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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上岛希(六)
在巴黎的第二个晚上,我接到了梅姐的电话。
“Hi!阿希,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好久没有听到梅姐的声音,自从我休假后,她也给自己放了一个假,乘这个时间带小欣去各个国家的游乐园游玩,参观有名的美术馆,隔着不同的时差,我们很少能同时联系上对方。
“怎么样?休息够了吗?有要接工作的打算了吗?”
“一年的时间哪能休息够啊?我还想再休息一段时间。”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老家吗?”
“没有,我现在在巴黎,打算后天去伦敦。”
“这样啊!我要和你说件事:我接到了一个美术馆工作人员的邀请,他想邀请你担任他们美术馆的形象大使,虽然这家美术馆还没什么名气,但它是法国一家历史悠久的美术馆在上海的分馆,近期会策划一系列活动来做推广。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梅姐,我不想出席活动,我不喜欢人多的场景。”
“我和他们的负责人确认过了,你只需要出席签约仪式,其他后续的活动可以不参加,而且成为形象大使之后,你可以随时参观他们举办的任何艺术展览,包括法国美术馆,而且终身免费。”
“哇!这个条件还蛮令人心动的……但是我还不想工作。”
“阿希……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坦白:这个拜托我的人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之前有帮过我,所以我这次也想帮帮她。”
“非常好的朋友?我认识吗?”
“你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
梅姐模拟两可的回答让我有点疑惑,但如果能帮到她,我可以出席活动,毕竟要好好对待身边的朋友。
“好吧,我接,签约仪式定在什么时候?”
“他们说时间可以由我们来定。”
“那就一个星期后吧,等我从欧洲回来,反正回来的时候也需要在上海转机。”
“阿希,谢谢你!我帮你订一个星期后的票,你待会儿查看下你的手机有没有收到短信。”
“可以。”
“那我们一个星期后见,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你好好玩。”梅姐的声音透露出她此刻开心、兴奋的心情。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一一去游览了之前就感兴趣的地方:卢浮宫、巴黎圣母院、蓬皮杜艺术中心;再转辗至英国,参观了大英博物馆、伦敦眼,在风景如画的苏格兰品尝最纯正的whiskey。本想着再回荷兰的大学看看,但突然想起时间已经不多,后天要回上海工作,明天就得从机场出发,无奈只得作罢。之前和父母出来旅游的时候,我刻意避开了这几个国家,因为我想自己单独游玩,一个人好好地感受下这些国家的人土风情。
而且我发现当我不再将自己束缚在“上岛希”这个壳子里,我收获了更多。这一年多来,不管是我和父母一起出去,还是单独一人出行,国内还是国外,我总会在机场或火车站遇到想要拍照或合影的粉丝,特别是在国外遇到华人,倍感亲切。以前别人看到我只会问两件事情:可以拍照吗?可以签名吗?等他们拿到想要的签名或合照之后,便兴奋地跑开去向朋友炫耀,留我一人在原地傻站着。可是这一年多以来,我有时候会和同在机场候机的华人聊天,即使我们相互不认识,但他们会热情地介绍这个地方哪里好玩,怎么安排行程比较好,哪家餐厅既美味又实惠……
因为他们的热情和真诚,我感受到了之前在工作中不曾感到的轻松和愉悦,他们不是因为你是大明星而对你热情,而是简简单单因为”他乡遇同胞“的高兴,而和你分享他们的经验和心得。当我打开内心不再那么地封闭自己,反而觉得自在了许多,得到了更多。
我记得有一次在南非机场转机的时候,有位阿姨小声地问我:
“小伙子,你是明星吗?为什么他们都找你签名和拍照?”
“不算啦,只是刚好在演艺圈里工作。”
“既然这样,你认不认识上岛希?听我女儿说他是个大明星,我给你看他的照片,我女儿非常喜欢他,你有没有办法介绍他们认识?”
阿姨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另外一个人。
“阿姨,这个人……好像不是上岛希……”
“不是吗?我还上网下载了他的图片。那你认识他吗?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阿姨,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但是他一般比较忙,应该不怎么会接电话。”思考再三,我最终还是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了阿姨。
当我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刚出出闸口,我便看到了她。两年多不见,她好像又变了一些:头发剪得更短了,从之前的过肩中长发到如今的过耳短发,只是留着短发的她发散出一股少年气;身材更消瘦了些,衬得五官轮廓更突出,婴儿肥腿去后的她眉眼间浮现出英气,显得整个人利落、干净,还有一丝之前未有过的味道:疏离。
我离她越来越近,等我离她只有五公分的时候,她向我的身后走去,说了一句\"Tony, Welcome back!\"我继续向前走,看到梅姐已在大门出口处等我,我们坐上已等候多时的汽车,出发前往酒店。
“怎么样?玩得还好吗?你人变黑了一点。”
“挺好的”,我还沉浸在偶遇她的惊喜中,心不在焉地回答梅姐的问话,“你和我多讲些这家美术馆的资料吧,不要到时候人家问我,我一问三不知。”
“这家美术馆这两年才开张,它是法国一家有名的美术馆在上海的分馆,经常会和法国总部进行联动,比如上个月在法国举行的艺术展,下个月就有可能会在上海展出,所以在上海也能观赏到法国最近的艺术展览。”
“有没有关于这家美术馆经营者的资料介绍?”
