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凶猛

作者:fives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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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回到车上的一路好似梦游。阴沉的街灯下,周砚的司机被发现死在车里,小匀站在周砚身后,他在那张色如死灰的脸上不过一瞥,周砚回身拦住了他。老马上前检查车子,小匀想看车上情形,但身前还有一个周砚。在他视线所及,周砚的衬衣上溅了不少血迹。事到如今他还怕多看一个死人吗。
      凯迪拉克车底被装了炸弹,如果当时他们逃出来开车,照样走上一条死路。周砚留下易准清理现场,坐冯治卿的车回去,冯治卿亲自开车,他身上那条五彩斑斓的印花衬衫看着有点不靠谱,不过车还是开得稳当。
      老马坐副驾驶,车子开动之后回头跟周砚说话,老马说:“给范中宇打过电话了,他会赶过来。”
      更多的话老马就没说了,顾忌小匀在场。这些装备精良的越南人显然是冲周砚来的,不可能是警方动手,只可能是生意上跟周砚有冲突的人。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准确知道周砚的行踪。
      其实最可疑的是小匀,偏偏周砚跟他在一起时出了事。冯治卿显然对小匀有疑心,隔一会儿瞥一眼后视镜,唯恐小匀对周砚下手,他越看小匀,越觉得小匀不是好人,在心里愤愤想:看着就像一个狐狸精!
      小匀感受到冯治卿的目光,觉得莫名其妙。冯治卿瞪小匀一眼,发现周砚在看自己,立刻正襟危坐看前方的路。
      为了安全,冯治卿挑商业街走,经过一处嘈杂的夜市,小匀意识到他们远离西桥区往东,这跟他回家的路是相反的,于是问:“我们去哪?”车外街市嘈杂,周砚没有听清,偏过头听他讲话。
      小匀差点跟周砚撞一起,嘴唇堪堪停在周砚耳边。如果躲开太过刻意,小匀只好重复一遍:“我们去哪?”
      “我家。”
      周砚等了一会儿,问道:“介意吗?”
      如果真怕他介意,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等他上了贼船才说。小匀无言以对,把脸扭向一旁。
      周砚不再看他。但他伸手过去,抓住了小匀的手。
      男人的手指冰凉,小匀立刻挣扎,周砚却抓得更紧。灯光在车内变幻流转,开过一段距离,才有一刹那照亮周砚的眼睛。小匀默默瞥他一眼,周砚也瞥他一眼,没有放手的意思。
      比力气他比不过周砚,也没法下车逃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小匀老实下来,周砚同样安定下来,除了攥着他的手没有别的动作。
      车里的氛围平静又古怪,冯治卿忍不住偷看一眼后视镜。后座二人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居然拉手了!
      在冯治卿心里,未来嫂子有各种模样,反正没想过是个小狐狸精。冯治卿纳闷,这狐狸精怎么看着挺老实,没撒娇,也没亲亲抱抱。
      一定在装。

      周砚住的这一片地段,小匀在房产宣传单上看过。别墅区起名伴山花园,山头不高,上山的路还算好开。一盏又一盏路灯稀疏,树木投下错综复杂的影子,像阴暗的水草在车厢里流动。小匀看窗外,雪白的车灯光在树丛中扫过,隐约可见远处一片房顶。
      车子越往前开,路段越安静,仿佛四周只剩下树,车厢里流动的阴影更浓重。小匀屏息凝气,过了十分钟车子停在镂花铁门前。冯治卿落下车窗亮一下身份,很快开门放行,再开一段,终于看得见树影后辉煌通明的灯光。
      小匀留意到外墙装着监控,大门也有人把守。高大的松树几乎遮天掩月,墙壁上攀满了茂盛的爬山虎,在夜幕下有些阴森。每一个窗口都拉着帘子,很压抑似的,只有大门敞开,透出如玉的灯光。
      车子停在白色大理石门廊下,冯治卿不急着下车,很有目的性地往后视镜瞥。小匀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周砚探过身来,亲自帮他搜身。冯治卿和老马就在前座等着,两个人都在看好戏一样看后视镜。
      小匀警惕看周砚,却无法阻止他碰自己,无法制止他们看自己。周砚看进他眼睛,手从胸口摸到了后腰,又向柔嫩的腿根处游走,带来一阵痒意,小匀下意识推他的手臂,但周砚锁牢了他,分开他的腿接着搜。
