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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行客
——他的性格与行为中混杂着难以解释的特质。当站起身来,谦卑者变成战士,正义的仆从变成真正的挑战者。
亘古的久远之前,在维度云尚未升上高维,包裹数以千计星辰,在它尚且需要‘他’来称呼,保有人类的形态,并独身一人,甚至在他还是所有的“布鲁斯.韦恩”的其中一个。
那就是另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彼时,他的世界刚刚毁灭。整颗星球都被拥有伟力的伪神送进了太阳里,所有的生物在还没来及见到日冕层之前就连皮带骨的蒸发殆尽,但是在一个自称“反蝙蝠”的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帮助下,夜游人活了下来,他的宇宙在身后化为万千的粒子,他也从此成为了数量众多的“流亡者”中的一员。
你可曾想象过,在不同的遭遇与选择下,自己会被庞大无比的环境塑造成什么样子吗?那么多错误的道路,那么多自己的畸形。
在无数个夜晚里,夜游人仰躺在某个地球的草席上,睁着眼睛听着耳旁的哒哒声,现实与虚假,幻觉与噩梦开始重合。他想象着无数个宇宙正在此时此刻潮起潮落,也想象着从自己的宇宙逃离出的伪神,正在毁灭日病毒的驱使下屠杀着曾经的同僚与亲朋。
那是他的朋友,战友,亲人,兄弟。
曾是蝙蝠,也是个英雄,有着自己的牺牲与荣耀。
而在长夜消退之前,他不会让它作为一个怪物死去。
夜游人开始寻求魔法的道路。
在那些未经毁灭的星球上,他曾经到达传统儿童故事里的巫师国度,与妖精们计算从美元到英镑再到金加隆的置换;他曾经跋涉海峡,攀越雪山,最终找到了大种姓的世外桃源;他曾经盘坐在加德满都的地球圣殿里,与一众师兄弟们分食胡椒咖喱与生姜奶茶。他下过地狱,也得到过直升天堂的宠恩,他走过错误之路,迷失在过去犹可挽回的长廊,被平行世界的家庭与亲人们短暂熄灭过心中的斗志与怒火,他曾依从,他也曾反抗。但是当晨昏线不容抗拒的卷过时,他只能带走自己,与越发纯熟的施法技巧,越发丰沛的知识,一次又一次。
时过境迁,万象皆变。可当每个夜晚来临时,他无法入睡,内心充满不详而莫名的不安,悲伤与愤懑如同咆哮的大海般激荡他的心灵,他不停翻身
——它会作为一个怪物而死,没人会知道他曾是个英雄。
我的朋友,我的战友,我的导师,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当我死亡以后,谁还会为他的满手鲜血,累累罪行而辩解呢?他曾想阻止一个披着神壳的怪物,不惜把自己变成其中的一员,但是事情只是越变越糟...
就像黑暗多元宇宙的宿命,对应上了每一个曾是英雄的蝙蝠。
越变越糟...
