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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事实证明木和风的爸妈不是普通人的爸妈,她老老实实地按照许瑶华的“馊主意”进行了操作,还斟酌再三地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这看上去已经算是天衣无缝的攻略了,连隔壁瑶华都被馋哭了,啊不是,是被打动了。
结果她爸妈就像王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不让她转专业,说什么都不听,动辄长篇大论的教训都算是在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的待遇了,更多的时候他们选择直接无视木和风。
这个僵局在三天过后被打破了。
这天木和风她妈刚好在家里打扫卫生,擦木和风房间的桌子时把上面的一本书收到了下面的抽屉里,结果正好被她妈妈看见了里面的药盒子。
原本以她妈妈平时的习惯不会去仔细看那药盒子是什么,结果这天阴差阳错地,她妈妈拿出了那个盒子,不看还好,一看就大大震惊了。
于是木和风这天带着自己辛苦拍了大半天的片子回家时,就看见她爸妈都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她进门都一起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本能告诉自己可能出事了,但是木和风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让她爸妈这么如临大敌,她只好惴惴不安地端着微笑开口:“老爸老妈我回来了,你们在等我吗?”
她妈看了她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指着桌子上的药盒说:“给我们说说这个是怎么回事。”
木和风顺着她的手看见桌子上的药盒,微笑一下子就僵死在了脸上。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此刻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扒光了站在人前丢人现眼,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妈堵了回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瞒着我们了?你从小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爸爸妈妈都很欣慰。但是你看看自从你去读大学的这半年,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一回来就闹着要转专业,脾气还长了不少,不同意就死缠烂打的……”
“你别和她说这么多没用的,”老爸出言打断了,又转向木和风:“我说你怎么这次非要和我们说转专业,还非去心理学不可。你真的相信这些有的没的?我看这些就和江湖骗子一样,你脑子真是吃药吃坏了!”
木和风刚才设想过爸妈会责备自己隐瞒他们私自去看病,但没有想到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抑郁症这个东西!她本能反驳:“我是去正规医院看的病,你怎么可以不相信科学呢?”
她爸反问:“科学?现在的医院你一进去没有病也给你看出些病来!你以为自己喝了两天大学的墨水懂完了?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抑郁症的东西,完全就是你自己太娇气了,作出来的,去医院浪费钱!你说说我们到底哪里亏待你了?”
木和风彻底被她爸这个颠倒黑白的言论给惊呆了,她一下子委屈得鼻子一酸,但是忍住不流出眼泪:“你只知道独断专行,从来就不会关心自己的孩子!我是你生出来的,但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每一天有多痛苦吗?我恨不得你从来没有把我生下来!”
她爸遭到反驳马上生气地怒吼:“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我看你就是过得太舒坦,没被打得好,才养出这些毛病!”
木和风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摘掉了自己手腕的表,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平时一直藏着掖着的伤疤暴露出来,说:“我告诉你我是真的有抑郁症,我以前试过割腕,没死成,是不是要我死了你心里才舒服?在你眼里,我只要以后不能为你带来经济效益,我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败笔!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爸!”
木爸听见她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顿时有起来打她的冲动,被她妈拦住了,她妈看见木和风手腕上的伤口时就被吓住了,连忙说:“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结果她爸把怒气转移到了她妈身上:“好好说?你听她都说了些什么?你还帮她说话!再惯下去她要翻天了!”
木妈妈:“你冲我吼什么?疯狗乱咬人啊?”
木爸:“怎么就吼不得了?你们母女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成天来气我!想离婚就早说!”
木妈妈听他旧事重提,毫不示弱:“当时谁说孩子还小,让我不要离婚的?现在你了不起了是吧?”
随后整个屋子里都环绕着木和风她爸妈激烈的争吵。
木和风不想再看见她爸这一副色厉内荏的嘴脸,径自回房间反手就把门反锁了,把所有的争吵和愤怒都留在了门后。
现在没有人了,她可以放肆地流泪了,本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结果除了心里无尽的绝望以外,一点声音都从喉咙里发不出来,只有眼泪一直连续不断地从脸上滑下来,把面前的衣襟都打湿了。
木和风从背靠门的姿势渐渐滑坐到地上,房间没有开灯,她就在放任自己在眼前的黑暗中沉没。
门外的争吵在几分钟之后停止了,木和风她爸气鼓鼓地走开了,她妈妈十分担心地走向她的房间,但是面对紧闭的房门,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结果里面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爸妈就是这样,每次风声大雨点小,不知道怎么就会停止争吵,以至于这些年来提的离婚也一直没成气候。
木和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脑子里全是黑暗和冰冷,像黑夜中的一片汪洋大海,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要把她挟裹进无底的深渊。
她妈妈敲了一会儿门见没有反应就放弃了,无奈跑去找她爸做思想工作,然后隔壁卧室里的交谈声音又开始忽大忽小起来。
木和风这次并不是完全让自己放空,坐在地上借着地下冰凉的触感,她的头脑越来越清明,然后想通了一件事,这个家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立刻来了精神,坐起身来,就将就着这席地而坐的动作开始订火车票,隔壁大大小小的声音全在她耳边像蚊子嗡嗡。
这下木和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订完票就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巴不得此刻就飞出这座城市。
她终于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被突然亮起来的光芒刺了一下眼,这一下好像把刚才她脑子里那些黑暗的东西都赶去了角落。
拿起手机,看见许瑶华一直在发消息找她,没想到她这一连几个小时都没有回话。
木和风懒得打字了,直接拨通了电话。
许瑶华那边先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你是进到哪个深山老林里断网了吗?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都不回。”
木和风听见她的声音顿觉心安,轻轻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唔,反正我觉得是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许瑶华:“你中彩票了吗?我都没见过你说过什么好消息。”
“那倒不是,你不听我也要说,我要来找你。”木和风用任性的语气说着。
“多久?”
