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学霸以后

　　九月末的沙城天气依旧闷热，只是昼夜温差大，到了夜晚，闷了一天的空气里漫出几分冷意。

　　没有月亮的夜晚，图书馆大厅的光线绕个弯投在自习室外的走廊上，拉长了光线，减弱了光芒，只能勉强看清走廊上的人影。

　　危霓轻靠在墙边，她今日换上了私服，艳红色的短袖卫衣搭配破洞牛仔裤，双手插兜，低着头，隐在黑暗里的表情晦涩不明。
　　不知等了多久，女生随风飘动的发丝上染了凉意。

　　一阵凉风拂过，她搓了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抬头看向图书馆的大门，脸上的表情随着男生走近而逐渐变得不安。

　　易笙目不斜视地经过她身旁，仿佛没看见她。

　　危霓没想到易笙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转身喊住了他：“学长。”

　　女生喊人的声音依旧乖巧。

　　易笙脚步停滞，没回头。

　　危霓想了想，几步走到他前面，本来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奈何没能笑出来，只好呐呐地说道：“学长，我有话跟你说。”

　　易笙看向她，目光依旧冷淡。

　　危霓直直回视易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清冷的神色，她想好了要道歉，也想好了到此为止，可忽然又有些不甘心。
　　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将易笙这样的美色纳进后宫。如果今天她没有表白，而是按高晓薇说的那样直接霸王硬上弓，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不过，想归想，她到底没敢赋予行动。毕竟，她受不了，易笙再那样看她一眼。

　　盯得久了，易笙不自在地皱了下眉头：“想说什么？”

　　危霓回神，笑了下，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走神。

　　“今天的事......”她顿了下，肃正神色，满眼认真诚恳地看着他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危霓低下头，忐忑地等待易笙的回应。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易笙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很好玩吗？”

　　心脏骛地一下提起，有那么一瞬间，危霓甚至怀疑易笙其实知道了她的心思。捏紧的手心被汗水浸湿，她想解释想反驳，可她又怎么敢承认自己的不堪和恶劣。
　　她不想撒谎，却又做不到坦然。
　　所以她嘴唇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似有若无的轻叹声弥漫在空气中，很轻，砸在她心里却很重。

　　“危霓，你知道我气的是什么吗？”易笙盯着女生始终低垂的脑袋，再想起傍晚那一幕时也能冷静面对了。
　　自懂事以来，易笙很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他向来情感淡漠，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动怒，可在大礼堂那会，实在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不介意危霓有目的靠近，不介意她不喜欢他，他介意她把他当成玩笑。
　　或者说，把她自己置于一个任人嗤笑的境地，把自己的感情变成一个笑话。

　　危霓依旧低着头：“对不起。”

　　“算了。”易笙看着她这副自责的模样，也不想再指责她了，说到底他只是气她玩笑开得太过。

　　危霓猛地抬起头，看向易笙眼里闪着明亮的细光，连带得声音都扬了起来：“你不生气了？”

　　易笙瞥了她一眼，突然出声问她：“你的朗诵里，有没有真感情？”

　　危霓反射性地“啊”了一声。

　　易笙低头，凑近她：“喜欢我？”

　　危霓被问懵了，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她还来不及思考，就被男生以暧昧的姿势抵压在墙上。清冽的气息逐渐逼近，她下意识偏开头：“学长，我......”

　　易笙垂眸，眼底分不清悲喜，只是声音过于清凉：“现在，还喜欢我吗？”

　　危霓愣在原地。

　　易笙站直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高兴的，也没必要介怀。只是挡不住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冷气，与黑夜融为一体。

　　危霓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来，她不得不正视易笙的问题。

　　其实她觉得自己是喜欢易笙的，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因为那种感情，不会也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她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如果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没关系的吧，她也喜欢爱妃，也喜欢老高她们，那再多喜欢一个易笙，也没关系的吧？

　　危霓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小声嘀咕：“喜欢是喜欢，那你也不能以下犯上啊。”

　　易笙没太听清：“嗯？”

　　危霓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自觉地透出几分心虚：“朕还没打算临幸你呢。”

　　易笙不知她在嘀咕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不太确定地问：“......什么临幸？”

　　“没什么没什么！”危霓猛地闭嘴，嘴角浮起恰到好处的浅笑，过了几秒，她小心翼翼地问易笙：“学长，你不生气了吧？”

