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风尘爱好者

　　大概是因为一起过了中秋节，就算是家人了。

　　中秋之后，宋昀和苏易的关系更亲密了一些。

　　这天两人在外面约会，秋意正浓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想踩着叶子散步。

　　宋昀牵着苏易走在落漫金黄色阔叶的柏油马路上，一脚踩下去满是枯叶的脆响。

　　工作日的白天，街上没有太多的人，给了两人足够的悠闲体验。

　　逛够了之后，他们找了附近的一家商城看了场电影，吃了顿午饭。

　　对于宋昀来说，观赏异世界的电影作品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小说中总能轻易做到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所以小说中演员的演技优秀得都叫人啧啧惊奇。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开放性，让电影比他所在的时空更有魅力。

　　不过对于苏易而言，更有魅力的还是坐在他身边的人。

　　宋昀看电影的时候，苏易试探性地想要搭上他的手，是但又像是害怕打扰到他看电影一般，迟迟没有把手伸出去。

　　宋昀看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朝向苏易那一侧的手却向上翻转，掌心摊开。

　　无声地示意苏易把手搭上来。

　　然而苏易却没有领会，只以为宋昀是口渴了，有些慌忙地把手里的饮料递到了他手上。

　　饮料杯子外壁凝结出的水珠，凉凉的沾湿了宋昀的手心，宋昀都快被逗乐了。

　　他叼着吸管咬了一口，然后单手提着杯子，举到了苏易面前。食指按着吸管上下点动，拨了拨苏易的嘴唇：“你是不是傻。”

　　因为是在电影院中，宋昀只侧身附耳在苏易耳边用气声说。

　　苏易下意识咬住了嘴边的吸管，意识到两人是在间接接吻，悄悄红了脸。

　　说完宋昀又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只不过一只手稍显强硬地跨过座位间的把手，牵起了苏易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因为这个举动，苏易像是得到鼓励，敢在看电影的时候悄悄做小动作了。

　　例如给宋昀喂爆米花。

　　宋昀也很配合，每次苏易把爆米花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都会微微低头接住。

　　偶尔还会坏心眼的，悄悄咬一下苏易的指尖。

　　然后他的余光就看见：苏易把手收回去之后，嘴角带着微笑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一下被咬的位置。

　　宋昀突然觉得嘴里的爆米花好像确实挺甜的，然后他抓过苏易的指尖又亲了一下。

　　看完电影吃完饭，两人还一起去了趟超市。宋昀在挑饮料的时候，苏易在一旁的酒架上挑酒。

　　宋昀：“在看什么？”

　　苏易有些兴奋地朝宋昀展示着手里的酒：“我还没有见过这种口味的。”

　　过了一会儿，苏易又拿起了另一瓶：“这瓶酒我猜你会很喜欢。有喝酒的感觉，但身上不会留味道。”

　　宋昀看着苏易像是女生逛街一样，愉悦地享受着逛酒类货架的感觉，突然问道：“你喜欢调酒吗？”

　　苏易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带着一些不确定：“应该还好吧。”

　　但宋昀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苏易脸上是笑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苏易和他讲不想再开酒吧的事。

　　苏易是喜欢调酒的，宋昀心想。

　　宋昀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从小除了对于感受到情绪这件事以外，宋昀也并没有特别执着的东西。

　　“有某项爱好是什么感觉？”宋昀问道。

　　苏易：“分情况吧。有些爱好很省事，例如看电视之类的，于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电视会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有些爱好可能比较麻烦，例如调酒，但又愿意为了它忍受这种麻烦。”

　　“那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为了调酒，忍受这些了呢？”

　　宋昀确实想占有苏易全部的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把自己当成苏易的神，收割他所有的情绪。

　　苏易脸上带着被戳破谎言的尴尬：“这不是觉得自己到了该注意身体的年龄了吗……”

　　宋昀深知给一棒子给一甜枣的道理，先十分顺手的哄了哄苏易：“是吗，我觉得大叔还远没有到那个程度。”

　　确实，除了作息与常人不同外，苏易的生活习惯其实很健康。

　　“所以，我想听你说实话。”宋昀一边牵着苏易的手，一边推着购物车向前走。

　　最生活化的场景，不给苏易任何压力，似乎苏易想说不想说都没有问题。

　　但对于苏易而言，早在宋昀说出“我想”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缴械投降了，他总会满足属于宋昀的一切愿望。

