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水珠华

　　桃落
　　突然，在大街的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并不期望看到的人。
　　颜裳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着那个人：“南宫姐姐。”
　　南宫苍渠穿了一件耀眼的大红袍，绣着很多桃花，美丽且妖艳。她头上别着一只金色的流莺，远观而去生动得像是会飞邹一般，银白色的流苏垂在耳侧霎时好看。
　　也许是天气的关系，她的脸有一些苍白，应为没有涂抹胭脂，那苍白尽显显眼，透露着隐约的疲惫。
　　没有浓艳的妆，南宫苍渠依旧是美丽的，她的出现永远都会是男人的焦点。
　　应证了那句俗话，真正美丽的东西是不会被埋没的。
　　南宫苍渠素手微抬，拦住了颜裳的去路，“颜儿，你不该出来。”她指了指东边皇宫的方向，道：“回去。”
　　颜裳说：“南宫姐姐，如果颜儿说不，你会阻止我吗？”
　　“今天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是踩在我的尸体上！”
　　“为什么？”
　　南宫苍渠低下头，月光擦过她的头顶，在她脸上留下一派阴影。
　　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满含幸福的说：“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想你去……”
　　颜裳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赤潋滟下的命令。
　　但，马上心有提升了一个高度：她竟然怀里赤潋滟的孩子……
　　“请你回去。”她几近是在哀求。
　　平日里的洒脱、自信荡然无存，现在站在颜裳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渴望并争取自己幸福的普通女人。
　　颜裳不会同情她，甚至是愤怒。他质问道：“南宫姐姐难道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今日颜裳的痛苦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你还要我放弃最后的挣扎吗？”
　　“人……都是自私的，颜儿，你知道我有多爱潋滟吗？作为一个女人，一生只渴望一个爱自己的男人。颜儿，求你……”
　　“那我要去求谁？谁可以怜悯同样需要人爱的我。若是知道今天我会阻止你，那时就不应该叫赤潋滟找到我。说起来事你自食其果，怪不得别人！”
　　颜裳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应该不早了。
　　由于是在冬季，白昼来得总是晚一点。现在的天还是漆黑的一片，要不是月光的普照，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姐姐，我可以不去记恨你当年的选择，毕竟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见到主上。但，今天你若要阻止我，那么就得罪了。”
　　南宫苍渠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她将手里的桃花散横在胸前，做好应战的姿势。
　　白潜水袖曼舞天下。
　　织水银针洒飘万里。
　　南宫桃扇尽观四面。
　　这是天下人对她们的最高评价。
　　桃花扇的扇骨都是上好的玄铁打造，扇面是千年的寒蝉丝做成。几乎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颜裳并不会应此而惧怕，他知道，只要将执扇的人不能再用它便行。
　　他集中攻击南宫苍渠的右手，尽管对方尽力避开，但还是免不了挨上几下。
　　‘啪——’桃花扇被颜裳打飞出去，而南宫苍渠的手也是血流如注。
　　颜裳趁机向她攻去，没有了扇子的抵挡，南宫苍渠根本不足为惧。
　　他没有想要杀她，尽管南宫苍渠曾经出卖过他，但只要她不阻止自己 ，他是不会杀三宫里任何的人。
　　这一次也是一样。
　　“唔……”颜裳身形一顿，自觉地自己的蝴蝶骨出有隐隐的湿热。
　　他后退了一步，死死的盯着一脸得逞的南宫苍渠。
　　在她的手上缠着一根细不可辨的寒颤丝，另一头连接着掉落的桃花扇。
　　“颜儿，你还是还需要历练。”
　　“我没有打算要杀你，为何？”他不解。
　　南宫苍渠微笑着，说“不拼尽全力怎么可以那么得到自己要的东西？”
　　她被雪染透了手一扯，颜裳闷哼一声，背后的扇子缓缓落回主人的手里。
　　“那不是致命伤，再来吧。”
　　颜裳摇摇头，拒绝她，说道：“南宫姐姐，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的武功可是你们三人倾囊相授的。”
　　南宫苍渠不解的颦眉，狐疑的看着他。
　　颜裳抬起自己的右手，是一根细长的发丝，另一端缠在南宫苍渠的右手腕上。
　　“不……啊——”
　　发丝的速度完全快过南宫苍渠的反应。
　　执扇的右手被整个被切下。
　　那满是污秽的手还在地上抽搐，说不尽的阴森恐怖。
　　没有了执扇的手，那尽观八方也不复存在。
