是忧思过甚,伤了肠胃,吃不了很多……”太后轻轻抿了口茶,缓缓道。
“姑母忧心些什么,可否告诉若瑶,若瑶愿为姑母分忧。”我也停箸。
“还不是那宋国的事,他们战败,自然是要来郢京定条约的,只是纵观朝堂上下竟无一人可以去和宋国使者谈判。宋国使者历来都是咄咄逼人斤斤计较的,若是条约上吃了亏,只怕又要开战的……”宇文决也叹了口气,“怪我庆国无人可使啊……”
我一笑,俯身跪下,“王上,微臣愿前去和宋国使者谈判。”
正月一过,宋国的使者也快到了。宫里早下了旨意,命北堂泠川为太仆寺少卿,为此次宋庆谈判的主谈判官员,宇文若宸是个闲散王爷,也受邀成了副谈判官员,此外还有两个副谈判官员,一个姓徐,一个姓林,都是广成王一派的。
做了官以后的某个早晨,我和宇文若宸坐在春芳院门口的台阶上,他拿着一双袜子在奋力地补着,针飞线绕,俨然是个居家好男人。我索性也找了块方巾,找了针线,绣起了十字绣。梁文泠原先很喜欢玩儿这个,绣过一个枕头套给我,我便记住了是怎么绣的。我也不会绣什么复杂的图案,最终决定绣上自己的名字。可惜我没有麦兜的一双巧手,绣着绣着,就一针扎到自己的爪上了,我一皱眉,手上的血沁出来,染到了白色的方巾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被人握住,出血的指头被轻轻含住,我一抬首,看到颜白眉头紧皱,眼里是浅浅的温柔。
“颜白……”我眼睛一热,喉咙口不明所以地开始哽咽,“我刚才……上完厕所没洗手……”
颜白石化了……
宇文若宸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拎着手里补了一半的袜子进了院里。显然,他生气了。
“颜白,你不在,我们这儿生意都差下许多!”我大喇喇地拉着颜白往里走。
颜白一伸手,把那块我只绣了个“北”字的方巾接过去,揣进袖兜里,“这块布,不如赠与我?”
我笑笑,“你喜欢的话,给你便是了,这东西实在是粗糙得很,拿不出手。你若是见了宇文若宸补的袜子,便会知道什么才叫刺绣了。”
颜白小声嘀咕了句,“我只喜欢这个便是了……”
我歪着脑袋冲他笑,“你倒是有够没眼光的,也罢,这次来了还住这儿吗?今日院里生意不甚好,若是要腾个房间给你也挺容易。”
颜白摇摇头,“不,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这次……我不是独自来的……”
我依旧是笑,“你当我还蒙在鼓里么,你住在临宾馆,是吧,三皇子越玄谨?”
颜白有点羞赧地垂下头,“我知道你聪明……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伸腿勾出一个锦凳,自顾自坐下,用眼睛示意颜白也坐,“怎么样,我知道便是知道,还打算杀我灭口?看你回了趟宋国,回来连打官腔都学会了,不错啊,官场上混得怎样?风生水起了没?”
“泠川……你是在怪我么?”颜白拿起桌上一个白瓷杯,顺手把玩着。
“我哪儿敢怪您呢?三皇子做事自有理由,就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也大可不必凡事都告诉,再说,咱俩自来也不熟。”我从凳子上站起,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三皇子要吃要嫖自便啊,我有事儿找宇文若宸。”
“泠川你别生气啊,我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生气么,结果你现在自己知道了,还是这么生气……”颜白一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全是我错好了么……你别生我气……”
“行啊,那你答应我三件事儿,我就原谅你了。”我眨巴着眼睛,努力伪装出一副很纯真很无辜的表情。
“哪三件?”颜白也眨巴眨巴眼睛,“我应了。”
“至于是哪三件嘛……我还没想好呢,到时候你要是反悔,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我双手叉腰,俨然是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样子。
颜白上前一步,伸手帮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应了。”
我万分鄙夷地斜睨了他一眼,“死相,说得这么麻人,倒叫人起了满胳膊的鸡皮小粒子,要是做不到,看我不活剥了你!”
“那我等你来剥了我。” 颜白依旧是温柔地笑,“今日事情多,我还要回临宾馆,待明日我再来看你,可好?”
“嗯,路上小心,别叫姑娘给拐了去。”我又重新坐了下,完全没有送他的意思,他也不恼,自顾自走了。
“宇文若宸!”颜白一走,我就飞也似的跑上了楼,果不其然,宇文若宸这个小姑娘似的大男人一个人锁了房门躲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些什么。我全无形象地狠狠踹了门板一脚,随即,一阵钻心的疼顺着受过伤的左脚传了上来,我抱着左腿大嚎一声:“啊——!”
如果我有一个秒表,此时我一定眼睛也不眨地在计时,因为几乎就是我“啊”完的一瞬间,有一双手把我一下子抱在了怀里,我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脖子,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不要生气……”
忽然觉得脖子里湿漉漉的,宇文若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懂的,我都懂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犯别扭,你别生我的气才是……我想保护你……可是,他一来,我觉得自己好多余……”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低声嗫嚅着,“在这个世界……我只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哥哥,永远不会多余……”
于是,在这样一场煽情的亲情戏码之后,我和宇文若宸的感情越来越铁了,完全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两兄妹,央月见了很是羡慕,时常嘴里嘀咕:“我怎的就没有哥哥……爹娘果然都是没有用……别家爹娘怎的就这么厉害,不仅生哥哥,还是样貌出色性子温和的好哥哥……”
“他打哪儿回来的?”灰衣男子眼睛一眯,眼睫轻颤。
“烟花巷的春芳院。”跪伏在地的黑夜人低着头答道。
“见了什么人?”
“北堂泠川。说是春芳院的老板,两人动作亲密,看起来是旧相识了。”
灰衣男子一挥袖子,那黑衣人便一下自窗户跃了出去。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春芳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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