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丑情书

　　再看上她一眼，低头耐心地边讲着边在卷子上写的更加细致。
　　声音有些柔，不似当初那般凌冽。
　　意外地好听。
　　卫瑶忙不迭跟上思路，却仍是对一贯来回巡讲的夺命有所忌惮。
　　脑补着夺命将ta俩点起来罚站，一顿训斥。
　　“咳，认真点。”，听得他轻咳一声，许是嗓子有些不适了。
　　不是他突然咳了声，她都快忘了，他还是个伤病人士。
　　回神，盯着他喝下一大口热水。
　　他似有些舒畅，展了展眉，又继续了……
　　卫瑶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
　　直到下课离去，夺命也丝毫没有管束明面上开小灶的人。
　　事实证明，夺命对于好学生是有所偏袒的，这也算得上是老师的通病了。
　　今天却头一次从中直接受益。

　　也不知过了多久，笔尖不断在卷子上留下印记，伴着轻微沙沙声响，有些催眠。
　　时不时看她一眼，观察她反应的杜宇便看着某人由起初的眼皮打架，升级为小鸡啄米。
　　没去惊扰她的美梦，眯了眯眼，惬意地看着。
　　心中泛着看着自家小白菜的自豪和满足，却也说不清那股感觉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马尾晃荡着，身形不稳。
　　担心她栽下去，伸手抵住她的脑袋，缓缓放下托到了桌子上。

　　睫毛微动，却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所幸他已经将她脑袋放下了，不然非栽了不可。
　　猛地转过身去，等上十几秒。
　　极有耐心，像极了捕猎的野兽。
　　没听见她有所响动，谨慎地用余光扫上两眼。
　　目光所至，那丫头正砸吧砸吧嘴，用脑袋蹭了蹭手。
　　方才放心，却又暗道她迟钝，将卷子折好，放回原先那一角。
　　像是从没动过一般。
　　心倒是不客气地出卖了他，咯噔了下。

　　连着喝下几杯热水，仍是没有多大成效。
　　可能是刚才讲太多话了，又正逢感冒，嗓子有些不适。
　　喉间痒痒的，一阵接一阵，瞥了眼身侧的人，便也强忍着。
　　想着喝口水，缓解一下，却差点被呛着。
　　好在上课铃来得及时，趁乱清了清嗓。
　　记着她上次因为没叫醒她而被责怪。
　　便推了推那个对铃声毫无反应的人。

　　推了几下也不见她醒转。
　　却也不忍使力，想来现在自己嗓音低沉。
　　便凑近了些。
　　“卫瑶。”
　　连着喊了她几声，她才睁开眼。
　　真是，好生迟钝。

　　卫瑶？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自己名字吧。
　　虽然带着些许沙哑，倒也不难听，自己却有些不习惯。
　　明知他毫无恶意，他的那声“喂”和“蠢家伙”也很是让自己记忆犹新。

　　见她初醒，竟有些想逗逗她。
　　却下意识地离她远些。
　　想什么呢，自己还在生病。

　　他怎么了？一副躲瘟神的模样。
　　她提溜着眼珠，什么也没说。
　　见她一脸疑惑，他忙装着咳嗽了声，拿了水杯再喝上一口。
　　演技拙劣，倒也顺利蒙混过关。
　　心中的得意一闪而过，敛敛眉，将目光转回习题。

　　夜晚来临，一阵欢呼，ta们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跟着他利索地收拾书包。
　　可频率根本比不上他。
　　看了他一眼，便调转目光看向窗外，有些失落，还有些怂怂的。
　　没什么人的街道，无尽的荒芜，说不清的荒凉。

　　“喂……”
　　熟悉的声音，他还没走。
　　又是“喂”？
　　卫瑶轻皱了皱眉头，没看过去。
　　即使知道他就是在喊自己。
　　“喂……卫瑶。”，本来以为她没听到，仍是体谅着迟钝生物，准备再喊一声，可一注意到她的眉头微皱，他便瞬间改了措辞。
　　这一句“卫瑶”，喊得自己心里酥酥麻麻的，鬼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那么难说出口啊。
　　“嗯？”，听得一声，她方才抬眸看去。
　　语调里透着昔日里不常有的温和。

　　“我妈说让我放学和你一起回家。”，为了防止误会，他还又补上一句“有伴。”。
　　那句话也不过是个借口，我妈连她是谁都不太清楚吧，跟别提交代我了。
　　这理由也是够勉强的，可鬼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她。
　　“哦，好。”，她也不去多想，只是信息还没接收完全，愣愣地整理着。
　　“你，快点。”，见她不急不躁，没忍住开了口。
　　“好。”，忙不迭往书包里再塞下几本，收拾利索。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话。
　　卫瑶步速不快，大抵是因为那家伙没有仗着自己腿长欺负自己吧。
　　感觉运气超好的，阿姨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吧。
　　不过今天的书包有些沉，最后的那几本都没看清是什么。
　　用手往上提了提书包，给肩膀放个小假，顺便理了理书包带子。
　　手放下时，蹭过衣角似乎抵上什么东西。
　　小小的，硬硬的，像是石头。
　　从口袋里摸索出来，是几颗糖。
　　瞥了他一眼，想起什么般，直接留下一颗，其余都塞了回去。
　　剥开糖纸，一阵轻细响动。

　　目光没由来地被吸引过去，他的眼眸就这样对上她的。
　　见她剥完糖纸，迅速塞进嘴里。
　　像是一只在吃独食的小兔子，见着来人便拔了草，悠悠地转过身去，将背影留给来人。
　　想笑，却只是细细地看着。
　　她以为他是对糖感兴趣，便对他打开只有糖纸的手，别过目光，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衣角，嘴角微动。
　　“没，没有了。”
　　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还以为好了呢。

　　见她一脸慌张，小手仍是不自觉。
　　也不去揭穿她，正色道，“信你。”。
　　吃个独食而已，何必如此惊慌，况且来人目前嗓子还不好，哪里适合吃糖啊。
　　她仿佛也信了，松了口气般暗自放下了偷偷紧拽衣角的小手。
　　好险……
　　被发现了的话，搞不好祸害了他，好心的阿姨怕是要责怪我了。

　　甜味在口齿间蔓延开来。
　　可书包，是真的重。
　　即使吃着糖，卫瑶也觉得有些受罪。
　　耸了耸肩，肩膀再度受力。
　　杜宇瞥上一眼，将她的书包提起。
　　果然，迟钝是真，蠢也是真。
　　“给我。”

　　将书包乖乖给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帮着提书包，只是肩上轻松不少，关注点完全被占据，便也没心思去思考别的。
　　“这么多，打算晋升学霸啊？”
　　“嗯，谁不想啊。”
　　确实是想成为学霸，可这么多书也不至于吧，背回家也不见得会有多大成效，像你这样的学神不还顶多每天只带一本回去独宠？
　　可惜，实话没胆说。
　　“有志向，你加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脑子一抽，出口便是一句鸡汤。
　　却将人逼上无话可说的地步。
　　“嗯嗯……”

　　沉默良久，到最后本来打算接过书包，放他回家。
　　他却执意带着她上了楼，到门口方才将书包给她重新背上。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背着书包，傻站在家门口。
　　直到听得楼下响起开门声，她方才转动钥匙。

　　那时，她并未没回头，不然她不会错过他那双闪着光的双眸。
　　她只听得，一步，两步……
　　声音不大，步子较缓，像是在思考抑或是留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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