      目光也锁牢了他,他们离得太近了,简直像要接吻,周砚的嘴唇差一丝挨上他的耳朵。小匀不敢躲,他退一步,周砚只会得寸进尺。就算他一动不动,周砚看他的眼神也仿佛他什么都没穿。
      妈的,差点亲上了。
      冯治卿不怀好意地偷看,老马给他一胳膊肘,提醒他该下车了,冯治卿这才跟老马一起下了车。
      小匀身上什么也没有,周砚放开他,说:“走吧。”小匀别过脸,默然找车门,不知怎么半天开不了。周砚看在眼里,先他一步下车,小匀终于能推开了,周砚却也从外拉开了车门,仿佛他是要接待的公主。
      开车门这种活是司机和保镖干的,周砚凭什么对他一副绅士做派。小匀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下了车,抬头看面前的男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下意识寻靠的人只能是他。
      唯一跟随的人也只能是他。
      在周砚手中,车门砰地一声闭合。马戏团铁笼放出的幼兽,跟着主人手中垂下的鞭子,走向舞台灯光闪耀的地方。金色的雾霭中,show time。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早就在等周砚了。冯治卿对老马挤眉弄眼,老马催他抬头看,男人看上去气质文弱,但冯治卿居然立定站好,乖乖叫了一声哥。冯治祥没看他,只看周砚身边的小匀,客客气气迎接。
      周砚对小匀道:“这是冯先生,有什么事情,你只管找他。”
      小匀不动声色记下,一进门,冯治祥刚说了两句话,犬吠声从楼梯上传来。不过瞬息,一条黑棕色的烈性犬冲到门口,直扑到小匀脚下示威吼叫。这狗体格硕大,强壮凶猛,小匀脸色稍白,站在原地不动。
      周砚叫了一声“小春花”,小春花在小匀身前踱步,保持攻击的姿势。周砚半蹲下来抱住小春花的脖子,介绍说:“这是小匀。”
      小春花拼命摇尾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小匀,又看周砚和其他人,最后嗅着周砚咬他的袖子。周砚衬衫上还有血,不让它咬,拍拍小春花让它去找小匀,于是小春花围着小匀转了两圈,一口咬住小匀的裤子不松口。
      小匀一阵紧张,结果周砚看好戏一样说:“它喜欢你。”
      “……”
      小匀试着走了几步,小春花就像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放,眼神带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儿,他原地转了一圈,小春花也被拖着转圈。小匀有些无措地看向周砚,周砚吹响指示意小春花来自己这边,小春花这才放开小匀,立起前爪抱住周砚的大腿。
      冯治祥在旁边提醒了一句“见哥”,周砚随手揉小春花的脑袋,对小匀道:“会有人带你去客房休息,先洗个澡,在这儿住一晚。”冯治祥闻言,示意阿姨来带小匀上楼,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小匀走上楼梯,回头又看一眼,周砚已经往吸烟室去了,小春花也乖乖跟着。走到一半,小春花停下,回头看看小匀又跟上周砚。小匀目送周砚离开,心道,什么样的男人会给一条猛犬起名叫小春花。
      转上了二楼,经过一片漆黑的小会客厅,阿姨带小匀来到客房。她拿出钥匙开门,小匀飞快看一眼走廊另一头,也许那边是主卧。客房设施一应俱全,几乎是富丽堂皇,阿姨领他看一遍——
      一进房间灯光大亮,墙上挂雷诺阿的名画,画上一片寂静的绿色幽林,美丽女人回头扯住裙角,让人不自觉也放轻脚步,仿佛怕惊扰美丽。起居室的桌子上放丰盛的夜宵,摆了无数个碟子,有中式也有西餐,牛奶是热好的,餐车上堆满了小匀见也没见过的面包和甜点,温馨的小山一样;西式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水龙头还在不停细流,溢出了边缘在地板上流淌。
      小匀一边看画一边走,卧室门在面前推开,落地架上以及衣柜里,挂满了他这个年纪能穿的衣服,底下柜子还有叠好的内衣、袜子,甚至有夏季的泳衣,冬天的围巾、皮革手套,以及各式各样的漂亮帽子,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半天也看不完。
