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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交锋
没有婚礼,没有喜宴。
一切都是我们共同的想法,感觉如儿戏,但纷繁复杂的一套,实在不适合我们。至少我不是个会演戏的女子。爸妈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些,但,出于我的决定,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离家之前,宝欣依旧对我爱理不理。连带着对简嘉铭她都只是轻蔑地瞥一眼。
所谓改变,只是从花园小区搬到皇城屋苑。简嘉铭征求我的意见,是搬去与他同住还是另选屋企?我选择后者,他便以我的名义买下了他楼下的公寓。自此,我们是邻居,他32,我31。他尊重我,给了我他的钥匙,但是我没有给他。
我们很少见面,自然也很少说话,偶尔坐电梯也是点头问候,他会问我有什么需要,我多半摇摇头不吭声。彼此之间都明白对方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许嘉佳是唯一知道我结婚的同学,但她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以为我与简嘉铭定是圣诞夜美妙的邂逅,一见钟情,命定今生。只是没有料到,突然就这么结了婚,她想象到的情景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那就别蹉跎岁月了。我服了她的天马行空。
离家第三日,下午闲来无事,便决定回家补眠,一个人走,习惯性来到花园小区,我想索性上去看看,进熟悉的楼道,开熟悉的门,走熟悉的地板,来到熟悉的房间,却看到不熟悉的画面:我的房间已成了宝欣的书房,没有我的床,没有我的书柜,没有我的玩偶。家具换了,墙纸换了……就连我陪了我十年的台灯,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整个房间里,没有一点我曾经存在我的痕迹。为什么,抹去得如此之快?只在短短的第三天。
我合上门,觉得陌生。掂一掂手中的钥匙,什么时候,钥匙无法匹配上这门的锁?
我走了,恰如我未曾来过。
回到三十一楼,空空荡荡的屋子,新的家具,新的摆设,一切都是新的,新的让我没有归属感。捧一本《烟雨濛濛》,方才有一丝丝温暖,读到依萍与他父亲,感慨,恨与爱,尽是这么难舍难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醒来的时候,天已黑去,手边的书翻在醒时阅读的页码。我在书桌上趴了整一个下午。正觉肚饿时,门铃大响。
我前去应门,从猫眼望去,是简嘉铭呆滞的眼神,不知道望向哪里。我真的很佩服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发呆的机会。那个十七岁的少年英雄,难道越老越傻?
我开门,他好似吓一跳,但是马上又平复了心情,“呵,要麻烦你一件事。”
“说。”
“胡天明摆了鸿门宴,指名让你一同出席。”
“你替我买了保险没有?”
“没有。”
“买了再来叫我。”我作势关门。
“喂——”他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挡住门,“你只需要去吃饭。其他我来。”
“毒死了怎么办。”
“我有能力把你医活。”
“哦。”我不耐烦,看着他没有收手的意思,“你开着门,是想让你老婆换衣服春光外泄吗?”
“呵。”他笑笑,样子像个白痴。
脑海里突然闪现许嘉佳看到他时,如痴如醉的样子。呼,原来女人也是视觉系动物。
他关上门,把自己关在门外!!你说,这种人,不是白痴是什么。
我懒得理他,换一件相对没有那么学生气的衣服,披上大衣,便同他出了门。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问。
“言多必失。你沉默吧。”
“你干脆说,你闭嘴吧。”
他瞪了我一眼,“我发现,你很喜欢顶嘴。”
“有吗?”我耸一耸肩,想起似乎楚灏也曾这么说过我,我看看他,突然发觉两人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看什么?”他对着反射的电梯门,问我。
“你究竟多老了?”我面无表情。这是我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的事情。
“千万,不要说我老……”
他话还没有说完,电梯门就开了,看到嘉洛迎向我们,两个人很默契得不吭声。
他在嘉洛面前永远都是极有安全感的大哥。嘉洛看他的神情充满敬意与仰慕,就差那句,“跟着你,有肉吃。”
我跟在他们后面,偷笑。
嘉洛转过头来问我,“笑什么?”一脸纯真,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就连到了车上,也不放弃,一个劲刨根究底。简嘉铭开车,由得我们两个人在那里玩猜谜游戏。直到简嘉铭忍无可忍,敲敲方向盘,让我们别影响他开车,嘉洛才知趣得转过头。