“明天。”
许瑶华倒吸了一口气,还没吸完,又听木和风说:“明天一早的火车,午饭前就能到。”
许瑶华沉默了,良久后她说了:“我来接你。”
这下换木和风不出声了,她觉得刚才许瑶华的那一下沉默或许是并不乐意看见自己,或许有什么不方便和她说的缘由。
许瑶华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多了,于是故意笑着说:“怎么?怕我不欢迎你?想哪里去了,毕竟你叫我一声姐姐呢。”
木和风声音干涩地说:“没有,只是觉得麻烦你了,瑶华,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退无可退时身后还有一个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
许瑶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于是问:“突然这么客气干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给我说说吧?”
木和风闭了闭眼,说:“我现在很乱,一下子说不清楚。”
许瑶华表示理解:“嗯,那好,等你想说了再说,呃……一直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我会一直在这边听。”
“嗯,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木和风结束了这个电话。
这天晚上,木和风因为突然经受了太多事情,完全无法入睡,干脆就一整晚都睁着眼等着她爸妈睡了过后自己悄悄出门去车站,她宁愿在车站吹冷风也不想躺在这个做过无数噩梦的床上。
不止木和风,这天晚上许瑶华也失了眠。一想到明天上午就可以见到木和风,她的心里不知道是慌张还是兴奋,一时间百感交集,直接把睡意都给赶到了爪洼国去,一个人在床上像烙煎饼一样翻滚。
第二天早上当木和风的爸妈发现她的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时,她本人已经坐在挨挨挤挤的火车上满怀期待地奔向许瑶华所在的城市了。
不过木和风也并非是毫无良心,她贴心地给爸妈的手机上分别发送了自己离开的消息,让他们不要挂念,自己只是早点返校而已,并且还提出转专业的事可以再商量,她不会做那种自作主张先斩后奏的事来。
木和风爸爸一大早起来发现木和风背着他们离家出走了,一连气冲冲地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但无一例外,都是提示已关机。
在木和风妈妈的劝说,以及两人昨晚查了很久的资料之下,木和风爸爸的态度原本已经有改观了,昨天他只是面对突然脱离掌控的女儿十分生气,后来冷静下来一想觉得事情还真是有点让人后怕。
打不通电话的木和风她爸不由得心头火气,正要发作就听见她妈妈在忧心地念叨:“小风会不会生我们的气了啊?她之前都背着我们伤害过自己,现在会不会又有什么想不开的,那怎么办啊?”
木和风爸爸语气无奈地说:“现在好了,她居然还会离家出走了,我们还什么都不敢说,以后她不是成了一个国宝,要我们一直捧着,骂不得也说不得?”
她妈妈愁眉苦脸地说:“那你还想怎么样?总不能把小风逼死啊!你那个脾气收一下吧。”
她爸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被两人一直念叨着的木和风在十点多钟到了目的地,她毫无征兆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迫不及待地提前等在了车门处,车门一开就拿出了当初高三抢饭的速度跳下了车。
她想着待会儿出站的人多,现在自己跑快一点方便许瑶华在外面看见自己。
跑了好几步过后,木和风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许瑶华会不会认不出她来?毕竟当初两人只交换了一下照片,自己为了逼格还把那个照片处理得比较模糊,现在看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心里犹豫了一下,木和风脚下的速度还是一点都没有减。
奔出了出站口的门,木和风一看见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就脑壳大,这种拥挤感让她快要再次陷入窒息。她忍住不适极力地在人群中辨认,希望能凭借自己对于那张照片的印象认出许瑶华。
结果很快她发现自己刚才的顾虑都是多余的了,因为在那么多黑脑壳中,她看见了一个亮得无比突出的——光头。
一开始木和风还不敢确定,随着视线下移,她看见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头上横七竖八地扎着一堆小揪揪,脑袋活像个圆的路由器。小女孩手上举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木和风”三个字。
她走向这两个“发型”鹤立鸡群的两个人,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快连先迈那条腿都不知道了,她想这或许就是所谓“近乡情怯”吧。
“你好!我是木和风。”这是木和风对许瑶华亲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文字的干涩,也没有电话里的距离感和电流声。
许瑶华看着她拘谨的样子立刻就笑了:“怎么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都认识这么久了,不要这么正式嘛。”
木和风被她的笑感染了,笑问道:“你一直都这么光着头在大街上晃吗?”
许瑶华:“当然不是啦,这不是为了让你在人群中第一眼认出我吗?”
木和风点点头说:“是个好办法,你比我聪明,我刚才出来的路上还在想怎么让你认出我呢。这是你妹妹星星吧?她的头发弄成这样也是为了让我认出你们来吗?”
许瑶华马上对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小女孩说:“星星,快叫小风姐姐。”
在小姑娘脆生生地叫了木和风后,许瑶华开始解释:“这个头发是她自己让我这么扎的,她觉得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很聪明。”
木和风低头看了那个“移动路由器”一眼,觉得很无法理解现在小孩子的脑回路,这样能显得自己聪明?为什么?因为可以发射信号吗?
但是木和风嘴上不会这么说,她笑着对着许梦星说:“小妹妹眼光真独特,有个性。”
许瑶华边戴帽子边憋着笑说:“小风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丫头经不得夸,夸她两句能上天。”
那个小姑娘白了许瑶华一眼,然后说:“就你一天嫌弃我,这个小姐姐多好,比你会说话多了。”
许瑶华转过头来笑着对木和风说:“许梦星这么喜欢你,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倒贴的,饿不死就行。”
木和风注意力全在在许瑶华的脑袋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她心里怅然地想:以前那张照片上瑶华的头发那么好看,现在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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