      洁白又柔软的床已经铺好了,住一位公主也不为过。
      小匀望着眼前的一切,像在看一个不真实的梦。唱片机放一首很老,很悲伤的美国歌,小匀回头,拿起唱片封套看歌名,《明尼阿波利斯的妓女寄来的圣诞卡片》。
      听完了一整首歌,小匀把唱片针拨到一边,房间顿时平静如湖水。阿姨收拾好房间,对他点一下头。小匀没吃任何东西,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看窗外,看不见月亮,只看到月光照在松树上,像是漆黑如墨的湖水在泛起涟漪。

      小匀洗了澡,匆匆吹干头发,回到那张柔软的床上睡觉。这一天他实在太累,撑不住睡了过去,没想到在这里做了一个梦,看不清脸的男人压在他身上(省略)。
      ——还好,只是梦。
      小匀坐起来,可眼前真的有一个男人,周砚坐在壁炉旁的深红色沙发上,手里拿一杯酒,静静看着他。威士忌喝到一半,周砚看他醒了,手上动作顿一下接着喝。
      可能因为房间昏暗,周砚的眼神也是深的,下者飘转沉塘坳。小匀看他穿戴整齐,本来松了一口气,但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清醒了。周砚把小匀的反应收在眼底,喝酒的姿势不变,开口问:“做噩梦了吗?”
      “没有。”
      小匀下意识想抓什么,手指抓紧了床单。周砚瞥一眼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看他的脸,又说:“你应该也来一杯,也许就能睡好了。”小匀看他一眼,周砚拿一个空玻璃杯给他倒酒。
      周砚走到床边坐下,酒杯递到了小匀面前,小匀做一个接的动作,半路却迟疑了。周砚转一下酒杯,说:“差点忘了,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周砚盯着小匀,手往回伸,小匀的手刚贴上玻璃杯壁就扑了个空。
      周砚喝光威士忌酒水,小匀闷闷看他,表情很有趣。周砚说:“不是吗?”小匀说:“不是。”
      两个人对视好一会儿,暗潮涌动中,周砚换一个话题说:“喜欢自己的房间吗?”
      小匀回:“我房间的床没有那么软。”
      “你会习惯的。”
      周砚看小匀靠在床头的样子,说:“你已经习惯了。”
      小匀低头,没接话。
      周砚也低头,很近地说:“今晚的事,是我连累了你。”
      小匀看向周砚的手臂,看不出伤得怎么样,周砚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衬衣。如果不是因为保护他,周砚也不会被子弹擦伤。
      周砚伸手碰他脸上的伤口,小匀没躲,而是抬起眼看他。周砚仔细看小匀的脸,看小匀的眼睛,小匀说:“跟你在一起就会有危险。”小匀一语双关,周砚当然听得出小匀的意思,放手道:“你一个人也会有危险。”
      周砚指的是上一次小匀在夜总会被田哥骚扰的事。
      “我可以保护自己。”
      周砚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小匀反应过来,抵抗他手上的力道,但周砚一把将他拖到自己怀里。小匀警惕地盯着他,周砚俯身问:“怎么保护?”
      小匀憋着一口气,膝盖用力顶周砚的身体,但这样的反抗太无力了。周砚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床头,身体越靠越近,小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周砚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的狠劲都是澄澈的。
      终于近得不能再近了,近到周砚一低头就能吻他的嘴唇,小匀还在顽抗,他越是这样,周砚越是被挑起了征服欲。虽然周砚穿得整齐,扣子一颗未开,手臂贲起的肌肉线条却很实在,小匀纤细的身形完全被笼罩在他的身下。
      这样的气氛几乎像是一场残暴□□的开端,小匀差点以为周砚要强迫自己,没想到周砚故意停了一会儿,忽然偏头轻吻他的脸,温柔的一下。小匀的动作像是被这个吻封印住,周砚保持着贴脸的姿势,说:“你要咬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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