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老了

　　大概因为今天终于和肖图出门了一趟，回去的路上，赵悦情绪都挺平静，还时不时说几句路况，俩人互动还算和谐，这在最近一个星期都没有的！

　　看来夏医生说的不错，赵悦确实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肖图看着他平静的脸，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作为一名护工，他自认算是合格的，但作为一名爱人……，他是显然不合格。

　　难道要……，肖图想了想那种场景就毛骨悚然，他是直的！直的！诡异的是，他突然想到31岁的自己跟赵悦却是爱的热烈，爱的痴狂，爱的不顾一切啊！那既然是情侣，那肯定会交、欢……

　　啊啊啊！！肖图觉得荒诞又诡异，他整个人要爆-炸了，烦躁的直抓头发，这都是什么事啊！

　　赵悦看他这副样子，眉毛顿时皱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肖图扯了扯嘴角，状似很尴尬的样子笑道：“哦，没事，头皮痒，该洗头发了！”

　　赵悦唇线弯了弯，似乎是打趣的笑。

　　肖图简直像是看到外星人似的，自从来到这里，他从没看到赵悦这么笑过。

　　晚饭后俩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图看赵悦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似乎很感兴趣。

　　这部剧是美剧，这段剧情是一个诈骗高手和逮捕他的探员的斗智斗勇故事，高智商剧情无疑是益智的，夏医生说赵悦并没有那么严重，家属要积极和病人互动配合治疗。

　　肖图不知道赵悦有没有认真看，能不能跟上情节紧凑的剧情思路，于是便试着和他谈论里面的剧情。

　　赵悦简单回答了几个字，虽然表述不是很达意，但基本上都应题，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种祥和的画面好久没有发生了，俩人沉浸在这种在别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日常里。

　　“嗯、嗯……”

　　肖图顿时石化了----

　　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屏幕里现在竟然是一对壁人在……

　　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再加上极有感染力的画面，看的人脸红心跳。

　　肖图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赵悦，果不其然……小兄弟逐渐有支棱的趋势了，接下来的后果不敢想。。

　　肖图一时又羞又急，连忙拿过遥控器换台，音色画面戛然而止，屏幕切换到了一个广告画面：“你没事吧？没事就吃溜溜梅。”

　　赵悦眼波里春意正浓，突然屏幕画风转变，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解，当对上肖图那双心虚的眼神后，眸光的春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急剧而下的寒意。

　　肖图战术性的打了个哈欠，哼哼道：“不早了，我困了。”说罢，顶着身后幽怨的眼神，往自己屋走去。

　　反锁了门之后，肖图一副欲哭无泪、欲辩无门的表情，造孽啊！我真是做不到啊！

　　肖图第二天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朦胧的起床去开门，门开的一刹那，他瞳孔骤缩，睡意顿时没了。

　　“你可算是开门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约么五十岁的样子，身材微胖，烫着短卷发，身穿酒红色及膝大衣，上身着一高领毛衣，下-身着紧身半身裙，腹部的赘肉在紧凑的布料下箍成了一圈圈的游泳圈，似乎下一秒就会听到布帛被撑裂的声音，旁边还有个红色的行李箱。

　　来人说话粗俗不堪，穿衣风格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城乡结合部特有的见识品味，不合年龄也不合时宜，正是他母亲。

　　肖图乍一见到母亲有一瞬间的愣神，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竟没想过联系母亲。

　　印象里母亲穿衣风格虽然也是紧随地方潮流，但不至于深秋时节还穿着半身裙，露着两条光腿。

　　刘翠英见他不说话，直接一把把他搡开，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去。

　　她边走边说：“肖图，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两个月不给我打生活费，还不接我电话！”

　　“生活费？”肖图重复了这几个字，便反应过来了，31岁的自己每个月都给她打钱，茫然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刘翠英把行李箱放在地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呵！我这几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给我装傻！”

　　肖图翻看了手机通讯记录，没看到她的通讯记录。

　　刘翠英看他反应，把水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走过来一把抓过他的手机，手指戳戳点点一阵，骂道：“好你个不孝子，竟然都不存我号码！”

　　肖图看了屏幕上一串数字后，意思到她说的这串数字后不解道：“你换号码了？”

　　这号码没有编辑联系人，而且和他印象里母亲的号码不同。

　　“是的，之前那个手机丢了，连带卡也丢了，我直接全部换了新的！”

　　既然是新换的，指责肖图没存号码就是不讲理了，但他没有执着这个事情，争论没用，从小到大母亲都是一言堂，即使他指出她的不对之处，母亲也不会道歉。

　　母亲永远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应该的，因为她是长辈，是母亲，即使错了也不必跟孩子道歉。