而爱与灾祸是相似的,它们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措不及防的,最隆重也最悄无声息的,你无法预料它如何来临,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
在流浪的过程中,他曾短暂的这见到不可回头之事的一角——那是一位离群索居的超人,他居住在广袤宇宙中的一颗冰雪行星上,他是万千星辰的儿子。
“在夏至日到来的前一日,我会将这颗冰封星球推到远离恒星的轨道上。”星辰之子微笑着说:“如果你能再多留一星期的话,也许我们能一起欣赏升起的日落。”
“那很美,卡尔。”
“当然,B。”氪星人的披风随着峡谷风飘扬,他的声音被回忆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黄晕:“叫我克拉克就好。”
许久之后,当白灯萨恩来探望第一次分裂本身的夜游人时,即使是将紫灯戒带在无名指的爱的战士也忍不住感叹:“在听信了魔鬼的谗言,选择攀升高维之前,你是多么的理性,虽然步履维坚,却又坚定踏实。是感性蒙蔽了你。”
“你为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担忧,对未知可能的恐惧压倒了你,渴望保护所爱的想法奴使了你,你盲目了,朋友。”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知道。”夜游人说:“我会将这堆感性的蜜糖分门别类放好,但是攀升高维是我自己的选择。相信我,哪怕我为之而死,也不会忘记自己曾是为何而活。”
“至于克拉克。”他有些犹豫,理性又很快以压倒性的趋势,将这种担忧的迟疑化为了彻底的坚定:“我想暂时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都有自己的战争。”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争。
但在这个无穷无尽的战场上,每当昏沉夜幕降临之时,闪回在他眼前的不再是自己的兄弟脸上压过绝望的狂暴,仰望繁星,他就可以告诉自己:我心爱的花就在那颗遥远的星上。比宝石更闪亮,比珍珠更纯洁。他开始想象他的星辰之子正在几千万光年之外,平稳的推动着自己所居住孤独的行星,让它在夏令日之前转移到距离恒星最远的轨道上,避免阳光将那颗冰雪之球烤化。
他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
如果说一切都有终结和规格
有最后一次遗忘
谁能告诉我们,在这栋房屋里
我们无意中已经向谁告别。
庞大的维度云在梦维度的上空旋转着,身躯时不时的因为噩梦而痉挛,带起一阵又一阵不大不小的精神潮汐。
它已经死去很久了。
.
可就像他当初承诺的那样,它从没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活。
——
“蓝玛格丽特,不加冰。”
路西法在梦境中打了一个响指。
周围的石墙向后退去,单层吧台与硬皮吧椅被一只无形之手推移了过来,昏黄的灯光将舞池中的男女扭曲成嶙峋的影子。
魔鬼翘着腿在高背椅上坐下,接过面孔模糊的调酒师推来的玛格丽特杯,杯壁上的一圈盐边在灯盏下闪烁着白光。
“随便坐,我亲爱的。”路西法招呼道:“如果你不建议把你手上的小玩具放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指了指姆帕利亚手上由火把变成的深粉色情|趣皮鞭:“来吧,别举着它啦。”
背景里响起一阵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情景喜剧的笑声。姆帕利亚皱着眉头,将皮鞭丢在了一边。他走上前,将利刃平放在了吧台上,叩出了不小的声响。这也许有点威胁的意思在,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毫无价值。
“坐吧。”
法师坐下时的谨慎态度好像椅子上爬满了毒蛇,他的坐姿比站立时更紧绷,每一条肌肉都准备好随时暴起。你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刻薄与皱眉之外的表情,警惕,怀疑,不信任,但是嘛,这才是理性不是。
“如果你多信任我一点,事情就会好办太多了。”路西法亦真亦假的抱怨道,他将蓝玛格丽特推到姆帕利亚的面前:“魔鬼才往往说那些不加掩盖的真话,你们却非要用曲解来装饰它,用自己的拙劣办法挖掘出自己所认为的那个真相。”他立起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在原地不停踱步的小人:“所以就越走越远,越来越糟,不停的堕落...”
他让小人翻覆了几次,最后平躺在了地上:“但一粒麦子落在地里死了,又结出许多粒来*。”路西法的嘴角含笑,目光却在冷漠俯视法师的同时注视着更高维,那团浓烈而生机勃勃的维度之物:“真是惊人旺盛的生命力。”
“你什么都得不到,路西法。”
姆帕利亚用同样的目光回视他:“除了发现我比它更固执,更不会重蹈覆辙。”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恶魔的竖瞳中看到了腾起的狱火。数以千计的剥皮尸在熔岩中哀嚎,通明的黄昏像是巨兽骤睁的单眼,照亮了满山遍野的食尸者与残肢...但是这景象只持续了一刻,等到法师回过神来时,只有一双温和怜悯的蓝眼睛在望着自己,有如与天高悬的两轮月亮。
“当然,我的朋友。”这曾经的六翼圣灵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他的眉头缓慢舒展,嘴角平缓,甚至带上了一点比起戏谑更像是妥协的安慰:“我们的游戏早就分出胜负了。”
“而现在,就请先把我当成一个幕后的告密者,你的荣幸。”
——
歪斜的太阳被阻挡在尖顶的建筑之外,但是无处不在的耀眼白光仍然蒸发着地面上的水汽,丝丝缕缕的白烟从昨晚夜雨的残留中升起,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里。
英俊男巫漫无目的的漂浮在街头,人们的肩膀,背包与手臂从它身体的一部分穿过,犹如经梭一块过于浓重的水雾。除了一点感受到一点潮湿的寒意之外,没人知道他们曾与什么东西擦肩。
当一个幽灵不想被人看见时,它的存在就与一块无色无形的空气的空气差不多。
男巫手里提着阿尔弗雷德的黄瓜三明治,那些温热的切片面包早就在阴沉的微风中冷透了。但是它还是继续向前走,完全放空大脑的感觉让它感到难得的轻松,不再为已逝之人悲伤,不再为一个没有尽职的父亲愤怒,不再完全依从感...
