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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得灵狐
宝月光苑
“今日原是有个要事要同你说,这么一岔,倒忘了。”连宋喝了一盏酒,扇子搁在酒杯旁敲了敲,对东华道:“南荒的魔族,近来又有些异动。”
东岳仍在悉心地端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昊天塔,身边的东华道:“怎么?”
连宋慢条斯理地说魔界的燕池悟一直想着同东华再战一场,一血先时之耻。
东岳眼中动了一动,放下昊天塔面表情道:“让他来战。”
“他是来寻你兄长的,”连宋皱了皱眉:“莫非,你仍觉得小狐狸是被他捉去了?不过,三百年前你不是亲自前去魔族确认了一趟,并未看到那头小狐狸么?”又感叹:“说来也是,天大地大,竟再寻不到那样一头狐狸。”一愣,又道:“青丘的凤九也是一只红狐,虽是头九尾的红狐,同你的那头狐长得很不同罢……不过,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凤九她……”
东岳撑着腮,目光穿过古木的繁枝,道:“两码事。”视线的终点,正停在跟着白真后头蹙眉跨进宝月光苑的凤九身上。白衣白裙白簪花,神色有些冰冷。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是很端庄很有派头。
青丘之国的两位一前一后法相庄严地踏进宝月光苑,新晋的小神仙们未见过什么世面,陡见这远胜世间诸色相的两幅容颜,顾着发呆了,好在侍宴的仙者都是些机灵且见惯这二位的,颇有定力地引着叔侄二人坐上上座。忧树后头,连宋握着那把破扇子又敲了敲石桌,对东岳道:“你对她是个什么意图,觉得她不错还是……”
东岳收回目光,眼中笑意转瞬即逝:“她挺有趣的,不是吗。”
连宋用自己绝世情圣的思维解读半天,半明不白地道:“有趣是……”便听紫金座上小仙官的高声唱喏:“天君驾到~”连宋叹了一叹,起身对继续把玩昊天塔的东岳道:“那昊天塔你可收好了,等一下给你兄长就行了。”
宝月光苑赐宴,原是个便宴,所以东岳也不甚在意。当听到白凤九怼知鹤时,才抬头看白凤九,刚刚玩昊天塔有些入神,却忘了看好戏,对于知鹤的性子,东岳是了解的,但是因为她顶着“东岳帝君和东华帝君的义妹”这个头衔,四海八荒敢惹她的仙很少,不过她和知鹤也没什么交情,她看上的是东华,在东华还没说接受这个义妹做他的“帝后”前,东岳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是比她高的。
听白凤九一大段理论后,连宋的扇子点了点东华手边的酒杯:“她说起刻薄话来,倒也颇有两把刷子,今次这番话说得不输你了,我父君看来倒要有些头疼。”东华握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瞧着远远装模作样坐得谦恭有礼的白家凤九:“怎么会,我比她简洁多了。”
东岳却对他们对话不感兴趣了,这在场的,除了她和东华外,白真的辈分也是不低的,见他们有意刁难知鹤,东岳也只有看戏了,反正这事推来推去也推不到她身上,不过也不知道这知鹤哪里得罪了青丘,竟如此咄咄逼人,最后看到自家哥哥出面,这热闹就这么落幕了,似意犹未尽一般,东岳看着白真离开白凤九身边。
酒过三巡,场上该走的都走了,东岳因为连宋和东华还未离座,便在一旁喝了两口酒,果真不比十里桃林那的桃花酿,说到折颜——东岳看到还在喝酒的白凤九,好像喝得有点多。
“你还在这作什么?”和东华说一声,东岳走到白凤九旁边。
一看到她,她一直没反应的脑子竟然高速运转起来,一下想起她是谁,也想起自己是谁。却是三百年前的记忆作怪,三百年间的事她一件记不得,只觉得此时还是在太晨宫,这个俊美的、经常着黑袍的少年老成青年是东岳,而自己是喜欢着她、想尽种种办法终于接近她的那只小狐狸。她迟钝地望着她半天,举起手里的茶杯给她看:“喝果汁啊。”
东岳俯身就着她举起的杯子闻了一闻,抬头看她:“这是酒。”
白凤九又打量她半天,脸上出现困惑的表情,见她右手里握着一只宝塔形状的法器,自动忽略了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的问题,犹疑地问她:“你是不是要去和人打架?”想了想道:“那你把我带上,不给你惹麻烦。”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人,还以为是那只可以让她随便抱在怀里的小灵狐,比划着道:“我这么一丁点大,你随便把我揣在哪里。”
头上的簪花有些松动,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东岳在她身旁坐下来,随手捡起那朵簪花,递给她:“你喝醉了。”
她盯着簪花良久,却没接,目光移开来,又想了大半天,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可能是有点。”又抱着头道:“晕晕的。”大约是晕得很,身子不受控制地直往一边倒。
东岳伸手扶住她,将她扶正,见她坐直了,才道:“还能找到路?我送你回去。”
“你骗人!”她端着杯子愣了一下,然后又说:“你让我乖乖等着,然后你没回来,最后还是我去找你回来的!”
