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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除夕这日本该休沐,马珏却一大早被皇上召进宫中议事。
这个时候传召,事情一定不小,不过马珏没想到,这件事与梁王有关。
作为先皇最宠爱的儿子,梁王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中。
这当然不是好事。
尤其是到了该立储的时候,他作为储君人选之一,受到了很大的非议。
原因无他,只因梁王的母亲是个靖国女将军。
不过,虽然梁王自打出生就备受议论,但他从小到大可谓是顺风顺水,一来有父皇宠爱,二来他不学无术,只喜欢和宫女厮混,其他皇子也没把梁王当眼中钉,再加上梁王本人无意于皇位,故而他和其他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还都挺好。
不过梁王有一半靖国血脉,还是会被人警惕,尤其是南齐和靖国开战后。
新帝登基后,其他几个皇子成年都封王去了属地,只有梁王到了年纪迟迟不外放。
梁王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上阳好啊,热闹富贵,美人又多,他的封地远在琼州,一听名字就很穷,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爱去呢。
就这样,梁王在上阳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到今日,已经年近四十,无妻无子。
皇上作为梁王的兄长,几次想给他指婚,但他表面上答应好好的,回头就把烟花之地的女子一窝一窝的往自家后院抬,这般花名在外,就算他是王爷,整个上阳城,好人家的女儿,没一个乐意嫁给他。
气得皇上再也不提给他指婚的事儿了。
而今日,让皇上这般生气的,是他发现自己这个好弟弟,偷偷在外头生了个儿子,已经十四岁了。
“马相,你说,他是不是……有不臣之心?”皇上看着密信,眼神阴测测的。
马珏想了想说:“倒也未必,梁王四处留情,许是谁背着梁王偷偷生的孩子,也未可知。”
比起不臣之心,马珏的猜测更有可能像是梁王做的事。
“朕让人暗中观察许久,梁王对这个孩子确实不管不问,只是每月派人送些吃穿银两。”皇上放下信说。
“皇上为何不召梁王进宫问个清楚?”
“朕怕他不说实话。”皇上太清楚这个弟弟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也无用。
马珏又问:“那皇上何以凭借一个孩子就怀疑梁王有异心?”
“朕多次给他指婚,他都拒绝,还说不想娶了王妃被拘着,也不想要孩子,妻与子皆是他的负累。
可是现在他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你说,要是他明着说不愿意妻子生子,背地里却偷偷养大孩子,要不是有异心,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每当皇上一遇到与梁王有关的事,就十分多疑,明明已经查清梁王不关心那孩子了,却还怀疑梁王用心。
“恕臣多问,这孩子的生母是何人?”
皇上皱眉:“一个屠夫的女儿,当初梁王喝醉了,勿把人家当成……给强行带回府里,后来给了五十两银子了事。”
“这孩子跟在母亲身边长大,屠夫之女想必也培养不出一个有多大本事的儿子,皇上若是心有芥蒂,还是当面问一问梁王,免得影响了兄弟二人的感情。”马珏说。
皇上想了想,觉得马珏说得有道理,直接叫了梁王来。
梁王一进门,看见马珏也在,拜见过皇兄后,笑呵呵地请马珏携家眷到他府上过年。
皇上冷哼一声:“不知你府上年夜饭可有你那外室子的位置啊?”
这一问直接给梁王吓得跪下了,接着,梁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起来,说自己当年年轻,被个女子骗了,等孩子生下来被人家找上门他才知道,那女子贪得无厌,这些年找他要了不少钱。
“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总不能不管他,可我也没脸告诉皇兄。”梁王边说边抹眼泪。
这出闹剧,一直到傍晚才有决断。
皇上命梁王接那母女回府,并且遣散了他府上那些莺莺燕燕,给那母子正经名分,毕竟那孩子是皇室血脉,不可流落在外,那女子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虽然出身低不得为王妃,就封为侧妃吧。
等梁王一事尘埃落定,马珏回到府上的时间,太阳已经落山了。
“姑娘呢?”一进大门,马珏就问。
李明说:“马相公,姑娘一直在房里等您呢。”
马珏步履匆匆,一路直接到了孙如宓房里,推门而入,看见孙如宓在床上睡得香甜,连他进门都没吵醒她。
就这,还等他?
马珏笑着摇摇头,将房门关上,免得外头的凉气进来,接着在炭盆边驱散一身寒气,之后才走到孙如宓床前。
知道她有踢被子的习惯,马珏轻轻替她掖好被角。
孙如宓确实在等马珏,只是傍晚倦了,怕守岁熬不住,她就小睡片刻,谁知正巧这个时候马珏回来。
等她醒了,一抬头发现马珏倚在榻上,嘴角含笑瞧着她:“醒了?再不醒年都过去了。”
吓得孙如宓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头,清醒后发现自己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马相公什么时候回来的?”孙如宓坐到梳妆台前整理头发。
“没多久。”马珏看孙如宓后背有一缕头发卷着,她看不到,他就起身到孙如宓身后替她整理。
桃英这个时候进来,还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不能看的事:“马相公恕罪,奴婢不知您在屋里。”
孙如宓回头嗔了马珏一眼,马珏无辜,他可什么都没说。
“过来帮你主子梳妆。”马珏背手而立。
“是。”桃英应到,麻利地替孙如宓重新盘了发髻。
重新梳妆好,孙如宓说:“马相公除夕还忙于公务,这个时辰定是饿了,快传饭吧,这里妥当之后,你和竹月带着大家也都吃饭去。”
孙如宓让桃英在下人们住的院中摆了长长的桌子,让他们一起吃饭,年夜饭人多才热闹。
桃英应下便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回头对着马珏问:“马相公有什么吩咐?”
