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既然你知道了，你又是我们村里最有出息最有文化的一个人，那么你出出主意，这个妖怪尸体要怎么办？”村长发问。
　　“我……”王大虎张口结舌，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事实上，现在他的脑袋里只有空白一片。
　　王大虎浑浑噩噩在村长家过了一夜，整整一晚，他的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妖怪的影子。
　　雪白的身体、硕大的翅膀、蓝色的尾翼交替在他梦里闪来闪去。
　　天快亮的时候，王大虎乱哄哄的脑子里终于闪出一个清晰的画面——一只拥有透明翅膀的蓝色蝴蝶。
　　没错，那个妖怪的翅膀，和某种他知道的蝴蝶翅膀一模一样。
　　王大虎猛然间睁开双眼，脑子里有什么念头正在成行，那个念头让他兴奋不已。村长已经醒来，坐在偏房门口沉默地抽着烟。偏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晦暗一片。
　　见他醒来，村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平时一直都是精神抖擞，看不出岁数。如今心里想着事情，居然一夜之间看起来就憔悴了不少。
　　“村长，或许我知道要怎么处理尸体了。”王大虎因为梦境而来的兴奋感还没有完全消退，眼睛睁得很大，“我要出村一趟。村长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仔细保管好这个妖怪的尸体。”
　　村长不解。
　　“或许，这是我们村子发财的机会。”王大虎的眼睛里又冒出光来。
　　“——发财？”谢晋的脸色非常阴沉。
　　王大虎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双目无神。他的后脑勺下方，被刺入了一根极细的黑色的软管，软管另一头连接在谢晋身上。那根软管看起来像是从谢晋身上长出来的某种器官，就像是蝴蝶用来吸食花蜜的口器。
　　谢晋不是用来吸取食物，而是用来窥探人类的记忆。
　　“发财……”王大虎呆滞地说，“那蝴蝶……能发财。”
　　王大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沉浸在自己兴奋、狂乱的情绪里。
　　他身在一片幽暗的空间，四周只有几盏灯，灯光昏暗，将他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拉着很长。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一米见方的透明水箱。水箱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液体之中躺着一个女人，一个全身雪白的女人。
　　女人闭着眼睛，安详地沉在水箱底部，仿佛睡着了一般。
　　水箱的旁边，另外竖着一个透明的薄薄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对透明的翅膀。翅膀的底部流淌着天空一样的湛蓝。即使这对翅膀已经从女人身上剥落下来，那色泽依然亮泽，仿佛流淌着阳光。
　　王大虎颤抖着双手，从翅膀底部刮取了一些蓝色的鳞粉。
　　就是这些鳞粉，可以带给他财富。
　　金钱。
　　钱可以给人带来荣誉，带来尊严。
　　他再也不用忍受这该死的山村里贫瘠的生活了。
　　当年他怀着伟大梦想，回到家乡，以为凭借自己的学识可以将这个村长带来变化。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愿。他在这里耗了一年又一年、他没有能改变村子，反而是村子将他同化了。他变成了和那些目不识丁的村民一样的人。
　　反观他当年的同学，哪一个不是在外面闯出了一片天。
　　他将青春和热血都消耗在了这无知又不肯改变的村子里。
　　他不甘、他愤怒。
　　如果……
　　如果当年他没有回来。他就不会这么平凡，不会这么普通，不会这么贫穷……
　　王大虎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张的钞票，看到了他光明的金光灿灿的未来。
　　他很快就收集好了自己想要的磷粉，然后他回头走出了这个黑暗得令人窒息的空间。当他关上门的时候，他又朝里面看了一眼。女人安静地沉睡在水箱底部，仿佛一团柔软的白云。
　　水箱头顶上一盏灯只有微弱的灯光，仿佛是一颗即将暗去的星星。
　　王大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了起来。
　　女人和她的翅膀，将会安全的呆在这个空间里，永永远远。
　　王大虎小心翼翼地怀揣着那些从蝴蝶翅膀上刮下来的磷粉，一路来到了山谷中的原野之上。原野上，有一棵蝴蝶树，树上常年盛开着白色的小花。小花层层叠叠簇拥而开，吸引着无数白色的蝴蝶。
　　王大虎来到树下，打开小包，将鳞粉暴露在空气里。
　　微风轻拂。
　　阳光下，湛蓝的鳞粉闪闪发光，像是被磨碎的宝石粉末。
　　蝴蝶安静地栖息在花树之上。忽然，其中有一只蝴蝶扇动起了翅膀，慢悠悠从花树上飞舞而起。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无数的蝴蝶开始扇动翅膀，从树上飞舞起来。
　　蝴蝶密密麻麻，花树仿佛陡然膨胀了一圈。
　　然后，数不清的蝴蝶围绕着王大虎飞舞，将他包围在中间。但是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尽管蝴蝶在外围将他裹住了，却始终没有飞落到他身上。它们和他之间，始终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
　　忽然，白色的蝴蝶们分开了一条缝隙，远处，有一抹玫红色悠悠出现。
　　王大虎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点忽然出现的玫红色，双手兴奋到开始颤抖。
　　来了。来了。
