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眸

　　云晴刚想拿起那盘糕点想走人，却听到花满楼说道：“这糕点不能拿走，在这儿吃吧！”
　　云晴“哦”一声，用手抓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她实在太饿了，不大工夫，就将一盘糕点吃下了大半盘。
　　花满楼在小时候见过这副吃相的姑娘，那此姑娘都是村子里长大的，根本没有人教她们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眼前的姑娘像极了她们，这吃相太难看了，他骨子里是同情她们的，她们天生就出生在那样的家中，但又有些不喜欢她们，跟大家闺秀比起来相差甚远。
　　虽说她们都一样的美丽，可一举一动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他也懂得有些男人身边太多的大家闺秀，偶尔会喜欢众不同女子，嘴角带着微笑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推到云晴的面前。
　　此时云晴的已感觉肚子有些饱了，但同时也感到喉咙有些哽塞，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拿起茶壶又为自己接连倒了两杯，这才感觉舒服些，后又用小手的手背擦了一下嘴巴，似乎她还没习惯用帕子。
　　上官瑞一边用小茶盖儿拨弄着茶碗里有茶叶，面无表情一边观察都会云晴的吃相及动作，更加肯定遇见她是巧合。
　　花满楼心中似乎有了数，一个山村野丫头，长相清纯，目光干净清澈，一举一动无不像个男子。只是心中画了一个问号，这样的姑娘，那人会喜欢吗？
　　云晴目光坦然地看向花满楼，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花满楼不答反问，一双桃花眼眼中带笑：“你需要多少工钱？”
　　云晴想了想，要去楚平城到底要花多少银子，她一点概念也没有，心中算着要吃少顿饭，可哪里弄到一匹马，总不能走着去。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说也知道谁来了，在花府只有他一人不用通报，随时可找花满楼，果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说来了个新姑娘，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
　　“花……”花满楼没有把娘字说出口，改了口直呼其名：“花玉，你来的正好！”
　　花玉一愣，平时公子都是叫自己花娘的，今天是怎么了？
　　随即向花满楼抛了个媚眼：“公子，今天怎么叫了奴家名字！”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了上官瑞，心中一凛，此人一身寒气，根本不像生意人，却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花满楼也不好解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以后就叫你花玉，听着顺口。”
　　“公子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说罢，又看了看云晴，好个出水芙蓉，又扭动着腰枝，走了过来，对于他的这个样子，上官瑞仿佛也见怪不怪了。
　　花满楼瞥了一眼花玉，一双桃花眼看不出喜怒，似乎早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云晴回眸看向花玉，眸中闪过惊喜，原来是那天红衣姐姐。今天姐姐发髫高高挽起的成蝴蝶状，一根带有蝴蝶的玉步摇斜插在发间，与发髻相应成辉。一身大红色的纱裙，裙摆从腰际直至腿踝，走起路来风情万种，有波光流动之感。再看那张脸，略施以桃粉色的胭脂使得面部显得白里透红，妩媚尽显，不禁脱口，道：“姐……姐姐，真的是你，我昨天问春花，花楼有没有一个叫花玉的姐姐，她说只有一个男的叫花玉，是花楼那些姑娘们的师傅！”
　　花玉翻了个白眼，左右看了看，道：“嗯，哪里有姐姐？”
　　云晴不解：“姐姐，你不就是姐姐吗？”又上下打量着花玉，有些疑惑自言自语：“姐姐的就是手大了点，脚大了点，身材高了些，可，可你还是姐姐啊！”
　　花满楼一双桃花眼有了一丝笑意，并不掩饰自己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花玉，云晴不解他们笑什么，自己说错话了吗？
　　花玉也是一怔，本以为这个姑娘再也见不到，今天又见到了。心中自是开心，没有一个姑娘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不，曾经有一个姑娘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
　　以前那些姑娘说他好看不过是讨好她，眼前的姑娘倒实在，居然说自己的手大了一些，当然大了，从桌上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头一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又哼了一声，声音变了：“你看到吗？”
　　云晴一怔，怎么声音变了，似乎是男人的声音，认真仔细看了看：“嗯，看到了，脖子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花玉一侧头，“噗嗤”一声，一口茶喷到地上，倒没有生气。
　　云晴又仔细看了看花玉的喉咙，花玉看到了一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眸子，带着丝丝被人笑话后不解的迷茫，仿佛看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粉衣女子，转过头瞪了一眼花满楼，道：“好笑吗？”
