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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赐酒,落户地府
安陵容并未休息,等入了夜便去寻了黑白无常。黑无常见了面倒也没赶人回去,只是叹着气把小钩子换成了大钩子。
特地等鬼魂从光裸的躯体中出来,男鬼盯着地上衣衫尽碎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张牙舞爪地朝着几人冲过来,二鬼退后几步把战场留给了安陵容。
“动作干脆利落,下手稳准狠,不缺智力和勤奋,就差时间了。”黑无常有些欣慰地评价道。
白无常认可地点点头,转而问:“你觉得她那个小情人儿会被怎么安排?”
“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
这边聊了起来,那边的安陵容和男鬼打的热火朝天。这些日子里安陵容一直在和女鬼练手,和男鬼还是第一次,胳膊上被男鬼的长指甲抓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隐痛,越是疼痛,安陵容越感觉到血液好似热起来了,叫嚣着杀了眼前的鬼。
招式并不多,手里的鞭子被她挥得杀气四溢,左手的黑色大钩子伺机而动。男鬼的一条腿被鞭子抽的几欲断裂,另一条腿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躯,才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下一鞭子瞬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抽向男鬼的下身,手里的钩子随即飞向男鬼的琵琶骨,狠狠的扣进去。
安陵容拖着伏诛的男鬼走向黑白无常二人,男鬼被一路拖行,吵吵嚷嚷地骂着捉鬼凶手是个贱婢。被吵得烦了,挥手一鞭子抽的男鬼的獠牙断了几颗,疼的不住哆嗦的嘴里只剩下几声呜咽。
布在乐道堂的结界传来异动,安陵容拉着鬼魂瞬移至二鬼跟前交了差赶回皇宫。
屋内两个丫鬟正叫着床上的安陵容,附身在床上的躯体里,吩咐宝鹃宝鹊去拿衣服更衣。宝鹊三言两句说翊坤宫的周公公来了。
安陵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奴才给安常在请安,小主吉祥。”
安陵容疑惑地问道:“周公公怎么来了?”
“皇上想听安常在唱小曲儿,正在翊坤宫等着呢。”
安陵容的眉头紧皱起又松开,听不出什么起伏的说:“皇上和娘娘怕是找错人了,想听小曲儿自有找歌姬献唱,何故来寻我。”
“小主在碎玉轩高歌,皇上喜欢,故寻小主去一趟。”
刚虐打了恶鬼的安陵容险些忍不住拿鞭子挥向周宁海,但是还不行。她可以死了回地府,她回了地府得去地狱受罚,等她出来,夏冬春的坟头草都可能换了不知多少茬。
安陵容起身吩咐道:“走吧。”
一路上静悄悄的,安陵容拎着帕子低垂的手微微活动着,刚刚和男鬼打斗废了些力,手腕疼。
“皇上万安,华妃娘娘金安。”
“起来吧。”
安陵容闻言起身,也不说话,等着华妃唱大戏。
“安常在今日在碎玉轩唱的好生热闹,皇上与本宫也想听听安常在的妙音。”说着和皇帝羞涩一笑,端的仪态万千,接着道:“花好月圆人长久,今夜良宵,就唱支情意缠绵的曲子吧。”
情意缠绵?情浓,香味也浓。
安陵容微微呼了口气,目光盯着脚下的毯子,双臂自然垂落在身侧放松了缓解疼痛,唱起了前世那首菩萨蛮。
随口唱着,仍是天籁之音。
“歌倒是好听,只是未闻情好之意,安常在不是在敷衍本宫吧。”
安陵容懒得和华妃废口舌,也不抬头看她,只说:“嫔妾再换一个。”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喜淑女,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可身前二人,君子无礼,淑女不淑,为这二人唱着这样琴瑟和谐的情歌,终究是辜负。
“安常在声音真是动听,不如再唱一首吧。”
安陵容心里有些烦,没想到上辈子下的苦功夫在这辈子还能用上
一曲唱罢,华妃关心的送上一杯玫瑰甜酒。早该料到会有这遭,拿过酒杯两三口灌下去,等华妃开口。
一首曲子一杯酒,声音早已沙哑,可那又如何呢。
安陵容面无表情的唱着琴瑟和鸣的美好爱情,却在低眉想着,但愿华妃死后争点气变了厉鬼才好,但愿皇帝死在她前面,好让她送他们二人一程。
不知喝了多少杯甜酒,正唱着青青子衿,干涩的喉咙里却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气流窜过喉咙的声音。
白日里还豪迈肆意地吼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嗓子哑了。
