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黎懿宁起初没想着加肖瓴，他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把成宇给气走了。然而肖瓴像一个闹钟，验证信息一条一条的，类似于“相册看完了哦？再不通过我就设置权限了。”这样的话，他发了三遍。黎懿宁想了想还没划到底的动态，还是点了同意。
　　他捧着手机等了一会，肖瓴没有发消息过来，又进了朋友圈开始刷。
　　这两天他从肖瓴动态的零碎里去找了一些成宇的过去。随即又是自卑，他想到了成宇的母亲，儿子的出柜仿佛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困扰。或许是有的，但她自己把困扰消化了，又用自己已有的经验，去替成宇考虑未来。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最终的印象是她有些吃力地爬上围栏，朝着下面一跃…再往前，他想了想，再往前年岁未免太小，他实在无法挑拣什么回忆。
　　肖瓴仿佛忘了还加了人这件事，黎懿宁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只是每天点进朋友圈的时候都会被他刷屏，黎懿宁本身社交就不算太广，现有的好友也不过是工作中的同事，大多都会贴一下工作上的广告之类的，肖瓴的信息格格不入。
　　或许是回忆交换的后遗症，那晚他开始做梦，奇怪的梦境，他麻木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门后依然是门，然后在他放弃的时候，脚下的地“咻”地消失了，他从门前掉下去，掉到了那个堡坎。然后他从床上挣扎着醒来，有一点光亮透过窗帘射进来，他抓过手表，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前那片朦胧的异样感去掉。
　　黎懿宁把这诡异的梦境怪罪于成宇每晚都定时点播的恐怖电影，虽然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托辞。繁琐的工作和外婆的病情本身就让他有些难过，最近这不定时出来晃悠的梦境就像一颗颗炸弹，黎懿宁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就像炸弹，一次一次把自己从睡眠里惊醒，他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真的要神经质了。他又决定下班后跟成宇喝一杯，让酒精把自己失去的睡眠补回来一次。哪怕成宇不愿意也无所谓。不过，当前最让他烦心的还是眼前的灰尘，他又从兜里扯了纸巾想要擦脸，纸巾摩擦时带出更多的粉尘，黎懿宁僵住了，连呼吸都要放轻，他有些无语，好久没经历过这样的心情了，周遭的一切都跟他过不去。
　　晚上他从柜子里翻出来几瓶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放在柜子里都落了灰，他看了看，还能喝，又拿了毛巾仔细地擦了一遍。拿起子开了进了卧室。
　　成宇还是在看电影，因为黎懿宁之前说的“戴久了耳机耳朵疼”的话，最近他都是在外放。黎懿宁刚用屁股把门顶上，就听到了一阵一阵尖叫。
　　“这是什么剧情，这么刺激。”黎懿宁走过去，递给他一瓶。又绕到另一边爬上床，成宇看了他一眼，“小心别洒床上了。”
　　黎懿宁一乐，钻进被窝里坐好，说：“洒了也没事，反正丢洗衣机里。其实我本来想拿个杯子倒一点就完事儿。”
　　成宇跟他碰了碰，“怎么就想喝酒了。”
　　“睡不着。”
　　成宇偏头看了他一眼，“少逼自己，就能放松点睡觉了。”
　　逼自己？黎懿宁感觉成宇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还真没在什么事上逼过自己，最多不过缺心眼不肯放过自己罢了。不过他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酒进去，他缩着脖子抖了两下，又往成宇身上贴。
　　“一口就上头了？”
　　“去你的。”黎懿宁白他一眼，又伸手捂住嘴巴哈了好几口气，还好，不臭。如果在他能接受的范围，那成宇也不会太抗拒。他又把酒瓶举起来，对着卧室的那灯，又透过玻璃去看电脑屏幕，再移到成宇脸上，成宇的脸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变形，黎懿宁握着瓶子乱笑。
　　“张嘴。”
　　“啊？”
　　黎懿宁还没反应过来，成宇就顺着劲儿把瓶口塞进了他嘴里，瓶身抬高，剩余的液体顺着流进他嘴里。他拍了拍成宇的手，太快了，要是呛着了，估计电脑都要被喷到。
　　“睡觉。”成宇撒开手，替他整了整枕头，又把杯子掀开让他溜下去，黎懿宁顺从地躺好，闭了眼。
　　“唉…我还没刷牙。”黎懿宁悠悠开口，起来时他看到成宇还剩了半瓶，“你不喝了？”
　　“不喝了。”
　　黎懿宁爬过去，又对嘴干了一瓶。
　　“不是，你这为了睡觉，这量也太多了吧。”成宇有些不赞同他这样的行为，想着就要出去给他拿牛奶。
　　“你干嘛去？”黎懿宁吼。
　　“我给你拿牛奶。”
　　“拿什么牛奶！我要睡觉我不要撒尿！”黎懿宁又开始砸枕头。
　　成宇有些无奈地转身看这个喝了两瓶酒就开始装疯的人，说：“不拿了不拿了，你去刷牙睡觉。”
　　黎懿宁乖乖下了床，又一次洗漱完后，他觉得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不是他想象中那种让他昏昏欲睡的作用，而是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气泡涌上他的头皮。他快要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看清了生产日期，回到房里，在成宇身旁躺下。
　　“我觉得，我失策了。”
　　“怎么？”
　　“我现在觉得，有好多个气泡人在我的脑子里跟我 say hi。”
　　“你听错了，它们在说‘睡’。”成宇毫不留情，替他把被子掩好，继续看电影。
　　“这么黑你看得清吗。”黎懿宁眯着眼睛去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倒映着的成宇的脸。
　　“这么黑你应该睡觉。”成宇一手覆上他的眼睛，又侧了身子开始在床头柜上翻眼罩。这些东西一向是黎懿宁收纳，成宇只知道大概不会脱离床头柜的范围，连开两个抽屉，才翻出来一个，让黎懿宁戴上睡觉。

　　成宇把腿一夹，翻过去，“你疯了？”
　　“唔，真的睡不着，它们开始跳舞了。”黎懿宁颇有死缠烂打的意思，又跟着缠上去，成宇直接下了床，看着赖在原处的人又有些头疼。
　　“你先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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