　　花玉又转向云晴，指了指自己的喉节：“这，是喉节，只有男子汉才有，叫花玉哥哥！”
　　“你……你是男的？”云晴有些惊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花玉，想到自己穿男儿装，穿了那么多年，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男孩子，这儿有个男人穿女装的不足为奇，轻声道：“花玉哥哥穿女装挺好看的。”
　　云晴的话说得非常真诚自然，没有一点奉承的味道。
　　“那自然！”花玉一脸得意，很自然地拉着云晴的手，又问道：“是谁帮你化的妆，这么难看，难道她们不懂什么叫做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吗？”
　　云晴被他拉着手也很自然，因为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充当了一回男汉，在山上时，偶尔也会与师兄们气勾肩搭背的，在她感觉是正常的。
　　只是两人的手拉一起，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就有些怪了。
　　花满楼虽说见过花玉拉过不少姑娘的手，可初次像云晴这样脸一点都不红的还真没见过，有的姑娘还直接拒绝了他，难道她不知道害羞吗？
　　心中腹诽，可是云晴那个表情太过自然，自然得有些让人怀疑花玉真是他哥哥一样。
　　上官瑞身上的寒气不免多了几分，这个打扮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怎么看都不舒服，倒有几分像宫中的太监。
　　云晴有些莫名，回眸看了一眼上官瑞，心中一惊，这双似要杀人的眼神在树洞中曾见过，但立刻又消失了！
　　上官瑞收敛了身上的冷气，站起身来，道：“花公子，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上官兄，请！”花满楼说罢将上官瑞送出府外，再返回来的时候，花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云晴看向花满楼道：“花公子，那……那工钱，怎么算？”她的意思是她应该还给他多少银子，要帮多少工？
　　“他欠你钱？”花玉带着不解，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这个意思。
　　“不，不，是我欠他银子，但我得知道，我这一个月干下来能得多少银子，好还他银子，我也好攒些银子去楚平城！刚才他说只要我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就给银子。”云晴看着花满楼认真的说道。
　　花玉目瞪口呆，又看向花满楼：“公子什么时候还钱？”口气中带着调侃。
　　花满楼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被骗的那个人，对花玉道：“你，你给她一个铜钱，算是刚才问话的工钱了。”
　　花玉剜了花满楼一眼：“公子还真大方！”
　　云晴又认真地说道：“那公子下回记得让我倒茶啊！”
　　花满楼的嘴角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看向花玉，试探地问道：“你确定她可以？”问得有些隐晦，但花玉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想法，笑道：“放心，我调教出来的姑娘，哪个公子不满意？”
　　这到是实话，花玉确实有两下子，看姑娘也看得准。
　　一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花玉，道：“你在两三个月内教会她唱歌，跳舞，吹曲，可做得到？”
　　“嗯，包你满意！”花玉从来都是这样自信。
　　花满楼看向云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去楚平城找母亲，两个月，最多三个月后，我也要去楚平城，这些日子内只要你在我府中学会唱歌，跳舞。晨起的时候帮着花伯浇浇花，两三个月后我带着你去楚平城，到了楚平城，你再为我做一些事儿，为我的朋友唱唱歌跳跳舞，让他喜欢上你的歌舞，一路上的费用都算我的，怎么样？”
　　“这……”云晴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这个买卖似乎有点不正常，师傅说过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可自己也实在急需去楚平城。
　　云晴有些疑惑地问：“我只需要学学唱歌，跳舞，然后表演给你的朋友看一看就可以了？”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语气温和：“嗯，不过你必须尽力学习，如果学得好，我朋友喜欢你的歌和舞蹈，可能会留下你，那时你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得到我朋友的喜欢，他们还会帮着你找母亲！”
　　“我怎么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我的歌舞？”云晴没有留意那个“留下你”的话，只怕自己得不到工银。
　　花满楼看着云晴，似乎一谈到银子，她就变得不那么傻了！
　　花满楼慢悠悠地说道：“只要你尽力，如果那些人不喜欢你的歌舞，算我倒霉好了，你再为我做两年工，留在花府，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期满愿意不愿意到花楼表演唱歌跳舞，到时候随你，算是你赔偿你在花府及路上的费用，怎么样？”
