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为人知的秘恋

　　沈坤建不打算给夏清思考的时间，他有点逼问夏清的意思：“你如何答？”他又问了一遍。
　　夏清看着他，微微一笑，坦然道：“我与父亲的回答是一样的。从信上描述陛下的反应来看，陛下就算不是很认同，但也是满意父亲的答案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且不管意味着什么吧。比起我，你不是更加危险？”
　　“我哪里危险了？”沈坤建总是很容易被夏清带偏，他总是跟着夏清的想法走，或者说顺着他。
　　“你从没告诉我，你与陛下关系如此好。”夏清觉得这话有失妥当，拿起茶来一口饮下。
　　“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更何况我们是亲舅侄外甥呢。”沈坤建这话说得满不在乎，天经地义。
　　“皇家的亲情分量太重了。坤建，我是真的担心你，你这样其他皇子恐怕也会有想法的。”
　　沈坤建沉吟了一下道：“夏清，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事儿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总之，陛下能信任我，我也能信任陛下。”
　　夏清没有再纠缠，他突然又想起一事神色有些慌张的说：“我推演南境战事，是不是害了你？我恐怕是害了你了。”
　　“不不不，没有。我是武将，打仗本来就是我的事情啊。而且这本是陛下的国策。”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了。”
　　“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我在陛下面前可一直夸你有什么说什么。”
　　“你到底跟陛下说了多少我的事情啊？”
　　“很多，我们的事。”
　　夏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坤建肆意妄为看似没有章法地不着边际，实际都是护着他，他心里清楚。从那天面圣便可看出，皇帝没拿他当一般臣子。或者说是沈坤建营造了一种氛围，让皇帝不能把他当外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陛下的心思，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沈坤建接着问道。
　　“我是不赞同用兵的。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做。”
　　“夏清，你这就过于迂腐了。我希望是你……这样，这样我好……”
　　“好什么？”夏清突然打断他：“好让我送你去战场吗？你们都要走是不是？”语气没有什么波动，却让人听着不是滋味。
　　“跟这有什么关系呢？”沈坤建还有句话其实很想问，送我离开你身边，你很生气吗？为什么要生气？但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其实自从齐摇光袒露对夏清的心思，沈坤建开始反思自己。对夏清，他一直都是顺着他，呵护他。夏清想要的，他觉得夏清应该要得到的，他都给他，成全他。但他也从来没有真正问过夏清，什么是夏清想要的。沈坤建给的，一直都是他自己觉得夏清想要的。
　　从两人练山之后、夏清重伤开始，沈坤建就一直这样对待夏清。他觉得夏清应该受到更好的保护，于是塞给夏清金山、焦山。他看着夏清娶琉璃。夏清从来都跟他说琉璃就是他未来的夫人，因为家里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也觉得夏清是自己想娶。他觉得朝局动荡，夏清待在他身边安全，他就开始劝说夏清跟他走，甚至借陛下的心思来劝说。
　　夏清的拒绝，突然让沈坤建想起陛下的那句话，以夏清的神通，又何需他沈坤建处处护着。
　　“或许，以前真的是我错了。”沈坤建想着想着，把这句话带出了点儿声音。
　　“什么？”夏清问。
　　“没什么。我是说，我以为你知道了陛下动武的心思，会献计献策，挣个好前程，毕竟也是在朝了不是？”反思是反思，要改一个多年的习惯其实并不容易。
　　“我不会。只是陛下若需要我，我会如实告知陛下我的推演结果。坤建，不是我迂腐，只是我必须保有道心，推演才会准确。道法你也知道，我若是参与过多，与我自身越是密切相关，对推演计算越是是大忌。”夏清犹豫了下，想起父亲的提醒，离他远点，离所有人远一点，并不只是说距离，也是说抽离、抽身。他仿佛鼓足了勇气才接着说道：“说到底，只是我们志向不同罢。”
　　这话，说得让沈坤建心肝脾肺肾都搅在一起，五脏六腑相互撕扯实在太痛了。
　　沈坤建定了定神，攥了攥拳头，只是他动作做得自然随意，好像只是坐累了，换个姿势罢了。
　　房间里突然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沈坤建叫他：“你要是嫌家里太清净了，就去我府上，我娘也时时念叨你的。”
　　在任何一段关系里，率先给对方台阶的人，一定是更不想改变关系现状的那个。
　　“嗯，多谢。不过我可是清修之人，现在依然是。”
　　沈坤建突然想不起来今天来找夏清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他起身，告辞。夏清送他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夏清问自己，就算明白了皇帝和沈坤建的心思，就算知道自己和皇帝站在对立面有诸多麻烦，就算知晓了将要面对什么样的世道了，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说，还能保有道心？
　　说实话，对于皇帝和沈坤建的心思，他是震撼的。就算是天威滚滚的天潢贵胄、皇权加身的天之骄子，问天，依然是他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更不要说敢不敢做什么。
　　那句“志向不同”说得艰难，说得痛心，说的确是事实。他和沈坤建，和沈坤建身后的皇帝，是真正的“道不同”。那么多年共同成长，共同修行的情义，又算什么？沈坤建身心俱焚般的感受，难道他自己就没有吗？
　　即使前路如此，沈坤建还是会护着他，夏清很清楚。他问自己既然这样又何必要把沈坤建也逼得远离自己？大家都分崩离析，就一定更安全吗？他心里很清楚，恐怕也不一定吧。
　　回到屋里，沈坤建送他那颗稀有的银星石，就这样安静躺在那里，剪映着银河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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