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搁置

　　“旭哥，上啊！”

　　某处网吧里，戚煜打游戏打得正激烈，键盘被他敲得咔咔作响。一个失误，“失败”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操！”戚煜猛地一踹台子，电脑都差点被他给踹下去，旁边那人看了他几眼，小声骂了句“神经病”。

　　戚煜还是听到了，一把扯下耳机，指着那人鼻子说道，“你有种给老子再说一遍！”

　　“说怎么了？”那人也不是好惹的，“网吧你家开的啊？没事在这撒什么野，哪来的滚哪去！”

　　“说老子就要揍你。”说话间，戚煜的拳头也举了起来。

　　方旭一把拉住了他，“行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在这闹。”又朝那人说了句，“对不住了哥们，我兄弟今天心情不好，说话冲了点，你的费用我等会给你付了算作道歉了。”

　　说完就把戚煜给拽了出去。

　　方旭拿着几罐啤酒出来的时候，戚煜正蹲在路边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得了。我都陪你在网吧待了两夜一天了，这下闹够了吧？”方旭看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没忍住轻轻踹了他几脚。

　　方旭把人拉到凉椅上，扯开易拉罐的拉环递了过去，“来，有什么不痛快的喝完这罐酒也就过去了。是爷们就喝。”

　　戚煜双眼无神地接了过去，闷了一大口，被呛得咳嗽练练，终于崩溃地捂住脸埋在腿上痛哭。

　　戚煜这个人，平时就吊儿郎当的，说话做事都没个正形，如今就算是哭起来，也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男孩子瘦弱的脊背一颤一颤，方旭不知道该说什么，自顾自地拧开了啤酒盖灌了几口。

　　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夜里有点凉，方旭淡淡的声音传来，“她到底是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戚煜闻言看向他，哭声已止住，眼睛还是红得可怕，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吧，戚煜把脑袋埋地很低，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那天我本来是想找她表白，可她跟我说，她有一个喜欢了四年的人，已经在一起了……”

　　好几天前，戚煜就一直很郁闷，他发现俞月白再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就算路上遇到了，也只是视而不见，就好像她在躲他一样。

　　那天戚煜一直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全是第一次看见俞月白的样子。

　　新生报道那天，戚煜来得晚了，去的时候，俞月白在帮老师做登记表。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穿着月白色长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满是灵动之色。

　　那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女孩。好巧不巧，他俩被安排坐了同桌。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俞月白给他做自我介绍的神情和语气，“你好啊，我叫俞月白。名字取自‘鸿飞明明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我还有个哥哥，叫俞青枫，现在高三的。”

　　当时他难得觉得羞愧，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像个屌丝，曾经那些他引以为豪的“光荣历史”在这时都让他觉得难堪。

　　高中以来第一次月考不出意外的他考得相当难看，他问俞月白会不会觉得他很笨，她只回了句，“我们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啊。”

　　也正是因为那句话，他收心了很多，可成绩还是不见起色。后来他们不再是同桌了，他发现俞月白的异性缘其实很好，很多男生都喜欢接近她，她跟他们相处得都很好。

　　好得让戚煜有点难受了，他以为他在俞月白心里是特殊的，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他们会说很多废话，会上课偷摸着悄悄吃零食，他会在某个燥热的中午悄悄趁她熟睡时给她扇风。

　　后来，他就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抓虫子放她课本里，趁她不注意在后面揪她的马尾辫，偷偷藏起她的作业本，上着课偷偷给她扔个纸团，上面永远只有一句话，“俞月白是小猪。”

　　当后来他说起这些的时候，俞月白笑了，问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可劲欺负我吗？其实我真的不喜欢，我从来不说，但不代表我愿意接受。”

　　文理分科的时候，他盯着那张表不知所措，他记得俞月白文科其实比理科要好，他不知道她会选什么，为了不那么明显，他不过问私底下却厚着脸皮求班长不要那么快就交，把五十多份表抱到后排，一张一张数着找到了俞月白那份。

　　为了能跟俞月白一个班，他最后那两个月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碰过鼠标键盘，整天拿着书背背背，那两个月他瘦了十斤，可那种充实的感觉是全所未有的。期末考考完的那天，他走出考场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天旋地转的。

　　很幸运的是，他们还是被分班了一个班，当看到分班结果的时候他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种感觉他永远都不会忘。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跟她相处，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她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巷口，他疯了般冲了过去，一起冲上去打人的还有个高个子男生，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男生是谁。

　　闻照，在一中和立远职高都相当出名的人物，戚煜曾经和方旭在两校友谊赛上跟他打过对手，整场下来都被压制得死死的，那一战他也彻底记住了闻照这个名字。

　　他被打得骨折了，在去看她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把脸上和手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生怕吓着了她。可他转身却看到了她缩在闻照怀里，任凭怎样也不肯松手。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走开了。他看似没心没肺，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把一颗干净的心毫无保留地献了出去，他不知道怎样跟喜欢的女生表达爱意，只能想方设法地引起她的注意。引起她注意的方法，他选择了最笨的一种，处处欺负她，逗弄她。

　　没想到，到头来，入了情的只有他自己。虽有千般欲说，可看她对闻照那般依恋的样子，他到底还是止步于此了。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抱着受伤的胳膊去医院，从小到大他受伤也不在少数，只有这一次他才觉得这次疼得他有点遭不住了。

　　虽是这样，他也在心里说服自己，万一只是朋友呢。很明显的，他说服不了。俞月白来看他了，他们都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后来的日子里这件事在他心里渐渐淡去。

　　可自那以后，俞月白再没跟他说过话，平时一下课就喜欢趴在走廊栏杆的她却埋头写作业、整理笔记。

　　他听别人说，要对喜欢的人好，于是他就给她买了很多零食，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放在她抽屉里。可第二天，那些零食都原封不动的回到了他抽屉里。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心里烦躁得不行，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于是，他就选择去表白了。

　　他前一天就偷偷溜出校，买了一捧玫瑰，还反复地询问老板玫瑰到了明天会不会枯萎。他还特地去买了件白衬衫，做了个她曾经说过的喜欢男生的发型。

　　那几句台词在心里反复背了好多次，把人拉去地方的时候一路上手心都在冒汗。戚煜觉得自己以后恐怕都很难再有心跳如鼓的感觉了，那张嘴舌灿莲花，拿过学校辩论赛一等奖，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一句话都说了好半天才说完。

　　俞月白耐心地听他说完，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前些天她给闻照表白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时看向戚煜的眼神说不清的复杂。

　　也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她坦白道，“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可是我喜欢了你两年，从第一眼看到你到现在”

　　俞月白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也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四年。他是我从十四岁起就喜欢的人，从那时候我的青春里就全是他，囊括了我的全部，是我拼命追赶也要在一起的人。我希望你能理解。”

　　说到最后，俞月白整个眼眶都红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其实从你上次为我打架的时候我什么都明白了，因为一直没想好怎么跟你说，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真的抱歉，辜负了你的喜欢。”

　　话已至此，俞月白也不停留，跨出心形花瓣的那一刻戚煜拉住了她，她背对着他，听着戚煜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这两年的单相思，固执地捏住她校服衣摆不肯松手。

　　在那一刻，俞月白心也跟着刺痛了一下，“说完以后就放下吧，向前走，我们不会有回头的机会的。”

　　俞月白说的很清楚了，这种结果其实戚煜早有预料，明知道结果的事他还是去做了，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次错过了就真的不会再遇见这么喜欢的人了。

　　十几岁的爱情，来如春梦，去似朝云。未曾得到过的爱，都化为遗憾又止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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