　　易笙没说话。

　　“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危霓看了眼表情淡漠的易笙，不自觉地放软声音，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眉目间染上几分骄傲的亮色：“我可以帮你写检讨书，这个我很有经验的。”

　　易笙眉心跳了跳，会写检讨书，她还挺自豪？
　　再说，如果不是她无法无天地乱来，他也不会被罚写保证书。这还是他进学校以来第一次受到处罚，校长口里说着他没错，却让他写份保证书提醒自己：保证不早恋。

　　写这个倒没什么，反正他没打算早恋。

　　危霓看易笙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不免有些丧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不讨厌你。”易笙轻声说道，其实她来找他，他就已经消气了。

　　危霓开心地笑了：“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易笙：“嗯。”

　　获得了肯定的答案，危霓心中的石块彻底落下，眉眼弯成月牙的弧度：“那你自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她走了几步，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林彩，想了想，又走回来问易笙：“学长，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说到底，她还是介意易笙和林彩一起表演节目的事情，若不是林彩当时笑得太嘚瑟，她也不会脑子一抽就拉易笙下水了。

　　易笙抬眸：“什么？”

　　危霓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人听见：“你和林彩，很熟了吗？”

　　“不熟。”

　　“那你和她一起......”

　　危霓没有说完，易笙却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他轻声解释：“还人情。”

　　还人情？
　　危霓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了，实际上只要易笙说不熟她就放心了。至于他还的是什么人情，那是他的私事，她就算好奇此时也不会多嘴。

　　易笙不知怎地突然主动问起：“你今天怎么没穿校服？”

　　“啊？”危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私服，其实她当初是为了装乖才在易笙面前穿校服，可今天出格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她原本乖张叛逆的样子，她本来打算道歉后不再和易笙来往，所以干脆不装了。

　　但没想到，自己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笑了笑：“都洗了。”

　　易笙点点头，说：“你还是穿校服乖一点。”

　　危霓怔了下，易笙果然喜欢乖巧型的女孩子。
　　可她，不是那样的。

　　“学长，我先回宿舍了。”她和易笙挥手告别，没等易笙回话就转身走了。

　　易笙不知道女生的情绪为何突然变得有些低落，他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他本就是话少的人，聊不下去自然就不聊了。
　　只能目送危霓离开。

　　在林彩和他打招呼的前一秒，转身踏进了自习室。

　　— —

　　次日，学生们做完广播体操后，教导主任站在所有人前面，点名批评几个违反校规的学生。除了危霓，还有几个趁文化节没课溜出学校的学生，其中便有林鸿。

　　林鸿和一个男生换了位置，走到危霓旁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笑出一口白牙：“咱两这样算不算患难与共？”

　　“这回成语没说错，但不是这么用的，”危霓将目光从教导主任身上收回，看向他嘴角尚未痊愈的淤青，微顿了下，说：“咱两没这么熟的交情。”

　　林鸿自然地接话：“多相处相处就有了。”

　　危霓提醒他：“一山不容二虎。”

　　“谁说不容了，公老虎和母老虎就可以和谐地在一起！”林鸿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耳朵染上红晕，声音低了下去：“还能造小老虎呢。”

　　“......”
　　默了几秒。

　　林鸿瞅了眼危霓手上的检讨书，转移话题：“你抄了几页纸？”

　　“四页。”

　　“那么多？”

　　“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危霓瞥了眼林鸿手中一页不到的内容，老生常谈道：“一看你就不是诚心悔过。”

　　“......”

　　就在林鸿无言的同时，教导主任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他转身扫过身后的几个人，喊了唯一的女生。

　　危霓听到教导主任喊她，面色平静地接过他手中的话筒，规规矩矩念完昨晚抄的检讨书，足足念了四分钟。

　　中心内容就是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读完后就到了林鸿。

　　林鸿的检讨书短，不到一分钟就念完了。
　　他一只手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学生，另一只手同时将纸张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余光不经意瞥见危霓将自己的检讨书叠得整整齐齐，手上动作一滞，小声问危霓：“你还打算留着？”

　　“嗯，引以为戒。”危霓将叠成方块的纸张塞进口袋。

　　林鸿还想说什么，抬头见教导主任皱着眉头望向这边，就没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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