“我在网上有查过他的资料,但信息不多,法国人,只知道他进入艺术行业已经几十年了,年龄大概在六、七十岁,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没关系,明天早上的签约仪式后,你们明天中午会一起用餐,到时候你可以见到他了。”
“一定要吗?我本来打算参加完签约仪式便回厦门了。”
“据说他们老板今天也是刚到上海,听说你是上海美术馆的形象大使,特意从巴黎飞来上海参加签约仪式。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要参加。”
“梅姐,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你说?”
“你的朋友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梅姐卖了个关子,没有直说,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加上如期而至的时差,我不想再追问些什么。
“你晚上好好休息,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到酒店的时候拿给你。”
第二天一早梅姐带了一名化妆师来我房里,告诉我今天的工作安排。
“这是今天的衣服,”她将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柜里,“等化好妆之后,我们要出发去美术馆拍宣传照,签约仪式订在中午,签约仪式之后我们会和美术馆的老板一起用餐。”
听到要和不认识的人做social,我面露一丝不开心。
“一定要一起吃饭吗?我都不认识他,这饭会吃得开心吗?”
“阿希,我知道你刚度完假回来,还不太适应工作节奏和环境,但是他们老板这次专门从巴黎飞来,为的是亲自见你一面,可见他对这次的合作很重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好啦,我到时候会看情况先撤,到时候你帮我应付。”
“Okay,不过你可不能太早就撤了,毕竟他要见的是你。”
“我尽量。哦,对了,他们老板是法国人?”
“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他们都是英语交流,而且上海这边的美术馆专门派了一个人负责协助他的工作,所以语言沟通上你不需要太担心。”
化完妆之后,穿戴好衣服,我们一起乘车出发前往美术馆。这座美术馆位于郊区,占地面积很大,总共四层,整体建筑风格和法国总馆的设计相似,但多处的细节设计融入了上海独有的文化特色。
一进入馆内,已等候多时的美术馆工作人员引导我们进入拍摄区,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宣传照拍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拥有刚度完假回来的好心情,我的状态很好,摄影师和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对拍摄效果很满意。等到工作人员开始要撤道具,而我也准备到他们提供的房间里进行休息的时候,现场突然出现了一股小骚动。
“是他们的老板来了,他来看看拍摄情况。”在了解到”骚动“的情况后,梅姐赶紧向我跑来,在我耳边低声说明情况。
梅姐的话音刚落不久,一位精神矍铄但头发已发白的老人向我走来,身旁围了一群工作人员。当我还在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他身边的时候,已经有人介绍起了我的身份。
\"This is Mr. Shangdao Xi, and this is our boss Tony.\"
我看向说话者,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竟是已两年没见的田水,我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瞬间加快了循环。
\"Alex, thank you so much for joining us. I believe that more people will know us and this gallery. Thanks again for being our ambassador.\"
\"You’re welcome. It’s also my great honor to have this opportunity.\"
\"That’s great. So I’ll see you later.\"
\"See you soon.\"我伸出手和他握手道别。
他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身边还是围绕了一群人,跟他同进同出。
他的离去让拍摄场地恢复了平静,大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做好拍摄的收尾工作。
回到休息室后,在只有我和梅姐两个人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提出了我的疑问。
“梅姐,你说的那个朋友指的是田水吗?”
“什么朋友?”
“就是你说的那个在美术馆工作的朋友。”
“emmm……”梅姐在犹豫,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要听真话。”
“是的,就是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说实话,我有点生气。
“知道。”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极力按耐住自己的脾气,不想说出任何重话。
“我在创造一个机会,给你,也给她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你想要的机会”,听到梅姐的话,我震惊地抬起头看她,但没有说话,“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你不和她开口,她怎么知道你对她的情意,说不定她对你也有同样的感情。”
“你和她说过我的事情了?”我的寒毛瞬间竖起,非常害怕梅姐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没有,只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那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再做了。”
“可是你不觉得会有遗憾吗?”
