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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和Tinor的谈判算得上一帆风顺,而除此之外,她先是伤口迸裂,现在是伤口感染。
人们总是会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的。
若裳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对此体会良深。
今天早上量体温的时候被发现有点儿低烧,值班护士看起来比她这个病人还要紧张,非常及时地通知到了值班医生。于是,段正森几乎是第一时间出现在病房里。
“昨天晚上最后一次测体温时还是很正常的。”护士连忙解释,一面将记录拿给医生看。
段正森一边翻阅一边吩咐医嘱,追加了几种消炎药剂和检查项目,略微思忖后,他接着说:“加服止咳药。”
“嗯——那个——,我没有咳嗽。”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显然配合度不高,小声地好奇发问。
立刻换来护士的一记冷眼。
不过,段医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不时的“打扰”,耐心地解释:“只是为了预防,咳嗽会导致腹腔震动,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
“是哦,我开刀后也有吃的。”一旁的老人家积极“现身说法”。
“喔——”在三人的注视下,发问者乖乖地闭上嘴。
这三个人中,段医生是纯粹的解惑,阿婆是热切关心,而心情算不上太好的护士的目光中明显带有“你真麻烦”的意味。
“逃院”事件发生后,估计她极有可能被不少护士暗地里看作重点“监护”对象。她当然不是傻瓜,所以还是识时务地选择缄口。
“过一会,我需要检查一下伤口。”段正森继续交代。
“好。”若裳象个小学生般听话地点点头。
待到段医生准备帮她查看伤口时,由于换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若裳这才又开口发问:“住院时间会不会延长?”
他利索地除却伤口的包扎,简短地回答:“要看伤口愈合的情况。”
“我的伤口怎么样啊?”她心急地追问。
“感染还不算严重,暂时没有化脓。”他仔细地观察伤口,头也不抬地答道。
“噢——”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闻声段正森抬起头,严肃地直视着她说道:“如果伤口化脓,渗出物比较多的话,会加大伤口局部张力,导致伤口开裂。而且化脓菌产生的一些霉素及酶类可引起细胞坏死,胶原纤维和胶原溶解,从而加重组织损伤,防碍愈合。”
什么?!会这么严重?!
若裳在一大堆专业用词中好不容易抓住了几个重点,暂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脸上的表情因此有点儿发僵。
看到她发白的脸色,段正森继续冷静地说道:“如果想早点儿痊愈,必须配合医生治疗,绝对不可以擅作主张。”
望着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漆黑双眸,如同两股深深的漩涡,平静下似乎隐藏着一股不易察觉但微微涌动的暗流。
她的目光滑向他纹丝未动的宽阔肩膀,紧绷的表情,和握住药棉微微用力的手指。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明白了,他在紧张。
紧张地等待自己的回答。
她心口抽紧,有股莫名的疼痛迅速在心头涌起,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和神经末端的细胞,让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这种痛楚。
“我——知道了——”她喉咙发紧,咬住下唇,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压在舌尖的字。
他仔细地看着她,顿了一下,轻轻颔首,垂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由于伤口感染,若裳思索再三还是通过手机向Bob延请另外两周的休假。因为快到圣诞节了,许多CASE都已经结束,Tinor公司的事情也已商定至新年后处理,所以Bob没有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还嘱咐她好好度假。
收线后,若裳发现有一通未接电话。翻开记录,上面显示着一个“谭”字。
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低谷,几乎是恨恨地将手机合上。
几乎同时,手机再次呼叫,看着屏幕上闪动的“谭”字,她闭上眼睛,压抑着不去接听。
但是,对方似乎也很有恒心,一直坚持着拨叫状态。
因为被调整至静音震动状态,蓝色金属外壳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不停的震颤移动着,眼看就要掉下柜子。
若裳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过手机接通,冷冰地质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凌小姐,你知道我到底有什么事的。”对方刻意强调“到底“两字,似乎很想看她发火,而那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总是让她觉得分外刺耳。
“好吧!”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和此人缠斗下去对她来讲没有一丁点儿胜算的可能性,所以她决定速战速决:“麻烦你写报告时就说我最近很好。”她干巴巴地说道。
好巧不巧,护士正好在一旁喊话:“七床,消炎药。”
若裳吃惊地抬起头,刚才过于气恼而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值班护士进入病房的。
她慌乱地用手遮住手机上的通话孔:“哦——知道了,谢谢!”
护士很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卧床静养对伤口愈合很重要,记住段医生的话了没有啊!”言下之意,对她打手机的“不良”行为很是不满意。
若裳“惭愧”地低下了头,在旁人眼中一副深刻检讨的乖巧摸样。显然已经进入更年期的护士对此还是很受用的,口气明显缓和道:“快点儿吃药。”
若裳连连点头。
手机里的另一头可不会这么安静,他好整以暇地讽刺道:“凌若裳,看来你真的是过的很不错啊,好到把自己送到医院里去了?!”