　　小的时候以为母亲说的都是金科玉律，大人说的都是对的，自己是真的一无是处，因为自己这个累赘让母亲牺牲了很多。

　　但后来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逐渐意识到母亲有时候说的不合理，有时候会试着和母亲讲道理，但总会被母亲毫无逻辑可言的辩解否决回来，而且她就算是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会用长辈的气势威压自己，永远不会为自己说错的话道歉。

　　肖图发现这个事实后，对于谈不来的话题便不再和她过深的沟通了，只觉得深深地无力和疲倦。

　　即使是十年后的母亲，惯常的无端指责仍是不变，肖图只是淡淡道：“那行，我待会给你存上！

　　“别忘了把钱给我转过来，一个月5000，俩月一万！拖了那么久，你让我喝西北风啊，你个不孝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除了伤风败德给我丢人，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我养你到底图什么！”

　　我养你图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后，肖图一直都在适应新环境，突然听到这句话竟有种不合时宜的亲切感。

　　从小到大，肖图听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养你图什么，这简直就是她的口头禅了，他一度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起的。

　　自打他记事起，父亲和母亲就经常吵架，每次吵完架，父亲便会十天半月的不回家，父亲是个包工头，母亲没有工作，挣的钱原本维持一家生计不成问题，但他却很少往家里拿，一部分原因是他好赌，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外面养的有人，这是肖图后来才知道的。

　　印象里，在他八岁那年，父母吵的特别凶，双方甚至拳脚相向，动静太大，引得街坊邻居门都围观，在众人名为劝架实则看热闹的起哄中，父亲激动说出和母亲过不下去了，要离婚。

　　母亲则绝望又不甘的在地上撒泼打滚，控诉父亲的种种劣行，年少的肖图当时只是不解的躲在门后看着，后来回想起来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脸皮发紧。

　　后来父母离婚，父亲没有要肖图的抚养权，而是离开了家乡，到大城市里和小情人结婚组成了新的家庭，肖图自此就很少见到父亲了。

　　母亲因为带着个儿子，改嫁条件好的男人有些困难，不甘心跟镇上没钱又一无是处的人做半路夫妻，为了谋生，她到镇上的一个超市当售货员维持母子日常开销。

　　早出晚归，生活的苦难将本来文化层次就不高的母亲磨的戾气很重。

　　年少的肖图知道母亲供养他上学不容易，他一直都节俭好学，四年级时便会捡瓶子废纸补贴家用，虽然在一众同学中，他这些举动看着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从来没觉得有多丢人。

　　让他觉得难堪的是，母亲经常在街坊邻居说他多笨多蠢，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那时候他十岁。

　　后来他学会洗衣做饭后，母亲又说他贪玩贪吃，常常因为一点小事不合她心意，便不避旁人的数落打骂他，令他觉得难堪窘迫，而母亲还在喋喋不休地诘问道：“我养你到底图什么？”

　　这话听的多了，年少的肖图觉得无所适从，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

　　他当时虽然年少，但也渴望有自尊，母亲长久以来不避旁人的打骂，让他越来越自卑孤僻，不愿意和同龄人一起玩耍。

　　在亲戚眼里，他便成为母亲嘴里的只有成绩好，其他方面一无是处，腼腆、木讷、内向。每听到这，他都格外的羞郁。

　　久而久之，他开始讨厌走亲戚，每次听到舅舅姨妈感慨母亲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不容易，嘱托肖图要好好学习，以后挣钱好好回报母亲时便有种难以言喻的气滞感。

　　肖图压抑着胸中的憋闷，道：“我前段时间头受伤了，有些失忆，所以不记得这个事！”

　　闻言，刘翠英那毛毛虫似的大粗纹眉拢了起来：“失忆？你是故意的吧！”

　　肖图无声的叹了口气，道：“是真的。”

　　“行，以后你不会忘了，我搬你这里住，会按时提醒你转账！”

　　肖图一听这话，总算是明白他妈拎着行李箱来的用意了。但他心里莫名有些抵触：“你要来这住？为什么突然要搬来？”

　　刘翠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愤愤道：“在家里住的不痛快，狗剩他妈去她儿子上海的家里住了有半个月，回来后洋气的很，天天说自己在上海去哪里玩了，整天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在我面前显摆！你除了每个月给我那点生活费，你给我买过多少东西啊?”

　　肖图一听他妈攀比这些就脑仁疼，小时候没少听他妈和邻居街坊们攀比，十年了，还是没变，他闷声道：“给钱不是更直接么？你想买啥就买啥。”

　　“都断了俩月了！”刘翠英在空气中比了个手指。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赵悦卧室传来，接着门开了，赵悦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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