“也许会吧,但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我故意抬起手表看时间,“签约仪式快要开始了,我们要出发了。”
我率先走出休息室,梅姐随后跟着走出,我们一路上没有再开口交谈过。
签约仪式没有很复杂:我和Tony分别在文件上签字,然后再互换文件签字,最后让在场的记者提问和拍照。
“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下上岛希先生,我们知道你最近一年多以来都在休假,能推的工作都推了,为什么这次选择担任这家美术馆的形象大使,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将全面复工?”
“这次担任形象大使纯粹是为了帮一个朋友的忙,希望我有帮到她;而关于第二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我还没有休息够啦!”
她坐在我们的身后,认真地在做着笔记,一字一句地给Tony翻译记者的问题。其实,只要微微转向右后方,我就能看到她,但我没有,只是时不时地用余光瞄她,当然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约大方的深蓝色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尖头高跟鞋,两边的头发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都说亚洲人的肤色最适合深蓝色的服饰,但她本身的肤色白皙透亮,这一身深蓝色连衣裙更显称她的肤色。
骨节分明、修长亮白的右手在飞快地记下要点,一行又一行的笔记在她的笔下快速地产生。她的左手戴着一块小巧而又精致的女士手表。身体一直维持着□□的姿势,但不僵硬。
真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翻译是个需要全情投入、不能开任何小差的工作。”她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此刻的她全情投入在其中,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准确记录发言者的话、如何用另一种语言准确地转达意思,所以她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我一眼。
我伸进裤子的口袋,准备掏出纸巾擦擦手心里的汗,却不想手机连带着被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于是我弯身低下头去捡,当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左脚脚踝上有个纹身:好像是朵玫瑰?又好像是个星球?我想看得再细致点,看清楚图案,但脚的主人将脚踝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我。
我抬起头,却对上她的眼神,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虽然只有几秒,但却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这好像是我们从巴黎分别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示意。
对着一位女士的脚踝看那么久,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于是主动开口解难,对着她做出了”没事”的口型。她看懂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便转头继续做着笔记。
“我是星星网站的记者,我想问下Tony先生这次为什么要邀请上岛希担任本馆的形象大使?”
在理解记者问题的意思后,Tony给出了他的回答。
“We all know that Alex is an artist, so he must do something for art.”
他的话语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回答四个问题后,提问环节结束,最后是拍摄我和Tony合影的环节。
当我想将擦过的纸巾扔掉的时候,发现台上没有放置垃圾桶,而且附近也没有可扔的地方。在我左右为难时,她不动神色地轻轻拿过我手中的纸巾,随后径直走下台,为我和Tony留出单独合影的空间。
合影结束后,我示意Tony先行下台,自己跟在他的后头。她在台下一直等着Tony,看到他下来之后便跟随他的方向一起走了,留给我的是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午餐大概会在半小时后进行,用餐地点离美术馆有20分钟的车程,我们一会儿就要出发了。”梅姐在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我一边走一边听。
上过洗手间后,我们团队一起出发前往用餐地点。
“她也会来吗?我要说点什么吗?我该不该和Tony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在路上想了很多,主要是关于她的事情。
等我们到达用餐地点进入包厢的时候,Tony和他的工作团队已经到了。我主动开口说“抱歉”,眼睛却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但未果。
刚开始我以为她可能是迟点才会到,但半个小时过去后还未见到她,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Tony。
\"Where is your assistant\"
\"My assistant You mean Shiloh Tian\"
\"Yes.\"
\"She’s not my assistant. She just works for me when I’m in China.\"
\"Well, why is she absent from this meal I know she should interpretfor you.\"
\"Yes. But just one hour ago, she answered a phone and told me that she had a family emergency and I let her go home because she has finished almost work. And I’m going to leave today.\"
\"What Please excuse me for seconds.\"
\"Go head.\"
我急匆匆地走出包厢,在走廊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阿健,但是无人接听,直到第五次,电话才被接听。
“阿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这么久才接电话?”
“可能是医院人多,我没注意到有电话打过来。”
“医院?谁住院了?”
“是我哥,他今天早上突然晕倒,我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急救。”
“严重吗?”
“这个还不清楚,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我怕有个什么万一,我大概一个小时前给小水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原来是这样,我也现在买票回去,你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我,我一下飞机就去找你们。”
“啊?你不是在欧洲吗?”
“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在上海,几个小时后就会到厦门。”
“好好好,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去陪我嫂子了,今天的事情最受惊吓应该就是她了。”
挂掉电话之后,看到梅姐出来找我。
“阿希,发生什么事了?你的手为什么在发抖?”
“梅姐,你让小赵立马帮我订张回厦门的机票,越快越好,我现在要回酒店收拾行李,Tony这边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我说得很快,没有等梅姐的回应,我就立刻转身去按电梯。
“阿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后再和你说。”我连忙进入电梯,按下电梯健,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留给我的是满脸焦急梅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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