皇帝看着还低敛着目光直愣愣站着的安陵容,只觉万分疲惫,摆摆手下令:“回去吧。”
蹲下身子行礼,嘴里虽说发不出声音,还是装着样子对了口型告退。
周宁海跟在身边送安陵容回去,留下了个盒子啰嗦几句才出了门。宝鹊本来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等人走了才哭着声儿问:“小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没瞧着安陵容回话又急着催:“小主,你说句话啊,受了委屈别自己一个人憋着。”
安陵容听着宝鹊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宝鹃拿了温水过来,取过温水往喉咙里灌。
宝鹊听着宝鹃说翊坤宫的情形,等安陵容喝完两杯水再看宝鹊时,惊愕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愤恨。
安陵容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却是有心无力。
宝鹊执意要坐在床边守夜,怎么赶都赶不走,叫她上床一起睡又不肯,无法只得让她取了一床被子盖着守夜。
隔着帘子,两人都未睡着,各生思绪。
上辈子的她身在局中无路可走,满身枷锁。这辈子她来这宫中不过是走个过场,她有属于她的事要做,她也有了全心全意爱她的人。
去与不去都是她能选择的路,只是她甘愿选择了去。
受辱了报复回去就是了,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安陵容轻轻侧过身,拿了床边的经书看了起来。
敬嫔一大早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乐道堂,安陵容被宝鹊叫醒,爬下床指了指杯子让正在倒茶的宝鹃给自己也倒一杯。
敬嫔等她喝完了水才急慌慌地问:“太医怎么说?”
“已经叫宝莺去请太医了,昨天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小主说想休息,今早再去请。”宝鹃回道。
安陵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敬嫔的嘴,手放在耳边做了个侧耳倾听的手势。
“华妃怎么突然找你的麻烦?是因为昨天在碎玉轩的事?”
安陵容点点头。
“可是皇上在,她怎么敢在皇上面前那样放肆。”
安陵容嘴巴张了张,觉得读唇语实在有些勉强,和宝鹊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叫她去拿纸笔。
讨论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安陵容在纸上写:容后再议。想了想,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字:欢宜香、麝香。
敬嫔仿佛不认识纸上的字一般,茫茫然抬头看向安陵容,却只瞧见眼前那人点点头,薄薄的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安陵容捡起那张纸撕碎了放在了杯子里,没一会儿就被墨染脏了茶水。
欢宜香的味道仿佛从翊坤宫中飘了出来,叫人的心都凉透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这虎若是生在皇宫里,不论是食子还是杀父,好像都成了平常事。
一只不再柔嫩的手轻轻按在敬嫔攥着衣角的手上,指腹划过眼眶带走泪水。一声姐姐却是无声,只余吐气声带起的轻微波动。
怀里的女人无声流泪,轻拍着无声安慰也不知是否有用,抬头看着窗外的日头更高了些,心想着这温暖的阳光何时才能照进这深宫里。
漫漫长夜难度,可这白日里又能好到哪里去,重重束缚加在身上,再无半点自由。一日又一日的熬着命数,等着被人或是被岁月收去了命。
听着细细的哭声,安陵容的心里生出一丝极为陌生的感觉,寻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词汇,才翻出了怜悯二字。
她从未有过怜悯之情,以至于她都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用错了词。
在深宫里扭曲着挣扎求生的安陵容早已完成了自己的命运,凡鸟入皇城才知世上权贵如此之多,灰头土脸的自己只能收好自己灰白的羽翼,可宫里的风太急了,吹起了鸟儿却没有给她可以停歇的枝桠,终是力竭了,收起了残剩的羽翼直直坠落。
她厌恶鸟儿,如同厌恶被这座皇宫困着的自己。
可如今的她已经从这座囚笼中脱离了,可千千万万的人还困在这座高墙里。
她想开口安慰,却无法言语,只能紧抱着怀里的女人。
