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两绪

　　做胃镜当天，宋贤起床，揣了身份证和单子，习惯性去阳台接水喝。
　　热水接到一半，突然就愣住了。
　　魏书从旁边路过，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没。”宋贤拿起杯子，拧紧了瓶盖，“你接吧。”
　　“你不喝？”魏书看着她。
　　宋贤摇摇头：“不喝。”
　　八点半了，宋贤把杯子放回桌上，拿了钥匙出门。
　　林潇潇早就醒了，门一关，她就掀开床帘，伸了个脑袋出来：“魏书，宋贤去哪儿了？”
　　她平时其实也不怎么关心宋贤去向，就刚刚听魏书跟她说话，一时有点好奇。
　　魏书喝了半杯水，面无表情道：“我怎么知道。”
　　这个宿舍里，就她戏最多，还爱八卦。
　　上什么农业大学啊，演喜剧，演话剧，当狗仔，哪个不比这适合她？
　　没吃早饭，宋贤还有点晕车。
　　主要是堵车，公交一走一停的，再加上昨天晚上没吃东西，拉着吊环，被人挤来挤去，要手上没个东西稳住，她都快滚地上去了。胃镜预约的是十点。
　　宋贤从口袋里掏出单子看了几遍，又揣进了兜里。
　　“宋贤。”医生喊了声。
　　“这儿。”宋贤将单子递过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宋贤摇头，“就是没吃早饭，有点饿。”
　　“有没有低血糖？”护士看了眼她的脸，仿佛下一秒宋贤说有，就要让她回去，改天再来。
　　“没有。”宋贤说。
　　护士往她身后看：“一个人来的？”
　　她在单子上写着啥，“你做的是无痛胃镜，要打麻药的，你打个电话喊家人朋友过来吧。”
　　宋贤看着那护士又飞快的划了一杠，然后冷冰冰地说：“快打吧，不要耽误时间，你后面挺多病人的，不然只有给你往后面排了。”
　　沉默几秒。
　　宋贤说：“医生，我朋友忙，过不来。”
　　闻元复是真没时间过来，临时有工作，走不开。
　　宋贤也没生气，闻医生帮的够多了，她自己来做也行。
　　总之也不是什么大手术。
　　而且之前医生也说无痛胃镜一个人也能做的。
　　护士大概见多了不拿检查当回事的病人，正要一如既往的教育几句。
　　只见她深沉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头说：“你......”
　　宋贤以为要被数落一顿了，结果眼前的护士说了个你之后突然停住了。
　　“医生？”宋贤试探的喊了一声。
　　护士的视线穿过她，看向了后面。
　　“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了，我那边门诊没结束，晚了一些。”周仲西站在宋贤身后，“来晚了，耽误你工作了吧？”
　　宋贤转头，有点没反应过来。
　　护士看了看周仲西的胸牌，语气有所回温：“您是中医馆的？”
　　“欸，是。”周仲西笑着点头。
　　他看了眼一旁的宋贤，记起了闻元复特别的叮嘱：“别害怕，打了麻药不痛的，待会儿出来我接你。”
　　“我不怕。”宋贤脱口而出。
　　其实她还是怕的，之前也没做过胃镜，听说做完了会很恶心，是有点紧张的。
　　“恩，你不怕。”周仲西笑了笑，顺着她说。
　　脸都吓白了，还说不怕。
　　周仲西在兜里抓了抓，刚刚门诊，他顺手往口袋里揣了根果丹皮：“待会儿做完胃镜，可以吃这个。”
　　他把果丹皮给了宋贤。
　　宋贤耳根有点红，看着手掌里躺着的糖：“我又不是小孩儿。”
　　周仲西点点头：“知道，快进去吧！”
　　“好吧。”宋贤将果丹皮揣进了口袋里，跟着护士进去。
　　到门口又转过头说：“周老师，你一直在这里吗？”
　　周仲西点点头：“恩，一直在！”
　　那就好。
　　宋贤的紧张情绪消散了不少，虽然她一个人也可以，但有人在外面等和没人在外面等，感觉是不一样的。
　　周仲西看着墙上的时钟，松了一口气。
　　今天中医馆的患者幸好不多，他才能请两个小时的假。
　　一个大夫上班期间穿着白大褂坐在家属等候区的还是不多，于是好多跟他一样闲着等家属的，都悄咪咪地打量着周仲西。
　　八卦之心，不论什么地方什么环境下，都永远存活着。
　　但大人们好奇归好奇，总归不会过来搭话，但小孩儿就不同了。
　　一个4岁的小孩儿蹭着椅子悄悄过来了。
　　小孩儿嗲声嗲气地问：“医生，你的家人生病了吗？”
　　是个小姑娘，活泼得很，就在周仲西眼皮子底下跳来跳去，一刻也不停下。
　　“对呀，所以在里面做检查。”常年跟小孩儿打交道，周仲西很受欢迎，“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在里面做检查。”小女孩儿跳的气喘吁吁的，说话也一段一段的，”我和...妈妈...在这里等他。”
　　她左一下右一下，跳的周仲西眼睛都看累了。
　　周仲西拉住她的小胳膊，勉强让她站定了：“那你妈妈在哪儿呢？”
　　现在当家长的心真大，都不怕孩子丢了。
　　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怕生，干脆扑进他怀里求抱：“医生，我跳累了，你能抱我休息会儿吗？”
　　说完，还可爱的咯咯笑，两个小酒窝贼好看。
　　周仲西：“......”
　　怪不得现在的人贩子如此猖狂。
　　直接抱走估计都不会哭。
　　“可爱，不许这么没礼貌，快过来。”小女孩的妈妈终于不玩手机了，过来把孩子领走了。
　　那小孩儿被领回去之后，还想往他这边跑。她妈妈从包里拿了根棒棒糖喂她吃，才算勉强阻止了她。
　　“周大夫，出来了。”半个小时前领宋贤进去的护士叫他。
　　周仲西应了一声。
　　宋贤还没醒。
　　头发乱乱的压在脑袋后，一张小脸卡白卡白的，皱皱巴巴着眉头。
　　“行了，周大夫，待会儿二十分钟后把人喊醒，再躺会儿就可以走了，检查报告下午就能出来。”护士瞟了眼挂表，又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宋贤，扭头走了。
　　宋贤睡的并不舒服，麻药的劲儿还在，但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胃里的翻腾，喉咙管的异物感，怎么都有点不舒服。
　　她的意识、感受在慢慢苏醒，就是眼皮跟黏住了似的，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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