　　“昼夜颠倒久了容易显老。”苏易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还有呢？”宋昀挑了一罐糖果放进购物车里。

　　“想随时在晚上的时候能和你出去约会。”

　　“还有呢？”宋昀的语气逐渐加重。

　　“晚上的时候想和你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还有呢？”宋昀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苏易。

　　“等你毕业之后，应该就是白天上班晚上休息。我和你的时间完全错开的话……”苏易越说越觉得自己丢人，明明发过誓不去幻想几年后的事，却又忍不住去靠近幻想。

　　“所以你为一件还没有到来的事情，就做下了这种决定了是吗？”宋昀心里其实对于苏易的选择毫无感觉。但出于种种考量，他还是故意装出了严肃的样子。

　　苏易的脸顿时就白了下去。

　　宋昀生气了。

　　苏易陷入了慌乱之中，思考要怎么更改自己的决定才能讨好宋昀。

　　他知道的，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应该好好为自己考虑再去做决定，但他却会忍不住因为宋昀的一举一动而想拼命改写做下的决定，希望求得他脸上的和颜悦色。

　　宋昀看了一下周围，他怕这个大叔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我们回去再说这件事情吧。”

　　苏易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昀身后，想要触碰他以获得安全感，却又不敢有所动作，怕惹得宋昀更厌恶。

　　宋昀倒也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换做往常，他会先告诉我只是单纯想和你谈谈这件事，没有要分手。

　　但为了让苏易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些，他这次便没有开口。有些教育还是一步到位的好，多来两次他怕自己懒得管了。

　　一般是苏易开车，回去的时候宋昀怕他情绪波动太大造成事故，便主动坐上了驾驶座。

　　苏易怀着接受审判一般的心，坐进了副驾驶。

　　把车停进车库，宋昀把人领回了家，主动提起了话题：“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吗？如果你认真考虑过不想开酒吧的事，那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苏易有些想辩解：“我真的认真考虑过。”

　　宋昀点头表示信任：“这一点我相信，但我们双方对于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这下苏易没话说了。

　　“我希望你考虑的是自己的人生规划，但你考虑的好像都是我。”宋昀语气严肃道。

　　苏易隐隐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其实更多还是在害怕，宋昀会怎么想。

　　宋昀会觉得他太黏人吗，宋昀会讨厌他的恋爱脑吗，宋昀会不喜欢他吗……

　　“苏易，”这是宋昀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叫苏易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先前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可能大多是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的大叔才一直那么不安。”

　　苏易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他想要注视说着如此温柔话语的宋昀。

　　“所以我也一直在对你好。希望你能感受到，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苏易用力的点头，他能感受到宋昀对他的好，所以才那么拼命地想要留在他身边。

　　“但你这么做，会让我怀疑自己真的做到了吗？”宋昀收起了语气中的温柔，带上了一些疲惫的无奈。

　　对于苏易而言，任何言语的威力都比不上宋昀的失落。

　　他有些慌乱地抓住了宋昀的衣服，想告诉宋昀：你做到了，是我自己太贪心。

　　宋昀抚摸着苏易的眉眼，企图让他舒展开来，动作依旧如往昔般充满了柔情：

　　“苏易，对自己多一点信心，或者对我多一点信心好吗？如果两年后我们没有在一起呢？

　　如果你还像现在这样，而那时候既没有酒吧也没有我，我真的怕你会撑不下去。”

　　苏易光是听宋昀假设几年后他们没有在一起都忍不住想哭，他明明发过誓，不在宋昀面前流露出丑态，此时却控制不住。

　　这段时间，宋昀给予他的耐心和爱，甚至比他一辈子收获的爱还多。

　　在宋昀面前，他不再是一个随时可以取代的选项，不再是一个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玩具，不再是一个不需要意见的提款机，他被允许宣誓主权，被允许主动做出亲密的行为，被允许进行妄想。

