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度 碎月

　　“释大哥。”似梦非梦中，释怀只听到有人在轻轻唤他。声音极尽婉柔，语音中仿佛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来看一看。
　　??朦胧中，只见前面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释怀用手推着额头，眼前的人影顿时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红衣，然后再是洛雁衣那微笑的脸。
　　??看到释怀醒了过来，洛雁衣原本有一紧张也消失无踪。洛雁衣躬下身来道：“释大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释怀微微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我没事，只是脱力了。”
　　??“我给你熬了莲子羹，你吃一点吧。”洛雁衣从身后侍女的手中端过莲子羹。释怀勉强坐了起来道：“我自己来吧。”
　　??但洛雁衣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前。用白色的瓷勺舀出一勺，送到释怀的嘴前。白色的莲子和着白色的米，发出如琥珀似的光。
　　??“不用，还是我来吧。”洛雁衣自顾自地又舀了一勺。眼角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焦虑担忧。释怀来不及细细咀嚼，便将莲子羹一口咽下。靠在床架边道：“我睡了多少天了？”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洛雁衣调弄着莲子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什么？我已经睡了两天？”闻言释怀不由一惊，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在这里已经睡了两天了。想到洛夫人的病，释怀更加焦急和担心。
　　??洛雁衣看到释怀如此神色，初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但转瞬一想，医者父母心，便知道释怀在担心母后的病。当下轻轻道：“放心吧，母后已经醒来，只是身子还虚！”
　　??看到这句话，释怀方松了一口气。再看洛雁衣，只见她两眼眼圈发黑，脸庞虽有笑容，但亦难那一抹倦意。想必她是先是照顾刚苏醒的母后，而后又担心昏迷下去的自己，是以又匆匆赶过来照顾自己。加之她也是多日奔波，也是疲惫无比。
　　??想到这里，释怀道：“我自己来吧，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吧！”
　　??“嗯！那等你吃完这碗莲子羹，我就去休息！”洛雁衣抬头朝他笑了一笑，而后又低下头去调弄莲子羹。
　　??第三天，释怀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洛夫人。当下便下了床，下床时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竟已经全部换上了新的。以前麻布粗布所制的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身上穿得却是一件由上好的绸缎做的衣服，色彩艳丽，质地柔软。然现在释怀已来不及多想，随手便拿起床头的一件外衣，穿在身上，便往外面走了出去。
　　??依着上回走过的记忆，释怀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院落。所经之路，都有铁甲铁剑的卫士守卫，但他们见了释怀，竟都未曾阻拦，任其在皇宫内自由来往。
　　??远远便闻到一阵檀香味，门虽已紧闭，但可能是檀香用得太多了，是以连外面都能闻到。释怀在前过去，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传出洛雁衣的声音：“谁？”释怀回答道：“我。”里面没有再说话，却传出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释怀微微一笑道：“我是来看看夫人的病怎么样了。”“哦，是吗！母后也正想见见你呢！”洛雁衣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洛雁衣快步上前，搀起床上的母亲。释怀一揖道：“洛夫人好。”继而抬起头来，但见洛夫人嘴唇中的黑紫色已经恢复成鲜红之色，眉边也是如正常人般。这样一看，与那天看起来来真是天壤之别。
　　??洛雁衣望着释怀对洛夫人道：“母后，他就是释怀。”洛夫人微微颔道：“多谢公子搭救小女之恩！”释怀微微一欠身，笑了笑，没有说话。
　　??洛雁衣专注地望着释怀，不经意间从嘴角里淡出丝丝笑意。“释大哥，你再看看母后，看恢复得怎么样了！洛雁衣显然还没有完全放心。
　　??释怀点点头道：“嗯。”洛夫人人看了看释怀，又看了看洛雁衣，忽然笑了笑。只是两人都太专注于把脉，竟尔都未发现。
　　??一会，释怀将手缩回，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如春风拂面，让人心里暖暖的。
　　??“夫人黑疴之症已然无忧，只是久患此病，导致血肉神虚，体质衰弱。但只要加以调养，三个月后，当可痊愈。”
　　??“哦！那真是太好了。娘！”只到这句话，洛雁衣忍不住欢叫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
　　??释怀的嘴角逸出一丝几乎让人难以觉察的笑容。洛夫人爱怜地望着女儿，是啊！每年自己都只有十几天是清醒的时间。也只有十向天的时间里，自己才能看到女儿。自己的记忆中，恐怕都不记得女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难道沉睡真的可以令人忘记一切吗？
　　??“先生不是镜族人？”洛夫人从思绪回来，试探着问了释怀一句。听到这句话，洛雁衣本来欢愉的神情，此时却突然黯淡了下来：“母后，他是蜀山人。”洛雁衣低低道。
　　??“哦。”洛夫人显然对这个答案吃了一惊。望了望女儿黯淡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伸手搂住释怀的肩膀，而洛雁衣却像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委屈的小孩子，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看着面前的母女，释怀突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自己何曾有过母亲啊！一个从不小的弃婴。那年下雪的冬天，要不是被下山施医的师傅撞见，抱上蜀山，抚养长大，这世界又何来释怀呢？
　　??恨？知道自己是弃婴的释怀在小时候老是会问自己。为什么别人有爹有娘，而我却没有呢？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呢？然而逐渐长大后，这种恨却消失殆尽。只是特别想见一下爹娘，哪怕一面也好，至少让自己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释怀苦涩地笑了笑，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哭的感觉。
　　??释怀静静地退出了房间，没有打扰他们母女。刚出门不远，在拐角处，便有一名侍女走了过来，恭声道：“释公子，城主请您过去一趟。”
　　??
