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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前些日子塔吉娜托人送雅兰给我送了两匹布料。
这种布料我大兴甚少生产,曾经只在传说中的火浣布。
于是我亲手裁了一件斗篷,作为皇祖母的生辰贺礼。
一匹布料做一件斗篷,还剩下一些边角料。这种布料十分珍贵,决不能浪费。那日在街上看见孩童提着花灯互相追逐嬉戏,便突发奇想,用边角料做一个花灯。
只是火浣布透光效果并不理想,便托嘉物斋的老板娘替我寻了一位纺纱的老婆婆。将这些边角料拆成线,在从新织成纱,便可做灯罩。
做个什么样的灯笼?
皇祖母虽已是太后之尊,是大兴最尊贵的女人,却也像孩童一般喜欢新鲜有趣的物件儿,也像寻常女子一般对美丽的事物格外怜惜。
走马灯。
在灯内点上蜡烛,蜡烛燃烧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投影射在灯罩上,图像便不断走动。民间一直将灯的各个面上绘制古代武将骑马的图画,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这就是走马灯。
我用去年正月里收起来煮沸晒干的竹子扎成了六角灯笼骨架,再请工匠烧制了一个带有气孔的透明琉璃蜡烛罩子,这样防止烛火不小心烧到竹子剪纸。
皇祖母对火浣布制成的斗篷和走马灯爱不释手。
倒是叶虔也很有心,听懂了我说的意思。他亲手制成一个沉香木木匣,内放一卷抄写在锦缎上的经文,是叶老夫人亲自抄写以贺皇祖母寿辰。
皇祖母生辰一过,便是合宫家宴。
幸而在合宫家宴前,叶虔派去南海的人回来了。采珠人的生活只比展掌柜描述的更为艰苦。于是我赶在除夕宫宴前,带着那颗珍贵的南珠,在紫宸殿求见父皇。
“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父皇仔细端详这颗硕大的南珠,“这样好的宝物,也只有我们绾绾才配得上啊。”
“父皇,儿臣今日斗胆献宝于父皇,所献并不这是奇珍,而是这奇珍背后的故事。”
“哦?”父皇来了兴致,“这奇珍背后还有故事?快说来听听。”
我将展掌柜所说属实禀告父皇。
“采珠人虽为贱民,却也仍是民。”父皇轻轻扣了扣案桌,“这话说的不错啊。古之帝王贤者,必有一项爱民如子。如今看来,朕和先贤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啊。”
“父皇勤政,爱民如子。只是地方奸佞横行,以为天高皇帝远,他们就是地方的土地老爷,所以年年虚报瞒报,克扣底层官员俸禄,贪污朝廷贡品钱财,折磨欺压卑微百姓。这不是父皇的过失,是官员审查不利,监管不严所导致。父皇比之先贤,绝不逊色。古之帝王,有贤德者,必是善自省听忠言,父皇向来三省己身,听进忠言,怎么能不是贤德帝王呢?”
父皇抬手,示意我起身,“朕的绾绾就连奉承,都是这么好听的话。”
“儿臣绝不敢欺瞒奉承父皇。父皇所听到的都是肺腑之言,尽忠直言。”我再一拜,“父皇,儿臣斗胆僭越,私自派人去了南海,查看这展掌柜所说是否属实。确有其事,且现在的官吏比数十年前更加残酷,采珠人的生活也更凄苦。”
“绾绾不必虚礼,朕早就说过,让你和皇子们一起上书房,就是为了让你像皇子们一样,能担起皇族的责任。朕的这些儿女中,唯有你,最像朕。所以,绾绾,你如今能为了百姓疾苦向朕进言,朕很欣慰。”
“是,父皇。”
如此,我便叫来了被叶虔派去南海的顾斌和顾廉两兄弟,他们像父皇禀报了当地官员乌烟瘴气蛇鼠一窝的乱象。那些官员果真大批私扣贡品,怪不得这南珠从来在宫中就少见。实际上当地官员变本加厉的酷刑,逼迫那些采珠人不遗余力开采海底,日日都是一箱箱的珍珠。
“采捕无度无疑等同于杀鸡取卵。一旦南珠栖息地和资源受到严重破坏,会导致珠贝大迁移。父皇,如此还请父皇在将当地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后,派人至各制造开采行业审查监察,控制各行业开采。”
父皇雷霆之威当即就要派人清查。
“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
“绾绾可有什么主意?”
“儿臣觉得,此时不是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合宫家宴在即,这是一年中父皇最放松的时刻。不如,我们就趁这些人最放松的时候,才最有利于将他们拿下。”
合宫家宴,叶虔没有来。
父皇听了我的进谏,悄悄派叶虔带领征北军赶赴南海,就准备在除夕之夜动手。
我听着宫宴上的丝竹声,面带微笑,保持公主气度。实际上,我的内心十分焦急,我在想那群贪官污吏不会没有圈养私兵。可我也相信叶虔,我相信他的能力。
各位皇子公主的才艺表演是宫宴上的传统。箫容雁仍旧弹得琵琶,箫婧晗仍旧娇滴滴的献上一幅画,再转向箫纵问他日后是否能指导她。
轮到我,今年不同往年。
往年,作为公主,我总认为,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翩然起舞,这样有失公主气度。唯有和塔吉娜比舞那一次,在众人面前作舞。
今年不同,我选了献舞。
献舞的舞台是一张宽刚好铺满宫殿走道地毯长及大门到父皇殿前一半的特质宣纸。
丫头们用镇纸将边缘压好,两个侍卫抬着四个个墨缸分别放在纸的四周。
“哦?长昭公主不是献舞吗?要这纸和墨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公主或许想在纸上作画也不一定。”
“作画?公主穿的可是舞裙吧?那长袖挥挥,如何作画。”
我向父皇和皇祖母行礼,开始献舞。
长袖善舞,也只不过是一副美景而不是别有用意。飘飘衣袖在墨缸中一蘸,挥洒在脚下的纸上,是一道道墨色。步伐变幻,时而婉约,委婉飘逸,娴静婀娜,时而奔放,回转流动,势不可挡。
一舞作罢,殿内静默。
“报!八百里加急捷报!八百里加急捷报!”
父皇回过神,“呈上来。”
我立在原地,见父皇翻开捷报后面露喜色,很快看向了我。
这一定是叶虔传来的,知他安好,我便放心。
我再行大礼,“父皇昭彰仁德,贤明胜过先贤,如今天下平稳,百姓得父皇庇佑安居乐业。得见父皇垂爱万民,是儿臣之幸,是大兴之幸,是天下百姓之幸。儿臣献这幅山河图于父皇,愿我大兴万里疆土,国泰民安。”
父皇将手中的装运捷报的奏折匣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绾绾,最得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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