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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蒲嘉苓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来。
视野白茫茫的一片,灯罩发黄的顶灯在天花板上发呆。墙壁的死角挂着几不可见的蜘蛛网,灰尘懒散地积压在上面。
眨了眨眼,蒲嘉苓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身上的被子有点粗糙,枕头倒是很软。左边的地面上放着吊水。不是单人病房,但也没有别的病友,蒲嘉苓转动视线,一下子看到了陪在床边的宋清深。
“你醒了?”
宋清深也刚发现她睁开了眼,表情略为惊喜。
他声音又很快沉下去,“等等。你先别动,躺好,我去叫护士。”
一会儿后,宋清深带着人回来。
护士检查了一下基本情况,对着蒲嘉苓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问她症状,有没有记忆缺失。
问完以后,记录病情,叮嘱两句便离开了。
蒲嘉苓这才想起问宋清深,“我怎么了?”
她瞥了眼窗外,已经晚上了。
宋清深说:“你被建材砸到,击中头部,当场晕了过去。”
蒲嘉苓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开始复苏,想起她推开宋清深,又想起那些浅浅的后悔。
没说话,感受了一下,蒲嘉苓悄悄用力,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动作立刻就被宋清深拦住。他俯下身子按住蒲嘉苓的手,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还动?刚刚才说完要你静卧。你头部有点外伤,也有脑震荡,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不能大幅度活动。”
被他钳制得不能动,蒲嘉苓只好乖乖躺下来。
她盯着宋清深的脸问:“我晕了多久?”
“半天。”
看眼墙上的挂钟,半夜两点。
这时候蒲嘉苓的意识回巢得差不多,她下意识地紧张,理智和情商又告诉她不能先问这个。
于是忍下心思,蒲嘉苓先说:“你陪我到现在?谢谢。”
宋清深愣了一下,很快回答:“……不要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砸。”
他声音又轻下来,“你不怪我就很好了。”
蒲嘉苓想了想,没有什么情绪。她并不怪宋清深,现在也没那工夫。
她问:“没事。但我有事问你。项目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器械的事?你被砸之后,大家都慌了,先把你送到医院来的。医生说等你醒,我就让他们先回去继续谈,我留在这等你。”
看来工作并没有因为她停摆。
松了一口气,蒲嘉苓说:“那就好。”
宋清深就盯着她。他瞳孔黝黑,眼神深邃,其中的情绪明明暗暗,让人猜不着他在想什么。
起初蒲嘉苓还没意识到他的视线,后来意识到了,开始浑身不自在:“怎么,盯着我做什么?”
“……”宋清深动了动嘴唇,“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推开我……”
蒲嘉苓心里叹口气。她也不想,可惜手比心快:“不用谢。我条件反射而已,总不可能看着你被砸吧?”
宋清深又不接话了。
他沉默的频率明显比正常状态要高,搞得蒲嘉苓心里有点不安。
她开口宽慰,“别太在意。天降横祸,我俩总得中一个,不过是我躲得慢些而已。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吗,医生说轻度,很快就能好了。”
“你别安慰我,应该是我安慰你。”宋清深回过神来,站起来看着她,“你饿不饿?”
蒲嘉苓这才开始感觉到肚子的抗议。
她不说话,宋清深看表情也懂了,叮嘱她:“你躺平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带回来一袋子热腾腾的外卖。
这一大袋子里,有汤有菜有饭,全部拿出来摆在医院病床的小桌板上,满满当当的挤着。
菜品都很清淡,也不见什么油腥,大概是养病不能吃得太重口。宋清深记着这些,还尽量选了蒲嘉苓可能会喜欢的口味。
“你喜欢吃辣,但是现在只能忍忍。”宋清深帮她打开盒子,又慢慢地把她扶起来坐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艺术品。“吃的时候慢点。对了,你晚饭没吃,现在吃也不会长胖的,别拘着自己。”
蒲嘉苓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宋董,我是被砸了,但还没傻呢。你不用这样。”
宋清深却不听她的,径直拆开餐具袋,拿出勺子,盛了一口汤伸过去:“先喝这个。”
吓得蒲嘉苓赶紧后缩。她摆手避开喂过来的饭菜,“过了过了,我手还没断。让我自己来吧。”
宋清深顿了下,给她了。
在他的注视下,这顿饭吃得并不是特别舒服,但还挺饱的,饥饿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完,不等蒲嘉苓说话,宋清深又一言不发地收拾好了垃圾,再扔到外面去。
他重新坐回床边。
蒲嘉苓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宋清深。
虽然也没认识多久,但从认识以来,他给人的印象就是随意的,坦然的。今天的他没了轻飘飘的样子,看得蒲嘉苓的心情也沉重了两分。
在宋清深的帮助下,蒲嘉苓重新平躺下来。
她轻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宋清深看了她一眼,“好了的时候。”
那得多久了?蒲嘉苓有点着急。“项目那边……合同还没签呢。”
“不用担心。”宋清深很快回答,盯着她的眼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合同?”
怎么能不担心呢?来海城就是为了签合同啊。
蒲嘉苓张了张口,说得略有些结巴,“可是,总不能因为我被砸了,就不给公司赚钱了吧。”
“这是什么话。”宋清深给她盖好被子,皱眉道,“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项目的事,这两天有我管着。”
“我想工作。”
“你是担心我做不好,才想工作?”
蒲嘉苓心想也不能质疑股东的工作能力,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宋清深说:“怎么这么拼?”
蒲嘉苓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上次也是,加班到半夜。这次都被砸出脑震荡了,不想想怎么恢复身体,想的却是项目的问题?”宋清深问她,“干嘛这么拼?”
蒲嘉苓沉默了。
为什么这么拼?没有项目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她必须要有钱。所以,得拼。
蒲嘉苓回答说:“因为家里没矿,就只能拼了。”
“行。”宋清深说,“但是现在不准拼。把病养好之前,不准你上班。现在,睡觉。”
是该睡觉了。但是……
蒲嘉苓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宋清深,“那你呢?什么时候回酒店?”
宋清深自然地说:“不回酒店。我也在这睡,陪你。”
蒲嘉苓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你不回酒店?”
“回酒店干什么。你不是还在住院吗?”宋清深看她,“我得陪护你,免得你有什么事没人管。”
“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脑子被磕了,又不是绝症。”蒲嘉苓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总觉得孤男寡女睡一个房间很奇怪,宋清深又不是她的谁。她急忙解释:“我就睡个觉,能有什么事?”
“那我在旁边睡个觉,又能有什么事?”宋清深反问她。
蒲嘉苓说不出话了。
她平时说话本来很灵活的,但大概因为脑震荡,现在一想问题就头晕。
见她不开口,宋清深适时地进攻:“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并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你有突发状况了,我还能照顾一下。”
蒲嘉苓下意识地反驳他:“我不会有突发状况的。你是不是在咒我?”
“怎么会。”宋清深站起来,走到床边。帮她垫好枕头,调整睡姿,他接着说,“行了,快睡吧。你不是想工作吗?那就早点睡。早点睡早点好,早点好就能早点工作。要知道你被我看着,如果病没好,我是不会允许你回到工作岗位的。”
那是不是好了,就可以回去工作了?听到工作,蒲嘉苓开始动摇,但听着宋清深的话,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你在哄骗我?”
“不是。”宋清深回答得很果断,停下为她整理床铺物品的手:“我是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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