我看后视镜里他皱眉的表情,却对上他看我的眼神,我一乱,撇过头看窗外飞逝的景物。
我们由酒店经理亲自引向贵宾房,门外站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让人感觉里边的人身份特殊。闲杂人等不得打搅,使人不寒而栗。
看到胡天明,我打一个寒颤,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犹如太上皇。紧锁眉头,视线里的每个人都被他的目光锁住,不得动弹。那双浑浊的双眼,似乎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肺。我觉得自己有点仓皇,但身边的人,却镇定自若。
“哟。阿铭啊!你们来了啊。”他坐在位子上,屁股都懒得抬一下,桌上的酒已经喝了半瓶,烟斗塞在嘴巴里,含糊不清得吐出这些字。身边站一圈打手。而我们,只有三个人,力量悬殊。
我诅咒他得肺癌晚期,或者出门遭车祸,总之活不过今晚。
“不好意思啊,明叔。我们来晚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内人。”他揽住我的腰,出奇地自然,“冰心。”
然后,他指着胡天明的方向,转过头对我说,“这是明叔,是我爸的好兄弟,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们小辈。”
“哟,阿铭啊,你这个老婆真是藏得好啊,这么多日子,我才有幸一睹芳容啊?你小子怎么样啊?金屋藏娇啊?”言毕,他笑得贼欢。
言多必失吗?未然。
我不会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绵羊。
“明叔,到今天才来拜访你老人家,实在是我们不对。”我挣脱简嘉铭的手,深呼吸,走向胡天明,拿起桌上的酒瓶,向他斟酒,满脸堆笑,“小冰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小孩子计较。”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镇定,应该是笑得很自然得体吧。
我回过头看一眼简嘉铭,面不改色。到是一边的嘉洛意外惊讶。似乎在说我做了史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逞强。
“是啊,”简嘉铭配合我,过来也替他斟酒一杯,“明叔,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好!好!好!~”他把最后一个“好”字音拖得极长,还带抑扬顿挫,“今儿,见到小辈这么识大体 ,实在是很欣慰。”他把酒杯放在我面前,“来,侄媳,这杯酒,给面子的,就干了!”言毕,把杯子往我面前一放,豪气得使杯子里的酒都震了出来。
一杯白酒。我咽了口口水。
“怎么样?侄媳给不给面子?”眉毛一挑,怒目浑圆,实足挑衅。眼前这人颇具威严。
“明叔,面子我们当然给。”说着,简嘉铭站在我身前,刚伸手欲拿起酒杯替我挡酒,胡天明就“啪——”一声,猛得拍桌子,“侄子这是打算怎样啊?我跟侄媳交流感情呢。”周围的打手均向前一步。
我立马会意。早一步拿起酒杯,心一横,倾尽所有的酒精。这是我二十年以来的第一次。饮毕只觉食道犹如火烧,整个人炙热。
简嘉铭的手贴在我的后背上,想稳住我,我可以感觉到他手有微微的颤抖和丝丝微凉。
我伸手示意胡天明我一饮而尽。
他吸一口烟,慢吐眼圈,“好!好!好!”我和他四目相对,我有点怯懦,但马上稳定思绪。
“那么,刚才阿铭要替你挡酒,这坏了规矩怎么办呢?”他顾左右而言他。手指在桌子上来回得打节奏。
我拿起另一杯酒杯,“这一杯,是向来明叔赔个不是的。”仰头,一饮而尽。
“坐,大家坐啊,怎么都一个个站着。”他用烟斗指一指旁边的座位,让我们坐下。
简嘉铭挡坐在我和胡天明中间。正想替我喊一杯饮料,却被胡天明叫住,“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当然要以酒助兴。”未免简嘉铭难做,我点头附意。
于是,整顿饭下来,他用尽各种理由来灌醉我,如他所愿,我神志不清。
只知道他临走前,“呵呵。”两声意味深长的笑,同简嘉铭交谈的内容,一概未知。
这一顿饭下来,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态度,坚决不容挑战。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绝对不是为了简嘉铭,是为了宝欣吗?似乎也不是!我似是想证明什么?这么拼命,我不清楚。
也许应了嘉洛的那句话,“我们是同类。”
也许吧。
走出酒店,北风呼啸,简嘉铭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但我仍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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