安陵容与敬嫔在晨光中迎来了甄嬛和淳常在,又在烈日前送走了两人。用过了午膳,喝了太医开的药,两人便懒懒的一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宝鹊回来时带着挽荷姑姑赠送的药,用了之后让宝鹊拿了个安神的香囊给挽荷送过去。
到了日暮时分,留了敬嫔同住。她替敬嫔取下头饰,放下秀发,镜子里的美人莞尔一笑,仿佛时光倒流瞧见了未出阁少女的温婉含羞。
夜里点了安神香,安陵容等着敬嫔睡熟了,又施了个昏睡咒,才用了魂魄离体之术去寻二鬼。
“来了?”白无常耷拉着长舌头随口问。
安陵容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做了个摇手的手势。
黑无常上前看了眼,从腰上解下个袋子掏了许久,啥也没掏出来,说了声没带出来,又把袋子收了回去。
一夜捉鬼十三只,算是收获颇丰。踏着朦胧的灰暗夜色钻进了冷宫,拿了空碗去了泉边洗净,又去御膳房拿了些食物再回了冷宫。走到美人床前,俯身偷了香,拿了放在枕边的书信才踏着月色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儿看书,看到了一首诗,觉得极好,写给你看看。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冷白的光洒满了屋子,眨眼间的功夫,安陵容已经隐身来了御膳房,隐身偷了一碗红豆粥,蹭着小太监的火煮的热乎乎的,揣怀里就往冷宫走。
放下东西俯身亲吻睡着的美人,唇舌四处探访撬开齿关,攻略城池,进城后四处探访,叫醒了睡梦中的美人。
美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不速之客却扬长而去。她闻着香味下了床,看到了冒着热气的红豆粥,脑子里忽地冒出从小便会的那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整日,夏冬春从头翻着诗书,寻关于红豆的句子,寻到了便抄下来,拿着抄写的入骨相思知不知陷入了相思。
她盼着心上人多采那红豆,只是不知,是想让心上人去采那金秋九月里压满枝头的红豆还是想让她采雪山之巅上仅有的两颗红豆。
日暮西沉,桃花的清香从屋外飘进来,安陵容遣了宝鹃出门,无声地行礼。
门被轻轻地关上,酆都大帝才显了形,蓝衣白袄手执描金墨扇,端的一副俊美风流公子哥的样子。公子哥坐下来墨扇轻点,桌上就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怎么还被伤了嗓子?可需要本帝为你出头报复回去?”
安陵容觉得有些惊讶和欣喜,可短暂的喜悦过后,却摇头拒绝了。
先不说她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心上,即便她真的恨,这点小事也不值得让酆都大帝出手。
酆都大帝伸手在她喉间扫过,眨眼间便回复如初。
“打算怎么报复回去?”
安陵容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如实说道:“课业繁忙,无瑕顾及此事。”
“哦?本帝可不是苛刻的上司,明明是你自己一心钻进去,却还怪起了课业繁重?”
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感觉心跳着到了嗓子眼,突然有一种伴君的小心翼翼,斟酌着说道:“陵容喜欢,又怎会抱怨。嗓子坏了总会好,所以陵容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着书里的东西叫人心痒忍不住就想多看一些。陵容也想变得更能干一些,跟在您身边也不至于丢了您的脸面。”
“不恨她?”
陵容点点头说:“陵容确实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很恨她。她爱皇帝至深,又容不下其他女人,甄嬛盛宠,她自然恨的牙痒痒。她动不得甄嬛,我这个和甄嬛来往不多的小角色估计还不够她出气的。”许是想到了当夜华妃对皇帝柔情似水的温言软语和深情款款,叹道:“翊坤宫的欢宜香整日整日的烧着,她早已住进了囚笼里。”
“虽说你怎么想的都是你的事,但你能不沉溺于怨恨,本帝很欣慰。”似乎是极满意陵容的回话,递给一块令牌说:“拿着这块令牌,就算是地府的人了。”又教了几句咒语说:“遇到要紧事便唤本帝,你是地府的人,我自会护着你。”
酆都大帝留下东西就走了,安陵容拿着木牌仔细瞧着,通体漆黑的牌子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一股清冽的木香格外迷人,安陵容把木牌变作一支桃花样式的木钗别在了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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