　　他想尽一切挽留宋昀的办法，但他又似乎什么都不值得别人留恋……除了他的身体，虽然依旧没有什么优势，但是他一定会做最听话的那个。

　　苏易双手颤抖着想要拉开宋昀的裤链，带着哭腔：“不要离开我，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之后你不喜欢我了，只偶尔来找我也可以。”

　　苏易知道自爱者才能被人所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其实最为下贱，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午他和宋昀还这么甜，现在却会变成这样。

　　不，他知道，因为他刚才说错话了，要是他刚才不一时兴起地拿那两瓶酒就好了。

　　宋昀也被眼下的发展有些吓到，苏易攀在他身上时候传递过来的是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宋昀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强硬地制止住了苏易跪在地上想要服侍自己的动作，把他抱进了怀里。

　　他自认没有心，却也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人渣。

　　他确实想要苏易的情绪，也享受牵动苏易情绪的过程，但并不想要一个没有独立人格的奴隶。

　　更何况，苏易给了他完全的爱，而他给出的却尽是些虚假。这种交换本来就不平等，他只能想办法在其他方面补上。

　　“乖，冷静下来，听我说。”宋昀抱着苏易，拍拍他的后背，安稳他的情绪。

　　例如引到苏易，变成一个更好的人，至少不能是以爱为名却让他的生活更加糟糕。

　　苏易可以在他面前撒娇到连饭都不会吃，却不能真的成为离开他后连饭都不会吃的木偶人。

　　温暖的怀抱，叫人安宁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宋昀缓缓说道：“还记得先前我和你约定的先谈一年恋爱吗？”

　　苏易不敢去猜测宋昀话里的意思，只乖乖地窝在宋昀的怀里汲取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宋昀还愿意抱着他，宋昀还没有厌恶他，宋昀……应该不会现在和他提分手的。

　　宋昀：“其实我当初这么说，而不是承诺你一直在一起，是因为我觉得所有情侣都有可能会分手。”

　　苏易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宋昀，宋昀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安抚：“以我们俩为例，你觉得我们俩走到哪一步，你才会充满安全感，觉得我这辈子肯定不会离开你了呢？”

　　苏易突然发现自己答不出来。

　　而宋昀耐心地注视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于是苏易不确定道：“结婚？”开口又觉得懊悔，他担心宋昀觉得自己在逼他结婚。

　　宋昀抱着苏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描述：“就算是结婚也有可能会离婚，结婚几十年，也有可能会出轨。”

　　苏易一时不知道宋昀想说什么了。

　　宋昀注视着苏易的眼睛：“所以你明白了吗？没有一份爱是永恒的。这一刻我爱你的温柔，但下一刻我可能就变了。

　　爱给人的安心感，从来不在于时间或是承诺，而是在相爱的时候，彼此是动态的，不断成为这个阶段对方的爱人。

　　而支撑这种改变的能力，就是爱本身。

　　但想要找个一直愿意为对方努力的人太难了，我想在我认识的人里，或许只有你能做到。”

　　像是才想起要征求苏易的意见般，宋昀与苏易额头相贴，问道：“你能做到吗？”

　　苏易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我能做到，我会认真地爱你一辈子的。”他从未知晓，原来被他视作毫无用处的爱，此时竟可以作为给他自信的筹码。

　　不过小宇宙也只是爆发了一小会儿，苏易就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样子：“我……你不要有压力，喜欢上你本来就是我自己不自量力的决定。所以如果你喜欢上别人的，也不要想太多，和我说就好……我的意思是……”

　　看着苏易慌乱而词不达意的样子，宋昀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唇：“我也会陪你一辈子的。”

　　两人能永不分离地走一辈子，只有两种可能，深爱或者——根本不爱。

　　“所以，我们现在是男朋友的关系了吗？”问完，苏易又觉得自己有些尴尬，说得好像他们之前不是在谈恋爱一样。

　　但他只不过是想确定从这一刻起，他们真的从随时会分手的恋人，变成了准备走一辈子的恋人。

　　“是的，男朋友，已经谈了很久的恋爱了，还会谈更久。”

　　等苏易的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后，他一度羞得不敢钻出被窝。

　　他究竟做了什么！

　　跪着要去帮宋昀……

　　虽然平时叫他这么干，他也会愿意，但是当时的姿态真是太……

　　最后还是宋昀把他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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