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开落任浮生

　　那是碧野千里的草原，平坦而又柔软，风景如画。头顶的白云如绫罗般弥漫长空，群鸟自由地飞翔。远处的羊群缓缓移动，吃着草，合着鸟鸣欢快歌唱。
　　一棕一黑两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二人也仿佛肆意洒脱起来。
　　“我喜欢这里！”公孙芩回头朝陈子和笑道：“好美！”
　　陈子和温柔地看着她，笑道：“嗯，好美。”
　　“将军也曾说过，要和我一起去草原，可惜……没有机会了。”她回过头，朝远处眺望。
　　“许久未听你提起他了。”他跟上前，与她并肩。
　　她挑眉：“怎么，你吃醋啦？”
　　“这倒没有。”他忍不住笑意：“毕竟已经过去三年了。况且，你已答应此番回去就嫁我为妻。”
　　她假装没有听到，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部落说道：“去那边看看吧！”
　　“好。”

　　走近部落，两人这才看清丁零人毡帐的模样。毡帐旁还有好多高轮大车，有些车上竟也载着毡庐，那车轮甚至比半个陈子和都要高，公孙芩在一旁惊叹不已。这边是商贾必经之地，除了丁零人，还有许多汉人也生活在此。丁零孩童和汉人孩童在不远处围着石堆嬉笑玩闹，商贾们互换商品，火堆上架着烤鹿肉，香气四溢。
　　公孙芩牵着马环顾四周，看向陈子和感叹道：“要是所有地方都像这里一样，大家和睦地生活，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陈子和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忽然，公孙芩的脚步顿住了。见她一脸惊愕，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身着丁零人服饰的男子，正低着头生火。
　　“阿芩？”他轻声唤她，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男子。
　　陈子和又一次看向那男子，那人正好也抬起了头，往这边望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生火。他这才明白，为何公孙芩会是如此神情。那男子身形不如丁零人魁梧，看起来就是汉人的模样，而他的面容，和已逝的公孙阳，竟如此相像。
　　“我们走吧。”公孙芩回头朝陈子和笑了笑。
　　“你……不去问问吗？”他迟疑道。
　　“就算是七年未见，我也记得他的模样。”公孙芩牵着马往回走。
　　“你也觉得是他？”陈子和跟上前拉住她，“那不更应该去确认一下吗？如果他还活着……”
　　公孙芩皱了皱眉头，回头望向那男子。他身边又多了一个约莫两三岁大的丁零孩童，眉目和他极为相似。一旁的毡帐内又走出一位丁零女子，女子摸了摸孩童的脑袋，男子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
　　“放过他吧。”公孙芩看向陈子和拉住她的手，“也放过我自己。”
　　他迟疑地松手：“阿芩……”
　　“走吧。”她朝陈子和笑了笑。
　　陈子和见公孙芩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便也静静跟了上去。可他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却只见那男子也在安静地望着他们。

　　两人骑着马回到之前的小山坡时，比来时沉默了许多。陈子和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男子最后望向他们的那一眼。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公孙阳，且记得他们。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每次忧心忡忡的样子，可丑了。”公孙芩让马儿靠近他，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依你从前的性子，方才一定会冲上前去。”
　　“是不是觉得，阿芩又长大了？”公孙芩敛了笑意，看往那丁零部落的方向：“其实只要知道他还活着，我就很高兴了。”
　　陈子和轻轻叹了口气。
　　“况且，”她伸手拉住他的手，温柔地笑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
　　“那等我们回建康，你之前说的，可还作数？”他犹豫道，“如若你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事到如今，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公孙芩捏了捏他的手，“所有人都知道你同公孙将军府的婚事，你赖不了。”
　　“嗯，不赖不赖。”陈子和回握她的手，“今日就启程回建康吗？”
　　“咱们跑出来有些时日了，是该回去了。”
　　“那就回家吧。”
　　家？
　　是啊。她这棵飘摇的野草，又有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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