途中有几十个寿衣*行色匆匆的从它身边掠过,它们宽大的披风下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灵魂的战利品,这倒是有点不同寻常。英俊男巫打起精神,飘高了点,拦住了领头的大块头:“嗨,老兄,工作不顺吗?”
对方停驻了脚步,衰败的声音很快从裹尸布下传出来,破碎沙哑,像是死人喉咙里的最后一口粗气:“五印已开,地狱不再需要我们了。”
“什么意思?”
“...死人复活,义人伸冤,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寿衣呼出了一口浊气:“你也心有愧疚,你的日子也近了...等待着吧...等着他来...”
“等着谁来?”但这次寿衣没有回答它的话,而是绕开了路,领着一群同伴浩浩荡荡的远去了。
英俊男巫飘在原地,思索了半天也没从对方支离破碎的话语中得到什么有用消息,不由得困惑的挠了挠头:“真见鬼...好吧,是见鬼,我自己也是。”又足足花了一秒才决定把这个问题也抛给维山帝大法师,姆帕利亚总是他们两个人之中最有好办法的那一个。
他犹豫了一下,在七个小时二十四分零五秒之后,第一次主动用精神通讯联系了远在曼哈顿的法师:“嗨,大法师...嗯,没什么?你吃了吗?”
“没有,男巫。你最好是要传递些有用的消息,我还有其他的要事去做。除此之外,你现在唯一能帮我做的事就是蹲在原地,我已经到哥谭了。”通讯对面传来了法师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我得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讯息。”
“...嗯,你喝酒了?”
“讯息也不是免费的。”法师停顿了一下:“...只有一杯玛格丽特。你是怎么发现的?”
“天啊。”男巫绝望的捂住额头:“听我的,帮我做件事——找个旅馆先睡一觉,OK?”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刚睡醒。”法师说:“我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时间不多了。”背景里一阵枪支交火的异响险些压过他的声音:“...帮我转告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让他去阿卡姆里数数自己的老朋友们,通话完毕?”
“通话完...等等,我刚才得到了一条第五印的消息,死者复活,义人伸冤,有个寿衣警告我...”
姆帕利亚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他说。与此同时,他不得不原地翻滚一圈躲避扫射而来的子弹。在站起身来时,命运与悲剧的仆从已经变成了挑战者,流淌在血液里的酒精让他的思维更迅速,情绪也更加平稳而理性。
冷静,固执,谨慎,没人会丢弃掉这些优点,正如夜游人分裂出英俊男巫是为了抛弃,分离出他则是不得以而为之。
他是理智,是目标的达成者,是那曾经活着的死人口中最后一口的不甘之气。他从未忘记为何而诞生,就像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是因何而死。
这种坚定不移的冷漠让他在俯视自己曾死去的平行世界的儿子时,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起伏。如果他想成为他的敌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他的。
“我已经见到了我们的复仇天使了,通话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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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会结出许多粒来。出自《圣经.新约.约翰福音》
*寿衣:死神的一种,会聚集在将死之人的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