“你主子替本相都安排妥当了,本相还能有什么吩咐。”马珏笑看孙如宓。
果然,孙如宓又红了脸。
她确实不该不问马珏擅自张罗府中事务,只是最近日子安逸,她和府上众人相处极好,便不自觉按照从前自己家里的习惯安排下去。
“马相公可是怪我擅自做主了?”孙如宓问。
马珏说:“怪你做什么,多亏了你,他们才能这样高兴。”说完又似自言自语,“怪不得都说,家里还得有个女主人,要不然还真不成样子。”
后半句音量不高,正好孙如宓能听见,听见后脸更红了。
丰盛的年夜饭一道道被端上桌,孙如宓和马珏相对而坐。
南齐和靖国风俗不同,孙如宓却在菜品中看见自己喜欢的菜式。
“看来我府上的人,比我更会讨好人。”马珏笑着说。
孙如宓心中感动于府中众人对她的照顾,又纳闷马珏什么时候讨好过她。
“别看了,吃饭吧。”马珏给孙如宓盘中夹菜。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马珏已经大致了解了孙如宓口味,再看桌上专门为孙如宓做的这几道,定然是她喜欢吃的。
孙如宓说:“我自己来吧。”
吃了口菜,余光看见一旁桌案上她做好的护膝,本想睡醒后送给他的,没成想因为梳头一事忘了。
“看什么呢?”马珏顺着孙如宓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什么?”
“护膝。”
看着那护膝的尺寸,明显是男子穿的。
“给我的?”马珏问,问完又觉得问得多余,总不可能是给刘枫的。
孙如宓点头:“嗯。”
马珏起身去看,拿起护膝在腿上比量,护膝毛绒厚实,针线扎实,针脚严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做了多久?”
“五六日吧。”从小年之后开始准备,到今天正好六日。
她女红虽然不错,但也是第一次做穿在身上的东西,头两日还掌握不好,但之后就愈发得心应手了。
“先吃饭吧,护膝又不会跑。”孙如宓说。
她原本还担心马珏会看不上她做的东西,没想到他拿到手里就一直里外来回看,不舍得放下似的。
坐回到孙如宓对面,马珏语气认真:“谢谢。”
“谢什么,一双护膝而已,比起你做的不值一提。”
孙如宓真心感激马珏为靖国百姓做的一切,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马珏做点什么。
而马珏,自幼父母双亡,在舅家没住多久便外出游学,后来功成名就,虽然穿用都是上好的,但是像这般被人关怀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有了。
这顿年夜晚,温馨又让人满足,两人心里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但面上谁也没表现出来。
饭后守岁,马珏在榻上看书,孙如宓在坐在桌案前看书,都不太专心。
孙如宓偶尔抬头往马珏那边瞧上一眼,马珏也暗中留意孙如宓那边的动向,不经意间,两人目光隔着书本对上,又都若无其事地移开。
明明室内无人说话,却好像并不安静。
良久,孙如宓发现自己一页都没翻动过,干脆放下书。
与此同时,马珏也放在手中书本。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孙如宓说:“我去外头看看,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爆竹了。”
马珏随之起身:“同去吧,正好我也出去透透气。”
两人各自披上大氅,出门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马珏给孙如宓戴上帽子:“下雪了,还去吗?”
“这雪也不大,屋里又没什么别的事,而且我想放爆竹。”孙如宓说。
马珏笑着问:“你敢放爆竹?”
“这有什么不敢的。”孙如宓并不是胆小之人。
马珏忽然想到她被押送到上阳一路上发生的事,觉得她确实没什么不敢的。
桃英和竹月带着众人把爆竹摆到了前院,竹月让桃英去请马珏和孙如宓。
“再等等吧,也许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桃英有些扭捏。
有了晚上梳头时的前车之鉴,她现在不敢再贸然打扰。
竹月沉浸在一会儿就要放爆竹的喜悦里,没察觉桃英的不对。
没多久,马珏和孙如宓就到了。
“都准备好了,怎么不叫我们?”
众人见他们来了,都行礼:“马相公,孙姑娘。”
“姑娘,您和马相公再不来,奴婢就要去请你们了。”桃英说。
不知怎么,桃英觉得,虽然孙如宓和马珏看着和平日里一样,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桃英,快来!”竹月拿起几根香点燃,朝桃英招手。
桃英和李明还有几人过去,一人拿一根香,准备等会儿点爆竹用。
孙如宓也想去,刚要迈步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们人够用了,我们后面看着就好。”马珏边说边拉着孙如宓往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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