“不关你的事!!”若裳口气很冲,这个家伙真是个超级扫把星,害她无辜被骂。
“怎么不关我的事?”对方很不吃这一套说辞,“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这样对你我都少点儿麻烦。”叹了一口气:“你在哪家医院?”
若裳刚要开口拒绝透露,对方反应迅速地以一副“我了解”的轻松口吻再次开口:“不说也可以,你知道我有办法查得到的。“
“谭安祈!我已经重复得够烦的了,请你不要再干扰我的生活了!想查你就去查好了!”若裳咬牙切齿地回道,不给对方任何回话的余地,愤愤地挂断电话,扔到一边。随即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过手机,干脆连电源一并关掉。
过了好一会儿,她还在闷闷地生气。
姓谭的果然是无孔不入。从十七岁开始,他就和她杠上了。整整九年以来,他从不让她心平气和地度过一个整的月份。象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一只打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总有办法气得她直跳脚。
她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的。不接他的电话,他死皮赖脸地一遍一遍地拨打过来;关机,他就跑过来堵人;换手机,他总有办法查到她的新号码。
她不明白,仅仅因为她是他的一部分“工作责任”,他就会如此地尽心尽力地“关照”她?难道就那么食古不化,一点儿变通也不会做?还是被当年年少固执的她挑起了战斗欲?就这么不厌不烦、持之以恒地和她对着干?以惹恼她为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似的。
可是到了后来,她逐渐也了解到他的脸皮厚度远远超过城墙,任她百般刁难甚至恶语相向,他均刀枪不入、嬉笑以对。自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铩羽而归后,她不得不慢慢地接受现实、气馁地偃旗息鼓了。只是除了每个月接到他的例行问候电话时给他一点点儿难堪外,几乎可以说配合度还是挺高的。
这个人明明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脑子好象就是一块榆木疙瘩。难怪干了九年还是个特别助理,一点儿升迁的机会也没有。
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渐渐感觉气消了许多。
拿起床头柜上的透明小药杯,愁眉苦脸地看着静静地躺在杯底的一堆“巨大”的药片,她马上感觉喉咙发堵。
为什么药片要做得那么大?!
她无声地抱怨着。
她从小就害怕吃药打针,这种恐惧感随着年龄的增长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小时候每当吃药,爸爸总是耐心地将药片碾碎,放在调羹里用水溶解,妈妈在一旁拿着水杯和作为奖励的糖果。总是在百般抵赖无效的情况下,小小的她才会做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表情,紧紧闭着眼、捏着鼻子把药一口灌进嘴里,立刻苦得涕泪横流。妈妈熟门熟路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水灌进她口中,之后放上一块她喜欢的巧克力或是奶糖。如果一切顺利,在场的三个人都会长舒一口气。如果不幸她恶心反胃将灌进去的药又呕吐出来,一切又得重新来过一遍。
尽管对吃药的回忆总是充斥着她的泪水和哭叫,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原意回想的记忆之一。
“七床,有人来看探病。”
若裳刚刚午睡醒,一度以为听错了。
自己床前一直门庭冷落,不象隔壁阿婆的女儿、儿子、亲戚一大堆,整日里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不时带来炖鸡、营养汤,勾得人馋涎欲滴……
哪里象自己,一向孤家寡人的,唯一的死党还在万里之外、能晒死人的蛮荒之地,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七床,七床——”
嗯?!的确是在说七号病床,若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可是,谁会来探望自己呢?难道是……
她僵坐在床上,头顶似乎开始“嗞嗞”冒烟了。
由不得她多想,一个长着一对笑眼、西装笔挺的高个子男人笑嘻嘻地跟着护士走进房间。之后,他向带他入房的护士温和地说了一声:“多谢!”
若裳清清楚楚地看到小护士的脸上瞬时腾起一片红晕,结结巴巴、害羞地回答:“啊——不用谢!”出门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温柔男子好几眼。
若裳甚为不屑,因为她深知此人表面上一副牲畜无害的英俊外表,本质事实上是多么的恶劣。
向小护士道过谢,他一见到她,一双弯弯的笑眼更是弯成了两个月牙儿。
“嗨!若裳妹妹,你好啊!”一上来就油嘴滑舌的。
“闭嘴!谁是你妹妹!”若裳脱口回击他,之后立刻后悔。
此人仿佛天生就是以挑起她的怒火为乐,而自己总是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老是上当。
谭安祈好象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一般,径直走到她的床边,对着她仔细端详了片刻,直到她不耐烦地将头别过去,他才沉声开口,已没有了刚才的戏谑:“你怎么会把自己折腾到医院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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