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钱意乾

　　中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客厅的地毯上，钱安一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半个冰镇西瓜，用小勺挖着最中间的甜瓤，听着冰箱嗡嗡的运转声，享受着难得的慵懒。钱教授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女儿，像是有话要说。

　　“一一，中考后有什么计划吗？”终于，钱教授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有想去玩的地方？或者想学点什么新东西？对未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期许？跟爸爸说说——不过我这儿倒有个不错的事儿，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着钱安一的反应，可女孩只是慢悠悠地挖了勺西瓜，鼓着腮帮子咀嚼，没立刻接话，客厅里只剩下勺子碰着瓜皮的轻响。

　　大约过了十分钟，钱安一才咽下嘴里的西瓜，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父亲：“爸，你直说吧，是不是又跟谁约定好了，想让我去凑数？你先把事儿说清楚，我再考虑。”她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迷茫，“至于未来，我目前还没确定方向。这么多年，你让我学的东西太多了——跆拳道、钢琴、芭蕾、书画，还有各种礼仪课、文化课，学得又多又杂，好像什么都懂点，又好像什么都不精。可能我一直陷在‘学习’里，站的位置没那么高，还没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风景吧。”

　　钱教授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又打起精神：“是这样，爸爸的大学同学兼同事——张启明教授，你有印象吧？就是之前参加你十二岁生日宴的那位，戴金丝眼镜，说话温文尔雅的。他是京大历史学的资深教授，还是文物鉴定与修复领域的大拿，不仅能一眼辨真伪，修复古瓷、古画的手艺更是一绝。”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点期待：“今年暑假，他要带京大历史系的学生去西北地区做田野调查，主要是考察古城遗址，顺便参与当地博物馆的文物整理工作。我知道你历史学得不错，之前还总缠着我问文物鉴赏的事儿，觉得有意思，如果你同意，就能跟着他们一起去，既能学真本事，还能长见识。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钱安一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西瓜，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不过看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该不会是跟张叔叔说尽了好话，才把我这个‘编外人员’硬塞进去的吧？”

　　钱教授被戳穿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刚好赶上他们这次要带几个实习生嘛！你暑假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去不仅能认识一群大学生朋友，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忙；最重要的是，能跟着张教授学文物修复的技能，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爸爸为了你，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希望我能不辱使命，别给你丢脸。”钱安一耸耸肩，话锋一转，“不过爸，你就没考虑过一个问题？那些实习生再小也是大学生，我一个刚中考完的中学毕业生混在里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关系户’。到时候学得好还好说，要是学得差，或者被人排挤，你这‘钱教授’的名声可就悬了——哦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故意拖长语调，看着钱教授瞬间僵硬的表情，慢悠悠补充：“你说‘她们不知道你是我女儿’？合着最后一身骚的只有我一个人？学得好与坏，受不受排挤，都跟你没关系是吧？”

　　钱安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满是调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钱教授假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软了下来，“爸爸相信我们家一一的情商和智商，肯定能把这些事儿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舍，“你一个人出远门，要去两个月，爸爸还是有点担心。这件事我还没敢跟你妈妈说，晚上她回来，你可得帮我解释解释。”

　　“这可不好说。”钱安一坐直身体，双手抱胸，像个小大人似的分析，“作为你的妻子，她肯定会赞同这个建议——毕竟实践出真知，这趟西北之行绝对不虚此行；但作为一个母亲，一想到你把女儿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两个月不管不问，她不跟你急才怪。”

　　她看着钱教授焦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个‘大麻烦’也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爸爸能做到的，都答应你！”钱教授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生怕女儿反悔。

　　“那可说定了。”钱安一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什么，等想好了再跟你要。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回到房间，钱安一打开行李箱，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她没带太多东西——一台轻便的笔记本电脑，用来记录每天的见闻和学习笔记；一部手机，方便联系家人和萧意乾；还有几本做满了批注的历史书和笔记本，那是她这几年积累的“宝贝”。衣物也只准备了两套宽松的运动服和几件T恤、牛仔裤，毕竟去的是遗址和博物馆，舒服、方便行动才最重要。

　　收拾完行李，钱安一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的梧桐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不舍。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萧哥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几件事想跟你说。”电话接通后，钱安一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你说吧，我不忙。”萧意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温柔。

　　“第一，要祝贺你保送京大，还拿到了全国数学和物理竞赛的一等奖！”钱安一的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萧意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要祝贺我自己——我直升高中部啦！”钱安一兴奋地说，“以后就能去你上学的地方，走你走过的路，说不定还能坐在你曾经坐过的教室里听课呢！”

　　电话那头的萧意乾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那以后在学校，说不定能偶遇。”

　　“第三件事……”钱安一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我暑假要去西安做研究了，跟着京大的教授去西北考察，要去两个月，等结束了正好开学，就要开始准备高中的课程了。一想到这么久不能见到你，我就有点难过，感觉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说我会不会得相思病啊？”

　　自从三年前那个冬夜，萧意乾答应让她“一步步靠近”后，钱安一就经常给他打电话——有时是问数学题，有时是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有时只是单纯地想听听他的声音。他们从不聊暧昧的话题，却在一次次的通话中，慢慢加深着对彼此的了解。他会耐心地给她讲题，会听她吐槽练琴的烦恼，会分享自己参加竞赛的经历；她会给他加油打气，会提醒他注意休息，会跟他说自己新学的文物知识。

　　对钱安一来说，萧意乾是老师，是朋友，更是藏在心底的喜欢；对萧意乾来说，钱安一是学妹，是知音，是黑暗的备考日子里，唯一的光。

　　“两个月确实有点长。”萧意乾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在那边如果有困惑，或者不开心，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暑假准备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做一个线上教育平台，已经拉到赞助了，前期可能会很忙，如果没接到电话，记得给我发信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跟我说。如果觉得待不下去了，也不用硬撑，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钱安一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知道，萧意乾和她一样，都是顶着父母光环长大的孩子，却都不想活在光环之下。他们都想靠自己的努力，长成参天大树，让父母因为他们而骄傲，而不是因为父母的名声被人记住。

　　“我知道了，萧哥哥。”钱安一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开心一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等我从西北回来，就去找你，给你带那边的特产。”

　　“好。”萧意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挂了电话，钱安一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两个月的西北之行，不仅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更是一次成长的历练。她要努力变得更优秀，才能一步步靠近萧意乾，才能配得上他的喜欢。

　　盛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蝉鸣和花香，钱安一握紧了手里的手机，眼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远方的风景，期待着未来的自己，更期待着和萧意乾一起，成为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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