　　他预想的事情，果然没有错。
　　只见那抹玫红色慢悠悠朝着王大虎而来。那是一只比成人巴掌还要略大一些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是透明的，下翅的部分，仿佛被人画上的一抹玫瑰一样的玫红色。
　　那是美丽得如同梦幻一样的蝴蝶。
　　创说中极其稀有的蝴蝶——玫瑰水晶眼碟。
　　玫瑰水晶眼蝶穿过白色的蝴蝶群，悠悠落到了王大虎的掌间。他的手掌之中，正捧着那些蓝色的鳞粉。那些鳞粉，对蝴蝶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薄如蝉翼的翅膀一张一合，最终静静的贴合在一起。那只稀有梦幻的玫瑰水晶眼蝶就那样静静地停住了，仿佛是栖息在了一朵花朵上。
　　王大虎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玫瑰水晶眼蝶合在双掌之间。
　　发财了！
　　王大虎全身血液都在涌动，眼中的光亮得吓人，他忍不住就要高声呼喊。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之后，他最终忍下去想要狂喊的冲动，始终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回去了。
　　只要将那只玫瑰水晶眼蝶卖出去，他就能挣一大笔钱！
　　一笔他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而这，只是开始。
　　只要拥有那些鳞粉，他就能拥有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的玫瑰水晶眼蝶。
　　那将会是数不清的财富。
　　王大虎越想越兴奋，脚步轻快地仿佛快要飞上天去。
　　他已经看见了，财富的大门为他敞开，门后面，是金钱铺就的闪闪发光的大道，也是他金光闪闪的未来。
　　————
　　深夜，山谷里一片寂静。从原野上俯视深壑，也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
　　谢无名和唐沉一人一边靠在山洞墙壁口，都已经睡着了。两人中间的那个火堆，只剩下一点温温的火苗，木柴燃尽的灰烬里还有些暗红的火星。
　　谢无名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前方的黑暗，一动不动。
　　夜风带来了远方潺潺的流水声，也带来了悉悉索索草木被踏过的声响。
　　哗啦。哗啦。
　　似乎是有人涉水而过。
　　谢无名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忽然拿起手边的一个水瓶，将水瓶中的水悉数浇在了火堆上。火堆发出扑哧的几声轻响，小小的火苗很快就被浇灭了。
　　霎时间，山洞里黑暗一片。
　　谢无名摸到唐沉身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轻叫了一声：“唐沉，醒醒。”
　　唐沉的身体动了一下，发出迷迷糊糊的唔的一声。一秒之后，谢无名就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背脊立刻挺起来。
　　谢无名赶紧说道：“别害怕，是我，谢无名。”
　　唐沉把快要拍开戒指的手挪开，口气很不好：“你搞什么？”
　　“有人来了。”谢无名说，“听声音就是朝着这边来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躲躲。”谢无名说。
　　“躲？往哪里躲？”
　　说话之间，熄灭的火堆已经被谢无名踢得四散。唐沉往身后黑沉沉的山洞看了一眼，山洞就那么大一点，一目了然。躲在山洞里，等着人瓮中捉鳖吗？
　　谢无名扯了扯他的衣角，扶着他起来，轻手轻脚地沿着石壁往旁边挪。就在山洞两三米的地方，石壁有个天然的凹陷处，贴着身体，恰好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凹陷处的位置很巧妙，如果不是走到面对面，根本发现不了。而躲在里面，可以将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谢无名刚才在山洞外面筑巢一样的一通摸索，不仅捡回了许多东西，还顺便摸清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谢无名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将他架起来，“忍一忍。”
　　谢无名是在担心唐沉的脚。
　　两人靠得很近，唐沉一回头就能看见谢无名的侧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温吞和煦，不由自主的让人觉得放心。就连眼下有些紧张的情形，也在谢无名满脸平和的表情下显得微不足道。
　　唐沉原本是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的，但是不知为何，似乎对谢无名的触碰没有那么抵触。他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黑暗中，唐沉看见谢无名的嘴角往上扬了扬，架着他的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在说“不用客气”。
　　唐沉和谢无名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有个人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个人一步一步踏过草地，沟里草木旺盛，藤蔓刺人，那人却毫不在意。刺人的草木从他手边划过去，他笔直得朝着山洞而来。
　　是王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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