　　花满楼自认为说得很明白了，也确实够明白的了。
　　他喜欢凡事摆在桌面上，尤其对这些身世可怜的姑娘来说，一切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他这么一说，云晴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爽快地道：“放心，如果他们不喜欢我的歌舞，等我找到了母亲，我一定会还你银子的，如果还不上，我一定会到花府再做两年工的！”
　　花满楼有些吃惊地看着云晴，一双桃花眼抹上了一层不明所以的情感，心底最柔软的弦被拨动一下，但还是随即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人拿笔墨纸砚，立字为据！”他倒不做吃亏的买卖。
　　下人很快写好了两份契约，一人一份，云晴看也没看按了手印。
　　花满楼有些惊讶，不过也已猜到了云晴可能不认识几个字，但为了显示自已的光明磊落，还是问道：“你不看看吗？”
　　如他所料，云晴连回道：“我……我相信公子！”其实她看了也不大明白！
　　一旁的花玉倒是拿起合约看了看，那张纸的最下面写着花满楼的名字，还有云晴的手印。
　　花玉将云晴拉到一边，悄声问：“你不认识字？”
　　云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认识的不多！”期间如有
　　花玉又道：“上面写着你同意在花府做婢女，每月工银是二两，期间除了卖身之外的一切事情都得听花公子的！如果到了楚平城，你不能留在……我是说如果他朋友不喜欢你的歌舞，你就得再回花府做两年工，否则你要赔偿所有费用的十倍。”
　　云晴看了看花玉，似懂非懂，道：“我不留在他朋友身边，万一是他是坏人怎么办？我见到母亲后，我会想办法挣更多的银子，如果还不上公子的银子，我就回到花府做工！”
　　花满楼嘴角扯了扯，这花玉到底是谁的人？又听花玉道：“放心，有我在，他朋友会喜欢你的……歌舞的！”
　　真是自信得有点和自狂。
　　花满楼听见云晴笑道：“我相信花玉哥哥！”
　　这样的姑娘能招人喜欢吗？花满楼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这样的姑娘，她被人欺侮了还知道，如同刚才和自己签了卖身契一样，看都看不懂，这要是自己随意写上些什么，她也不知道，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她求着自己的，不是自己强迫她的，互助而已。
　　花玉叹了一口气，比起她来，她真是差的远啦，只是容貌太过相像。
　　“花玉哥哥，我会努力学习的！”云晴自然看到了花玉脸色的变化，听到了那声微微叹息，闪着大眼睛，看着花玉，生怕他说不教她，生怕不让她在花府做工。
　　“嗯，孺女可教！哥信你！跟我走吧！”花玉看着眼前的比自己年龄小一轮多些的姑娘，心叹，你会是她的妹妹吗？心知自己又多想了，她的妹妹早已嫁给兵部侍郎了。
　　花满楼望了望窗外，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花玉还在说着什么“要学会认字，要学会看脸色，要学会讨价还价……”在花府花玉就是个怪人，现在又来个和他一样奇葩的姑娘。
　　现在，花玉的腰枝扭动得似水蛇，居然在院中带着云晴捉起蝴蝶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自言自语地道：“看来花玉是看上这个傻丫头了，说不定傻人有傻福，日后也没准有大福！”
　　当再次看到花玉带着云晴出来时，杜娇娇的脸上已乐开了花，她只不过想试试运气，这样的姑娘有点特别，没准能招公子喜欢？果然，公子与众不同，居然喜欢这么黑的姑娘。
　　杜娇娇怀里揣着公子的赏赐，拿出一些给了春花。
　　春花则一脸羡慕。

　　柳城城外，密林深处，人迹罕至，半掩着一间小竹屋，有个小小院子，粗看像猎户，仔细看却发现小屋周边围一圈居然种着几棵竹子，竹子上有人影晃动。
　　小院简洁，竹椅，竹桌，一袭蓝衣男正端坐在桌前，杯中氤氲的云山茶散发出轻淡的味道，目光凝视在了窗棂上一只正在攀爬的小蚂蚁，起身，走向窗前，轻轻将蚂蚁弹出窗外，落到草地上。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轻声喝道：“电，出来吧。”
　　电从房顶跳下，他是在公子到来之前就藏在屋顶的，不解地问道：“主子怎么知道我在屋顶？”
　　“下回藏身时，最好屏住呼吸！”原来正值夏天，一丝风也没有，电从鼻中呼出的气息吹到茅草上，茅草微微颤动，上嘉瑞没有说出原因，也懒得说。
　　“主子，昨晚听说明将军被人踹了一脚，伤得不轻，要十天半个月不能做那事。”说完电忍不住笑了，又骂道：“活该。”
　　“哦，明将军身边也得有十几个侍卫吧？”
　　“嗯！听说下半夜在街上骗来的一个清秀的小子，那小子要找活干，就跟他走了，没想到那小子身手不错，跑了！这种事情明将军也不好太过张扬，只是命手下打听着那小子的消息。”
　　蓝衣男子正是上官瑞，开口道：“花满楼身边有个叫花玉的人，你叫风去查查。另外告诉火到西楚，运十匹战马过来，要不能生育的那种，但又不能被看出来，快去吧！”
　　“是！”电又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道：“这包袱是我手下看到一个贼人偷的，本想将包袱送还回去，可找不到那个丢了东西的人，就将包袱交给了我，我看了看，有封信，挺奇怪的，就拿来了。”
　　上官瑞不等电说完已离开了。
　　电愣了愣将包袱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开。
　　花玉是什么人？云晴在花府好吗？有人欺侮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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