　　??过了两个大院，便见前面一个大院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肴、酒。菜都是素菜，酒都是美酒。四周则恭谨地站着几个侍女。
　　??洛无双站在一旁，看着开得正盛的花发呆。侍女停了下来，释怀向前走了过去道：“洛城主。”洛无双回过头来，见是释怀，左手一伸道：“释兄弟来了，请坐！”
　　??洛无双在主席上坐了下来，释怀则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洛无双端起一杯酒道：“这次多谢释兄弟救小女之命和解治黑疴之疾。”
　　??释怀也端起酒杯，微微点了点头道：“不客气。”说罢，一饮而尽。释怀将酒杯放到桌上，后面的侍女马上又走了过来，将他面前的酒杯填满。
　　“听小女说，释兄弟来自神仙之地蜀山？未知可认识乾坤道人？”洛无双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但这句话却让释怀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料到在这个中州人无从知晓的大陆中，竟然有人会知道蜀山这个地方。顿时，释怀惊奇地望着洛无双。但见洛无双依旧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正是，不知城主何以知道蜀山这个地方？”释怀的脸上也恢复了平静，也是漫不经心地问。洛无双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却问道：“想来乾坤道人是释兄弟的师傅了？”洛无双继续试探地问。释怀点了点头。
　　??“既是乾坤道人之高徙，想必也精通占卜批算之术。”洛无双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望了望释怀，见释怀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不知先生可否为孤王占一卦？”
　　??释怀淡淡道：“很抱歉，在下并没有随恩师学经法。是以未能替洛城主占卦，还请洛城主见谅！”说完，释怀歉然的笑了笑。
　　??洛无双叹了一口气道：“哦！那真是遗憾，遗憾……”洛无双一连说了几个遗憾。不知是遗憾释怀竟然没有学到乾坤通晓天地的绝世法术，还是遗憾自己虽然遇到了乾坤道人的但却无法为自己占一卦。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绝不可能由几枚铜钱，几句话便能决定的。城主与我等凡夫俗子不同，自更能为自己的人生写下一篇绚烂的篇章。”释怀说道。
　　??“哈哈……”听到释怀的话，洛无双大笑了起来道：“好，好！我看先生如此才华何不入仕做一番大事业。以先生如此才能，自能成就一番开天辟地之伟业。”洛无双望着释怀，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似我等平庸之辈，在中州如过江之鲫，如何成就一番大业？释怀不卑不亢地说道。
　　??“释兄弟可以在这里成就大事业啊！若你我联手，先取檀族，后灭荒荆，将整个天下囊括于我镜渊城中。必将使露月实现第二的统一，到时释兄弟与孤王当可媲美于炎至尊，流芳千古。”洛无双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双眼展现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句句铿锵有力，那么富有吸引力。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尾随于其，作那万古流芳之伟业。
　　??释怀却推辞道：“可惜在下月收入一山野之人，才能疏浅。又无夸主心中万丈之志，只喜与天地为友，游逛四海。而帮不了城主。镜渊城藏龙卧虎，自有能者替城主收拾山河，一统天下！”释怀淡淡道来，不动波澜。
　　??洛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摇头喟叹道：“可惜啊可惜！看来释兄弟的脾气和尊师乾坤道长是一样的。”
　　??“难道城主认识在下恩师？”释怀蓦地一惊，接二连三地从他的口中听到关于师傅的乾坤道人的名字，太让人生疑了。
　　??洛无双没有立刻回答，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才缓缓道：“二十年前，当我向他提出相同的问题时，他的回答和你如出一辙。”
　　??“我师傅在镜渊城？”释怀一听到师傅二十年前来过镜渊城中，关心原故，以为是洛无双将师傅请来了镜渊城。不由“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洛无双也站了起来，望着鲜花，背负双手，背对释怀。“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的话，你师傅只怕现在已经在荒荆城中了。”
　　??“谢谢！”，释怀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竟然十分不愿意地与洛无双为敌。释怀向着洛无双的背景抱了抱道：“洛城主，这些日子打扰了。在下既听闻师傅音讯，自要去寻。后会有期。”说完，释怀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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