　　“南宫姐姐，看过你杀了无数次的人，这招你用过那么多次，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吧。”
　　“颜儿，你……是你赢了，杀了我吧。”
　　“不，用不着。”他扶起南宫苍渠，点了她几处大穴，又为她撒上‘满江红’止血。
　　他继续说道：“其实你与我的幸福并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主上他其实不爱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爱的至始至终都是有那个死去的颜渊。”
　　“我知道。但他就像是毒药，吃了会上瘾的毒药。”
　　“是的，所以我现在要去做最后的赌，看看能不能换回解药。”
　　南宫苍渠劝阻他：“不要去，你会输得很惨。”
　　颜裳了然一笑：“不要紧，现在的颜裳还有什么是输不起的。就这条命，也是不在话下。”
　　“颜儿，你……”
　　“呵呵。姐姐你不用担心，颜儿就算是自己粉身碎骨也断不会伤害主上一根毫发。”
　　“那你？”南宫苍渠还是不放心，现在的她已不是原来的桃花扇摇动拂袖春风的浯雯宫宫主，她现在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娘，她断不肯让孩子的爹受到任何伤害。
　　就算那个人始终不会爱自己。
　　这是犹豫不决吗？
　　颜裳撇头莞尔：邺水珠华是不留犹豫不决胆小之人，素白潜从一开始就教导他的。如今他在南宫苍渠这看到了，这个女人必将会失败。
　　赤潋滟不会再加顾念，她始终是进入不了赤潋滟的心。于赤潋滟，南宫苍渠只是工具，杀人的工具，以及泄欲的工具。
　　“南宫姐姐放心好了，颜儿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不是没有说过谎，是从来都没有机会说。他不需要对她们许诺或承诺什么，自然也就不存在撒谎。
　　“颜儿，你要好好的回来，活下去。”
　　“活下去？如果是四年前的那个颜裳，那么会，但现在的颜裳不能保证。”
　　四年前的那个颜裳将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要宝贵，如果是像今天这样的赌局，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去赌。
　　“颜儿！？”
　　“活下去不一定会带来希望，也会有绝望。颜儿若是得不到解药便会毒发，这样的话，也只有期望来世。”
　　南宫苍渠不可置信的说：“不，颜儿你不能死。当年婉秋姐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住了你的命，而且颜渊死的时候最牵挂的也是你啊。”
　　颜裳不耐烦的拂袖：“那我活下去是为了什么，他们说不定现在正在地府开心相聚在一起呢。那为什么我就要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上？我不要这样带着痛苦活下去，与其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早点死！”
　　见南宫苍渠还要劝他，颜裳马上阻止道：“南宫姐姐还是不要再劝我了，若是不想我有这般的田地，当年就不该那样做，一开始就不要放任我的爱，不要让我爱上他，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南宫苍渠先是一愣，而后了然的笑了：“颜儿决定的事那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完成好了。”导致现在的结局她有着脱不了的干系，现在她没有立场再劝他。
　　颜裳不再说话，转身向大皇子府走去。
　　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
　　就在转弯的瞬间，南宫苍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桃花扇刺进了那柔软的腹部，伴随着鲜血的流逝，两个生命也慢慢的消失。
　　她说过，颜裳要过去除非是踩在她的尸体上，她说到做到。
　　颜裳只是在远处看着，并没有上前查看她是否还有救。他以最坚定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红色的人倒下。
　　寒冷的冬天，桃花却盛开了。
　　堪比梅花的桀骜，比雪还要干净的存在。
　　南宫桃扇尽观四方，那已是传奇，已经是过去。
　　颜裳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像是在志哀。
　　桃花扇再也舞不了，执扇的人已逝。化作妖艳的桃花，在本不是花存在的季节凋零了。
　　就算是来年的花季，那最艳的花枝也不复存在。
　　桃花落了，只有随流水谢了明朗的舞台，慢慢的飘逝。
　　颜裳终于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呼啸的风刮过那人的身体，红衣翩翩，妖娆着，只是无限的苍凉。
　　舞谢，桃花亦谢，还有谁会记得留下自己的足迹。
　　他们不过是继续的前行，去寻找下一场足以吸引他们的舞和跟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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