东岳将簪花端端正正地插入她的发鬓,欣赏了一会儿,才道:“你又认错人了?我是谁?”
“帝君啊。”她站起来,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想起什么似地道:“东岳,但是你特别坏。”
听到白凤九直呼她的名字,她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
白凤九认真地道:“你说我只是个宠物。”眼中冒出一些水汽:“我走的时候,你也没有挽留我。”
东岳愣了愣,道:“我不记得我……”话没说完,她却迷迷瞪瞪地一个倾身倒下来,正落在她的怀中,原来是醉倒了。
东岳垂着头看她,方才她的那些话自然是胡话,不须计较。夜明珠的光柔柔铺在她脸上,她倒从不知她喝醉了是这样,原来,她也有十分乖巧的时候。
正在她腾空将白凤九抱起来,准备将她送回庆云殿,见她意识地将头埋进东岳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拽着她的衣襟,额间的凤羽花红得十分冷丽妖娆,粉色的脸上却是一幅无辜表情,一点也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帝姬。倒的确像是一个……她方才说的什么来着?东岳想了想,是了,宠物。
顺着她额头看到脚踝,才发现一条眼熟的姻缘绳,原来是你!
次日大早,凤九揉着额角从庆云殿的寝殿踱步出来,手里还握着件男子的黑色长袍,抖开来迷迷糊糊地问团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团子正坐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同他的一双爹娘共进早膳,闻言咬着勺子打量许久,右手的小拳头猛地往左手里一敲,恍然大悟地道:“那是东岳姑奶奶的外衣嘛!”
夜华君提着竹筷的右手顿了顿,挑眉道:“我小的时候,唤东岳一声姑奶奶。”
团子张大嘴,又合上,垂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算辈分去了。
凤九愣在那儿,看了看手中的黑袍,又踏出门槛仰头去望殿门上头的是不是“庆云殿”三个字,又将目光转回团子身上,结巴着道:“怎、怎么回事?”
白浅正帮团子盛第二碗粥,闻言安抚地道:“不是什么大事,昨夜你喝醉了,东岳她做好事将你送回来庆云殿,但你醉得狠了握着她的衣襟不肯放手,又叫不醒,她没法只好将外衫脱下来留在这儿。”
凤九想了想,开明地道:“她约莫就是个顺便,不是说不清的事,也还好,但是前些日子传她和女仙,这是损我的清誉,也损她的清誉。”
白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沉吟道:“不过,你也晓得,东岳不能留宿在庆云殿,外衫脱给了你,她也不太方便,再则庆云殿中也没甚她可穿的衣物,团子便来我这里借夜华的。”
“她怎么不借你的?”白凤九脸色有些变,又一想东岳除了昭阳时,似乎没有穿过女装,被其他仙友看到确实不妥。
白浅咳了一声,续道:“我……睡得深了些,团子在院子里,嚷的声儿略有些大,怕是整个洗梧宫都听到了……”
凤九停住脚步,转回头看向团子:“你是怎么嚷的?”
团子嘟着嘴道:“就是实话实说啊。”
凤九松了口气,却看团子情景再现地道:“东岳姑姑抱着凤九姐姐回庆云殿,凤九姐姐拉着她不让她回去,东岳姑姑就陪了她一会儿,对了,还把衣裳脱了,但是她没有带可以换穿的,我就来找父君借一借,娘亲,父君他是不是又在你这里~”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这样嚷的。”
话未完,凤九直直地从殿门上摔了下去。
当初白奕勒令白凤九留住天宫月余,明里彰显娘家殷勤,私下则让白浅照应侄女儿的红鸾星动,自以为如此便可令白凤九多结才俊,广开姻缘。然而如今月余将到,白凤九红鸾星依旧尘如死灰,亲家没多少,外袍倒攒两件,白凤九掐指细算,还有三天该回青丘,自觉不可虚度光阴,索性先去翻墙把装着外袍的包裹丢在东岳面前,随后便带着阿离到处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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